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中平元年四月初,自三月下旬開始的連日大雨,讓籠罩在了洛陽人心頭那層霧靄更加深重。
陰霾積鬱的同時,某些蠢蠢欲動的不安因子也變得越發的攢動起來,不過有著刺衛營和火影衛的暗中監督,倒也做到了盡可能的防微杜漸;同時這段時日羽林禁衛的緊鑼密鼓的梭巡,也在一定程度上威懾了那些有異心的人。
總之,儘管此時的洛陽城內是一片緊張肅穆的氛圍,而且這洛陽人的許多正常生活也是不由的受到了干擾,就是許多的大臣都受到了影響,但是總歸說來,表面上看起來,洛陽還是相當平靜的,只是少了些昔日的繁華,讓人心中不免腹誹那天子的心思,簡直就是比那女人心還要「海底針」。
而在這段期間內,「武林大會」自然是早已暫停,這場在洛陽鬧得風風火火大半年、甚至都一定程度上波及到了周圍的一些地方的「武林」盛會,實際上舉辦還不到六天,而關於比賽,也只是舉行到了複賽第一輪的第一日,就讓這突發的意外狀況給直接掐斷了,現在也沒有誰在有心思去想這檔子事情了。
甚至這段時間的洛陽之變,落入有心人眼中,還免不了要一番感歎:漢室江山百年根基,風雨飄揚直至如今,可如今這皇家尊嚴也是公然地受到了挑釁,可見其大廈將傾之嚴重;畢竟,且不管這幕後人真正目的為何,他如此行徑侵犯到了天家的威嚴卻是的的確確的事實,這一點是任誰也無法辯駁否認。
而這一次當著當今天子的面行兇,且刺殺的是最近風光無限的天子寵臣,怎麼說起來,也是在打皇帝的臉一般,所以因為這樣子,皇帝劉宏會發什麼樣的火,好像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大家還是沒有想到,這一次的暴風雨會來的何麼猛烈。
洛陽全城封鎖!
而且,這還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所謂的全城封鎖,當然不是完全的與世隔絕,那也不太現實,而是在各個城門入口出口的地方,設置極其嚴密的關卡,此外,還有就是城內的嚴密防務乃至於宵禁之類的加強。
原本作為大城池、帝都的洛陽,繁華非常,每日人流量也是極大,或許不會如後世那般人口流動量的恐怖,卻也是極其可觀的,所以,就算是本來就有設置城卡之類,很多時候對一些人來說,甚至只是擺設,並沒有當一回事,就是城門守衛自己,也沒有太過嚴苛的審查。
這當然難免就會給一些宵小可乘之機,但於大局來說,如此才是一件好事,畢竟要是每天真的都那麼嚴格的審查,固然能夠更多的保證安全,然而對於城市發展卻是極其不利的。
而現在就不一樣了,這樣子嚴密的盤查封鎖,絕對是絕無僅有的,連出入洛陽,都是一件相當有難度的事情,當然了,暗中有沒有什麼交易之類的事情發生,不得而知,但是對於大部分的平頭百姓而言,尤其是那些有需要的人,比如一些來往的商客,這樣子的做法無異於是斷其生路,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了極大的民怨。
其實許多人都知道,便是連劉宏自己都能夠意識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子做,可謂是極其不理智、簡直就是在自掘墳墓的做法,不過劉宏如此倒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次的刺殺事件無疑已經是讓他深深地感到了危機,這一次與年前貂嬋的那一次不同,不只是因為遇刺的不是劉宏本人,還因為這事發生在洛陽城外這樣的絕對公眾場合的。
當然,這種絕對的打臉和挑戰尊嚴的事情,便是比之性命之事,有時候還顯得更為重要,尤其劉宏一向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天子,自然是更加受不了,也對此事更加上心。
所以不管是在明裡羽林禁衛軍的公然大肆搜尋,還是在暗中謹慎安排的刺衛營的探查,都是從未間斷的一直在進行著。
至於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那就是未可知的了,這一切的一切,應該說凌巴的被刺殺都只是一個引子,洛陽城裡的不安因素,不可能只有現在才存在,而現在這樣子,無疑就是一個洗盤的極佳機會,只是終究還是要把握好其中的度,免得過火了引出更危險更災難性的動亂來。
不過洛陽各處、各種勢力、各種人物對此的態度自然都是不一而足的,而此時在洛陽皇宮中,在南宮旁的一處小宮殿裡面,一間小屋子裡,正有兩個人圍坐著,碎碎低語著些什麼。
其中一個有些尖利的聲音可以壓低著、顯得有些怪異的口氣說道:「大人,咱們這一次的做法,會不會過激了,或許……」
「或許什麼?」一個略帶些慵懶意味的聲音說道:「如果不這麼做,咱們的地位被威脅了,遲早有一天,會被徹底的取而代之;更有甚者,咱們會被完全遺忘掉,到時候,你就是後悔了,恐怕也來不及了。不過可惜的是,這一次最終還是沒有能夠一擊功成!」話到最後,語氣已經變得森然無比,足以讓人感受到了其中冷冽非常的寒意。
那個尖利聲音立刻回復道:「那毒可是無藥可解的,就是咱們自己都沒有找到解藥,而且,這一點在宮中的御醫們也是早有定論。總不成,那什麼朝廷招賢令還真的能夠找得到比這宮裡面的御醫還要高明的大夫吧?」語氣顯然是有些不以為然,身在深宮,自然知道其中之博大而精深,不過卻不知道其實自己猶然如井底之蛙。
「哼,民間之大,豈是咱們整日悶在深宮中的能夠完全看透?千萬莫要小看天下,自以為所謂天下強手皆在宮中。豈不知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既然有這種毒,那麼便會有解決的辦法,就算咱們沒有,宮裡沒有,可這天下……」他的語氣中竟然透著些莫名的敬畏,讓人實在是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那咱們要不要再……」尖利聲音還未說完,卻又立刻被嚴厲的呵斥了:「可笑,那麼好的機會只有一次,沒有把握住;若還想要再來,萬萬是不可能的了。更何況如今就是在他自己的府上,你以為會沒有點兒防備,就那麼容易能夠讓咱們得手?」
「是、是是……」尖利聲音連連應是,又聽另一個聲音道:「你們莫以為一切天不知地不知,豈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怎麼會呢……」尖利聲音剛想反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尖聲叫道:「誰!」
另一個聲音也冷冷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物,於宮中藏頭露尾的,欲行什麼不軌之事?」這話說得有些色厲內荏的,但顯然聲音主人現在也是緊張,畢竟剛才所說的那些,可是絕對不能夠被人聽去的,而門外的守衛呢?
沒多久,卻見一個身影漸漸出現在了屋子前,然後一把推開了房門,裡面兩個白面無鬚的中年人當即站了起來,神色緊張。
這個身影也漸漸顯露了出來,卻是讓那兩人大大的驚訝了一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