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逝,總是任人怎麼把握,也是抓之不住。
光陰如水、歲月如梭,水流東向不復返,時間溜走不回頭。
中平元年的春天,就是在一些人的期待和一些人的習慣中,沒有意外的到來了,然後,便是亂世將起。
中平元年四月下旬,歷經了十數日辛苦兼程,終於抵達了荊州城下的黃巾軍中絕對精銳力量、「黃巾力士」,用最生動形象的教導,給荊州城眾人上了一課。
時間已值午後,郊外的春意依舊盎然,然而,那一輪殘陽,卻襯托著此時如血的氣氛四溢。
「吼!」
荊州城外,一片威武雄壯的冰冷喝聲,裹挾著在春日裡分外冷冽的寒氣,彷彿能夠直接逼入人心。
一大片一大片的恐慌,在城樓上的人們心中、在城樓上這人群中蔓延開來。
讓人覺得都有些難以置信,僅僅是這麼一個陣勢、居然造成了這麼巨大的效果。
「吼吼……」
連續的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來,城外、城下,清一色的黃頭巾隨風飄揚,一雙雙眼瞳,似乎要超越那數里的距離,放射出一道道的箭芒,刺穿城防,甚至直通人心。
「黃巾……」
在嚴密軍陣的正前方、正好處於中央的一個位置上,一匹高頭大馬上,一個彪悍威猛的男子直直挺立,手中,高舉著一桿長尖槍,目不斜視,直接昂然迎向了前方、那座如盤獸一般的巨大城池城樓上,沉聲一喝。
「吼吼……必勝,吼吼……必勝!」
似歡呼、更似恐嚇,吼聲如雷鳴滾滾,席捲向了荊州城。
在這一刻,真是如排山倒海的氣勢,讓城樓上的眾人,莫不自心中湧出一種如一隻破落孤舟起伏沉落在疾風驟雨中的感覺。
好像下一刻,面臨的便是沉沒、便是覆亡、便是城毀人歿!
曹操心頭一冷,趕緊一聲大喝:「荊州城的守軍們、還有百姓們給我聽著。如今咱們,面對的是一群侵略者,是一群大家此刻的共同家園、荊州城的侵略者,不管大家願不願意承認,都得要面對--的確,城外這些,就是咱們的敵人,他們勢大人眾,他們氣勢如虹;但某偏不相信,咱們背負荊州城,眾志成城、萬眾一心,會抵不過這些人。告訴某,你們怕了嗎?」
「沒有!」城樓之上,那些眼中驚駭之色愈濃的守衛士兵們首先齊聲回答,但回答聲中,難免顯出了一些底氣不足。
曹操頓了頓,視線掃過了眾人,那猶如實質般的目光,又彷彿是在對眾人做著自外向內的掃瞄,然後他又大聲問了一句:「你們怕嗎?」
「不怕!」這一下,便連郭嘉等人,也跟著一起回答,聲如轟雷,一時之間,居然是驅散了心中的部分恐懼,削弱了城外那繼續奔雷一般的吼聲。
曹操終於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是回過頭來看到了城下那場景,他不得不承認,就是自己看到這樣也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曹操絕不是一個少見識的人,他也不是第一次參加軍旅的菜鳥,然而說句心裡話,這樣的陣容、這樣的軍團本不應該是第一次看到的,卻是第一次產生那麼沉重的心理感受。
的確,這「黃巾力士」光光看起來也知道不容小覷,然而固然實力強勁,帶給人最深感受的,卻還是著滔天的氣勢,一往無前、彷彿真的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住他們。
這樣的軍隊,才是最可怕的,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那尖銳的前衝之勢上。
曹操頭偏向了郭嘉,眨了眨眼睛,郭嘉會意,點了點頭說道:「咱們不急,該急的是他們才對……」
荀攸也在這時候似乎是受到了信號似地接口說道:「是啊,這黃巾軍遠道而來,日夜兼程,就是鐵打的身子,也該先休息一會兒。他們不急於休息,卻急著求戰,本就說明了他們的虛實。」
「哦?」曹操彷彿聽得來了興趣,而這二人的聲音也並不刻意壓制,所以週遭的大部分人也都聽得到或者是隱約聽得到,此時就算是為了分散自己恐懼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這二人的對話上來了。
郭嘉又接著說道:「看起來這次黃巾軍來的這個領兵之人,倒也不是往日那些魯莽之人,而且當也知兵。他們擺出如此陣勢,其中半數是用來唬人的。咱們此時堅守城池即可,待得他們虛張聲勢、或者說是故佈疑陣完後,有一個心理倦怠期--哦,也就是最疲憊的時候,咱們再去仔細一探虛實也為時未晚。」
荀攸笑笑,點點頭也說道:「我倒是懷疑,這根本就不是他們真正的大隊人馬,急躁行軍應當是大忌,而來的這令軍統帥,既然是黃巾軍中也算不錯的將領,也當知道一二,就算咱們荊州再如何影響他們了,也不應該會如此急切才對!」
「二位都是言之有理,可若是、他們真的就在此時驟然發動進攻呢?那,又當如何?」擠在人群中、一向是以穩妥保守為主的伊籍,此時當先發話了。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畢竟再怎麼說,這郭嘉和荀攸,又不是那張燕本人,就算是料事如神,那也是建立在事實確切的基礎上的,只是現在什麼情況都還沒發生,討論的卻是應對之策,所以這裡眾人聽得紛紛點頭,都看著郭嘉和荀攸,等著他們的回答。
郭嘉淡淡道:「若是對面這敵軍在此時驟然進攻,那,我就以人頭為誓,與大家共同做個見證!」
他說的是鄭重其事,大家聽到這裡卻都有些發懵,就連曹操也是大吃一驚,「劇本」裡可沒有這麼一條啊?
這個時候,荀攸也發話了:「既然奉孝如此說,那荀攸自然理當奉陪了!」
看他是笑著說這句話,卻不讓人懷疑她是在開玩笑。
伊籍看曹操臉色有些難看,眾人也都是愣住了,乾笑一聲道:「倒也不必如此,我也不過就是說了一下猜測,何必……」
郭嘉擺擺手打斷了他,然後手指向了城外、城下,那裡,一個整齊的方陣已經完全成型了,而此時,在隊伍的最前方、正中央,那匹高頭大馬、以及馬背上它的主人,那個彪形大漢,目光都是掃向了這聚在一起的眾人,郭奉孝的聲音異常沉著,帶著蠱惑人心的自信:「我就要賭一賭,他的接下來、每一步,我都要料算於心、瞭然於胸。否則,便提頭與大家!」
曹操急道:「奉孝這……莫要意氣用事!」
「曹將軍可是不信我?」郭嘉陡然看向了曹操,讓曹操喉嚨中未說完的話,完全的吞嚥了回去,再也說不出半句來,那眼神,的確是很有「殺傷力」的。
荀攸點著頭,依然淺笑著,但說出來的話也是讓人心驚肉跳不止:「既然奉孝都如此說了,那我就捨命……呃,那句怎麼說來著?」
「捨命陪君子?」郭嘉看著他,眼中有著古怪的笑意。
「呃,對,就是捨命陪君子!」荀攸點了點頭,也是笑得有些古怪。
這時候,旁邊的劉曄站了出來,伊籍老臉上的表情十分尷尬,他卻看都沒有看他,也沒有看曹操,而是走到了郭嘉和荀攸身旁,視線卻望向了遙遠的地方,眼神深邃而肅穆,口裡淡淡一字字道:「就讓咱們一起,來陪他玩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