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王震不動聲色的回到城主府裡，他沒有把探察到的情況告訴任何人。
伊德校長也沒有對王震帶著魔偶出門散步起疑心，至少在表面上沒有，他在客廳裡若無其事地為蒂娜解答著關於魔法方面的疑問。
晚上，在校長回客房裡休息後，蒂娜來到王震的房裡。
王震獨自一人坐在床沿，頭上戴著封閉式頭盔，面罩把他的臉完全擋住了，從他那緊握的雙手上可以看出他並不太高興。
「傑克，你是在同你的女管家聊天嗎？」蒂娜走到王震身邊輕聲問道。
她對王震這副打扮已經習以為常，每當王震要同他那美貌的女管家談事情的時候就是這樣，而且她也知道王震不會因為戴著頭盔就聽不到她的話。
「不。」王震搖搖頭。
但蒂娜看到的是在左右晃動的頭盔，這個答案令她感到有些意外，她在王震身邊坐下，默默地看著那只神奇的頭盔。
「是關於校長的事。」王震一邊注視著面罩上的信息，一邊解釋道，「他來這兒或許不僅僅是保持中立，應該有別的目的。」
他的話裡有些無奈，他清楚伊德在蒂娜心中的不僅僅只是校長，更是她所崇拜的魔導師。
「可我遵照你的吩咐一直纏著校長，幾乎把能想得到的問題都問完了，我沒看出他和過去有什麼不同。」蒂娜說話時依舊帶著無法相信的語氣，「在過去，他可是從不會偏袒任何一方的。」
王震沒有回答，他只扭頭看了蒂娜一眼。
隔著面罩，兩人的目光互相對視了一會，蒂娜的眼睛裡的信任讓他安心不少。
第二天，王震把有因為疲倦而躺在他床上睡著的蒂娜叫醒，而他自己卻是一臉的睏意。
「校長有什麼企圖嗎？」蒂娜揉著眼睛問道。
「不清楚，只知道是個能積聚精神力的魔法陣。」
「魔法陣？」
「哦，」王震愣了愣，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忘了對你說了。」
他把昨天的發現向蒂娜解釋了一翻，蒂娜聽了之後嘴張得大大的，她的眼睛裡帶著失望。
他的機械士兵乘著半夜的沙暴潛入灰沙港中，並且把已經睡下的拉法喚醒，他借用機械士兵向拉法說明了來意。
拉法在看過那些奇怪的符號後，他十分肯定這些符號組成的是一個聚集精神力的魔法陣，魔法師可以把多餘的精神力存貯到魔法陣中。
在發動威力強大的禁咒時，一旦魔法師感到自身的精神力無法完成吟唱，就可以通過魔法陣獲取原本存入的精神力，這與用紫晶幣補充精神力一個樣。
相對於紫晶，它的優點是可以重複使用、造價低廉，但是它的效果遠沒有紫晶幣或紫晶石來得有效。
「要不要把校長？」蒂娜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拿刀割東西的姿勢。
「還不是時候，我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兒聚集精神力。」王震抬手把蒂娜的手勢按了下去，並輕握著蒂娜的雙手。
「我就知道那個女人居心不良，竟然騙取了我們的信任。」蒂娜低聲埋怨著。
的確，除了那位大小姐能在房裡安裝魔法陣外就沒有別人了，或許那次刺殺也是為她脫身而故意安排的。
「抱歉，這是我的錯誤。」王震撫摸著蒂娜的臉，誠懇地道歉。
蒂娜搖頭示意王震不要因此而自責，她自己也被那楚楚可憐的大小姐蒙騙過去了。
「校長不可能使用禁咒去消滅對岸的軍隊。如此一來，誰都會知道是魔導師沒有遵守中立的協議了。」她的眼睛盯著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用疑惑的語氣說。
「等會派個僕人騎陸行鳥送這封信到對岸去。」王震把一封放在桌上的信交給蒂娜。
「可是你……」蒂娜沒有伸手接信，她遲疑地看著王震。
「讓中立協議見鬼去吧。」王震毫不客氣地說，「也許不久之後就能知道校長到底在我的領地上搞什麼陰謀了，他早已違反了中立協定。」
蒂娜這才放心地接過信離開。
午後，稍微休息了一會的王震把伊德校長領到那所房子裡。
