第11章：究竟這是怎麼了
離開他，她應該感到萬分的高興才對。
聽到她說這句話時，安葵曼華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的心底裡泛起酸楚的潮汐。
幽藍色的瞳孔變得墨藍深黑。
這個他從小養到大的寵物，現在翅膀長硬了，懂得天外還有更大更廣的世界了。
所以，想飛走了。
如果真是如此。
他在她心中，真的是一個十惡不作的壞蛋。
粉黛之瞳，幽藍之花。
之間隔著一層堅硬的玻璃，還有不解風情的塵沙。
距離這麼近，感覺卻又是如此的遙遠。
彷彿隨手觸之就會化成灰燼。
彼岸的曼珠沙華……
花與葉……
總是因為某些原因，無端的錯過。
安葵曼華揮了一下手，漫天的紅色火焰就立刻消失不見。
他轉過身，不再看伊紗貝兒一眼。
灼人的火焰一下化成冰冷的煙火，撲吡、撲吡……消失在半空中。
當火焰消失後，火族的黑牢也隨之消逝，化成了空氣中的塵埃。
伊紗貝兒跌坐在地上，在她面前是一層又一層，高高壘起的台階。
台階兩旁落滿了雪白的梨花。
它們無聲無息的、靜靜飄過……
好像瓣瓣凝含著無怨無悔的眼淚，晶瑩剔透，純粹的關於愛與犧牲的眼淚。
花瓣淺墜在她滿頭捲曲的粉色之發上，長髮掩在她的臉頰旁，有淚若糾纏不體的蔓籐，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臉龐。
她的內心一陣的潮水翻騰，他走了，真的放她走了嗎？他不是想用朱雀殺死她嗎？
安葵曼華難道不要報酬之類的等價東西，就這樣簡單地放她走了？
不知道應該是喜還是悲了。
她只覺得他的離開，好像有一把刀，狠狠地刺進她的心底裡，把什麼東西無情地剜掉了！
站在她旁邊的龍洛，神情複雜又訕然地拉起跌坐在地上的伊紗貝兒。
他目光深沉地說；「起來吧，貝兒。那個壞蛋走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會逼迫你不喜歡做的事了，那個偽君子，終於明白強迫是沒有好結果的。」
伊紗貝兒搖著頭，什麼話也不想說。
她的心一陣熱，一陣冷的收縮著。
「別哭了，跟我回龍族吧。」
她搖頭，堅硬如石：「不，我要回海族。找媽媽和爸爸！」
龍洛不確定地問：「你想要回海族是嗎？現在就去嗎？還是要等以後，先跟我回龍族一下。」
伊紗貝兒搖了搖頭。
她站在梨花樹下，細小婉婉的雪色花瓣正從樹上飄落下來，淺墜穿梭在她滿頭曲捲的髮絲上。
粉中的白，粉得可愛，也白得透徹。
「我要回海族！」
她說完，水粉色的眼眸盯著遠方湛藍的天空。
那時，正好有一隻海鷗，展翅飛翔而過。
選擇自己所想選擇的，雖然是很恨那個人，可是，恨的同時，又顯得他是多麼的重要。
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沒必要再計較下去了。
回家，是她現在真正想要去做的事。
如果可以選擇不哭泣，那心所受的傷將永遠不能治癒！
海族，鮫人國。
這裡曾經是她出生的地方，深深的海底，綠油油的海藻，還有成堆的斑斕魚兒……
離自己的故鄉越近，她的心情就越開闊和明朗。
她邁開粉色的魚尾，一頭扎進海洋的深處。
粉色的發如初開的花蕾，有種青澀嬌柔的美；那種初長成的美，彷彿就是清晨剛綻開一兩瓣花骨朵兒的薔薇。
她粉色的魚尾正奮力向前游著，排開的巨大浪濤，彷彿是海嘯的降臨。
海是她的故鄉，也是她可以施展才能的地方。
如魚得水，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只有回到了故鄉，她黯然急躁的心才能平穩安靜一會兒。
她是鮫人國最小的公主。
也是父王最喜歡的孩子，可是，父王為什麼要把她送出去呢。
她找到了母親，一下子她撲進媽媽的懷抱裡，突然痛哭出聲。
「媽媽，媽媽，我回來了，你們有想我嗎？」
母后和父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麼他們的女兒提前回來了？
離他們約定的時期還早著呢。
伊恩看著伊紗貝兒問道：「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伊紗貝兒從母親的懷裡抬起頭問道：「我想回家，所以就回來了啊。」
「不行，你還得回去！」
伊恩想了想覺得不妥。
「為什麼，我不想回去。」
伊恩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可是他又不得不硬下心腸。
「父王，您為什麼要趕我回去？」
貝兒不明白地問。
她看著自己的父親又望著自己的母親。
可是，他們均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他們熱情客氣地接待了龍洛。
雖然龍洛是龍族的人，但因為龍女媽媽的原因，反而有另一層的含義。
吸血鬼的移動城堡。
安葵曼華端坐在餐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動著一本小冊子。
仙嵐自從在朱雀之火裡運用體內冰族雪蓮的原因，一直暈迷不醒。
安葵羅蘭試了許多種辦法都不能使她醒過來。
「她這樣暈迷了三天了，不要緊嗎？哥哥，我想你得用另外一種辦法才能使她醒過來。」
曼華盯著羅蘭說道。
「要用什麼方法呢？我都把我所能想到，用到的方法都試過了。效果很一般，沒什麼起色。我在想，要不要送她回冰族？」
羅蘭很擔憂地瞅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仙嵐，她雪色絕艷的小臉上，蒙上了一層冰。
細細的冰霜，好像要把她全冰凍了似的。
那樣子，靜靜地看著她絕麗絕俗的臉蛋，會以為她是上萬上千年前就一直沉睡不醒的冰美人。
「去冰族，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要去，我就陪你一起去好了。」
曼華提議。反正，有事情做，總比坐著發呆煩惱的好。
羅蘭想了想，不經意地問了句：「你不去找貝兒嗎？」
聲音雖小又輕，但曼華還是聽到了，他搖了下頭，眸子墨藍低沉。不回答這個問題。
羅蘭會意，也就不再糾纏在這個死結上了。
「朱雀什麼時候承認你是它主人身份的？」
羅蘭打了盆熱水給仙嵐敷臉，他動作輕柔，眸光暗動。
曼華靠在椅背上，回答：「就是我叫貝兒去吞火的那次。她衝進去後，我就隨便瞬移進去看看熱鬧，我只是在想……這麼笨的她，被朱雀之火圍得團團轉一定很有趣。」
他月色般冰潤的聲線，悠然動聽，也悠揚得有些冰冷。
羅蘭擦拭著仙嵐的手掌心，想把她冰冷的手心給搓熱些。
可是，聽弟弟這麼一說，羅蘭的心還是沉了下去：「你跟朱雀交換什麼東西了？要不然，人魚進朱雀之火裡，不死也要受重創的。更何況，貝兒已經被燒過一次了。」
曼華轉過頭，眼眸深幽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原來，哥哥真的是什麼都知道呢。
呵呵，曼華輕聲笑了笑，說道：「哥哥，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小時候？」
羅蘭輕輕地問。
小時候，那好久好久以前啦。
自從那對無良的父母收拾包袱決定「離家出走」以後。
他都不想回憶童年的事了。
多無聊，多無趣的童年呀。
「就是貝兒第一次來我們家時，發生的事呀。」
「不記得了。」
羅蘭搖頭。
「哦。哥哥，那時貝兒的父親說，貝兒活不過十八歲。」
曼華輕柔的聲線，彷彿纏上了冰凍的鋼索。
一時勒緊了羅蘭的眼眸，他的手有些抖：「什麼？你怎麼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從小的聽覺就是這樣。不想聽的事，偏偏全部都聽得見。看吧，煩死了。」
曼華垂下手，眼眸泛起波瀾。
幽幽深深的藍色，墨藍色的深淵，把他整個人都泅禁了起來。
「那貝兒為什麼會活不到十八歲？我不明白！」
羅蘭有些激動，伊紗貝兒明明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曼華眼眸有些迷離瀲鎏：「因為龍族的女子不能私自嫁給另外種族的人，要不然，龍族與其它族類組合的孩子就會受到龍族血脈的詛咒。生下的孩子將會焚燬在朱雀之火中。我不知道這個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我始終認為，不在朱雀之火中死亡，就會在朱雀之火中重生！」
他此刻有些傷感的聲線，聽起來就像是在訴說一個遙遠的故事。
移動城堡外的月亮正揮灑著皎潔的光芒，那神聖的皎朗之光籠罩在安葵曼華的臉上，使得他那雙純藍之眸，變得更加奕奕盈輝。
「貝兒的父母把她寄養在我們這裡是為了讓我們保護她嗎？」
「應該是的。也許只有人魚帝王才能保護她吧。我想貝兒的父親是這樣想的。」
曼華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哥哥。
羅蘭搖了搖頭：「不可能，我根本不能撲滅朱雀之火，除了可以圍困朱雀之外，我暫時還想不出消滅朱雀的方法。」
曼華站起身，走到羅蘭的面前說道：「我原以為，貝兒讓朱雀燒一次就夠了。在朱雀沒燒死她之前，我能使盡全力鉗住朱雀。只是沒想到，這個血咒太厲害了。」
「然後呢？」
羅蘭的紫眸深深地蕩漾起來：「你到底跟朱雀交換了什麼東西，它才放了貝兒的！」
曼華垂下眼簾，有些釋然，也有些介懷：「哥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關心我。這樣子會讓我很難堪的。」
羅蘭一愣，不明白地盯著他，問道：「你說什麼？」
「謝謝你把貝兒讓給我。可是，哥哥，關於這個血咒，我想一個人承擔。因為，如果貝兒活不過十八歲。我也一樣！」
曼華握緊羅蘭的手，他如此用力地握著，好似下一秒，就要失去極寶貴的東西似的。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紫珠同心！」
「你讓她吃了紫珠同心？這下可難辦了。」
同生同滅的珠子呀，無端端的就能牽絆在了一起，命運不可逆轉。
曼華有些無奈也有些甜酸苦澀地說：「是珠子自動跑到她的肚子裡去的，這顆自己會長腳的珠子呀，跑得太快了，我有意識的時候，它已經在她的肚子裡著床了。所以，麻煩死了。」
羅蘭坐在床沿上，他的眸光低斂，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那她現在回海族了，會怎麼樣？貝兒真的活不過十八歲嗎？」
「我也不知道，既然她想回去就回去吧。反正，她已經褪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