「很幽雅的環境，不愧是一名貴族小姐的居所。」伊德讚美著屋子裡的擺設，他的話語中一點也聽不出緊張或心虛。
伊德到各個房間裡走了走，打量著牆上那些精緻的裝飾，臉上的表情非常滿意。
而王震覺得伊德從地下室裡出來後顯得極為高興。
「要不要我給您安排幾個僕人，以便服侍您的生活？」王震問道。
「好吧，兩個就夠了。」伊德看了王震一眼，然後罕見的笑了笑，他的笑容中流露出些許得意的神色，「你放心，我除了冥想外什麼都不幹。」
「依靠自身的精神力給魔法陣補充能量，除了整天冥想外你還能做些什麼？」王震在心裡反駁道。
「請不要誤會，我連自己的衛隊都還沒組建起來呢！」王震同樣回了個微笑。
校長要立即開始他的冥想，所以王震獨自回到城主府。
他看茜雅、蒂娜都坐在客廳裡，兩人挨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一些事情，而且蒂娜的臉色不太好，像是在擔憂著些什麼。
「有什麼事嗎？」王震走了過去。
「傑克，你沒遇到什麼危險吧？」蒂娜看到王震後明顯放鬆了許多，她緊張地撲到王震懷裡。
「沒有。」王震疑惑地回答著，他擁著蒂娜到茜雅身邊坐下，「校長對那兒很滿意。」
「震，這張便條是剛剛才送到的，它使蒂娜姐姐感到很害怕。」茜雅把手中的一張如同手掌般大的方形紙片交給王震。
「誰送來的？」王震低頭看了一眼便條上寫的幾個字，所以順口把它念了出來，「『小心萊蒙』？」
除了這四個字外，便條沒有署名，但從娟秀的字體上可以看出它出自女人之手。
「一個剛剛進城的商人送來的，說是一位美貌的貴族小姐雇他順路送來。」蒂娜緊緊盯著王震，生怕他會在下一刻消失在空氣中。
「是那位大小姐？」
「只能是她了。」蒂娜表示贊同，她的眼神中帶著恐懼和不安。
「萊蒙已經死了，而且傑克面前死的，我當時也在場，那名大小姐是在提醒我們當心萊蒙的鬼魂嗎？」她在心中不斷問自己。
「這幾個字會不會代表著別的含義？比如她想替她哥哥報仇之類的。」茜雅看向王震。
「我也不知道。」王震思考了一會後搖搖頭，他把那張紙片塞到口袋裡，嘴裡嘀咕著：「剛多羅瓦家族內部還真夠複雜的，這位大小姐布下魔法陣，然後又提醒我們小心。」
「如果真的是萊蒙的鬼魂，那我們該如何對付他？」蒂娜說出了自己最擔憂的事情，她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放心，就算真的有鬼魂，」王震笑了笑才繼續說道，「那我就派出靈魂收割者收割了他。你可別忘了賽米斯的靈魂收割者傳說。」
茜雅跟著笑了起來。
蒂娜倒沒有笑，但王震的安慰讓蒂娜的臉恢復了一些血色，這或許是因為羞澀。
「這會不會和伊德校長有關？」茜雅問道。
「還無法弄清楚，只是便條到達的時間太巧了一些。」王震說著下意識的朝那所房子所在的方位看了看。
「我們正被監視著？」蒂娜再次緊張起來。
「大家都一樣。」王震聳聳肩，「我不也在監視著校長嗎？」
一連兩天，王震幾乎是徹夜不眠的看著信息終端，但他都只能看到一成不變的影像。
白天的時候，校長紋絲不動的盤腿坐在床上專注的冥想，就連進房間裡送飯打掃的僕人也無法打斷他。
只有在兩個僕人都睡下後，伊德才像夢遊似的離開他的房間，搖搖晃晃地摸黑走到地下室裡。
當他一站在王震被復原了的那塊方形石磚上，隱藏在一旁的能量探測器的讀數就會開始劇烈跳動。
魔法陣立即開始了運轉，它像只無形的吸血鬼攀附在伊德身上一樣，源源不斷的從他身上抽取精神力。
當精神力從伊德體內流向魔法陣中時，他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電擊一樣不停顫抖，老舊的魔法袍隨著身體波動。
一切都在幾分鐘內無聲無息的結束，一臉困意的伊德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他的房間裡休息。
「我們應該阻止他繼續做下去，我察覺到了危險，是的，很危險。」蒂娜看完校長施放精神力後向王震勸說道，「校長在施放精神力的時候，幾乎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力是否會一同消耗。」
她和茜雅兩天來都睡在王震的房間裡，這是因為蒂娜感到害怕的緣故，人多一些才能讓她安心睡著。
校長正在做的事同樣令她感到害怕，她甚至在懷疑屏幕中的校長是否是別人假扮的。
「他依然是他，我的魔偶沒看出他身上有易容過的痕跡。別擔心，無論有什麼陰謀，他都不會得逞。」王震安慰道。
「消息已經送到王室軍隊的軍營裡了吧？」他關上信息終端，換了個話題。
「是的，送信的僕人已經返回，但他說那兒的統帥並不太重視這條消息，只是敷衍的賞了幾個銀幣後就把他打發回來了。」茜雅說道。
「算了，反正我已經盡力，或許那位大小姐相信她的家族會贏得戰爭是對的。」
四天的時間裡，校長都在做著重複的工作。
王震卻沒有一直監視對方，他把無聊的監視工作交給了母體，只要出現任何異常，母體就會通知他。
而王震在關注著北邊那條河流，他幾乎每天都要到河邊察看。
在河岸邊對壘的兩軍已經開始了訓練，他們在能互相看到對方的距離上訓練著騎兵衝鋒和部隊配合，但在蒂娜看來其中炫耀實力、打擊對手士氣的成分要多一些。
「主人，那個人剛剛對著一個水晶球說了幾句話，然後又回房間裡發呆了。」第五天傍晚，母體匯報道。
「那是冥想，相當於在給能量模塊充能。」王震戴上頭盔前糾正道，「把記錄下的影像重新放一遍。」
在房間裡，伊德沒有像起幾天那樣專心冥想，他坐立不安地在房間裡來回走動。
在僕人給他端來晚飯時，他立刻拿出幾個金幣把兩個僕人都打發出門採購東西。他站在窗邊看著僕人離開房屋，才放心的從床底拉出一隻腦袋大小的木箱。
木箱頂上雕刻著剛多羅瓦家族的徽標，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
伊德用虔誠姿勢的對著箱子含糊的念叨了幾句，王震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就連母體也無法分析出其含義。
如同飯前禱告般的簡短儀式結束之後，他打開箱子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出裡邊那枚水晶球。
水晶球比成人的拳頭稍大，由於房間裡沒有點燈，水晶球在窗外的陰暗光線中顯得暗淡無光。
「沒錯，真的是神才能創造的傑作。」
這是王震唯一能聽懂的一句話。
伊德捧著水晶球欣賞著，他的臉上露出了王震幾天前看過的那種笑容。
這不是陰險的陰笑，而是一種即將獲得成功的笑容。
接著他把水晶球放在魔法袍的口袋裡，急匆匆的離開了房間，走到地下室。
就在這時，蒂娜同樣急匆匆地衝進王震的房間，她一臉焦急以至於連敲門的禮儀都忘記了，她身上穿著那件不常穿的紅色魔法袍，手裡提著魔杖。
她身後跟著穿著劍士服的艾迪絲，艾迪絲臉上一副等待命令隨時戰鬥的神情。
「傑克，侍侯校長的僕人剛剛回報說校長那邊有動靜了。」
「是的，別著急。」王震示意兩人在椅子上坐下，「讓僕人遲一些再回去。」
「可你為什麼繼續等待？」蒂娜不知道王震為何會表現極大的耐心，而她的內心卻越來越感到不安。
「那間屋子裡藏著一枚水晶球，校長已經把它拿到地下室裡了。」王震取下頭盔，把圖像轉到信息終端上。
伊德站在魔法陣的那塊方形石板上，他拿出水晶球並把它雙手舉過頭頂，他的雙眼仰望著水晶球，嘴裡開始低聲吟唱起咒語。
一道柔和的紫色光芒從水晶球中綻放出來，水晶球折射出的紫色光斑把幾乎伸手不見的地下室都照亮了。
照射在牆壁和雜物上的光斑如同海中的波浪一樣在不斷浮動。
影像中，伊德的嘴在不停地對水晶球說著什麼，但沒有絲毫的聲音他嘴裡出來。
「我也沒見過這樣的魔法，要不要把爺爺他們請來？」蒂娜問道。
「好吧。」王震答應了，「把茜雅也叫過來。」
艾迪絲立即動身去請博雷和茜雅。
「您能看出這是什麼魔法嗎？」在博雷到來後，王震把那段影像重新放了一遍。
「不能，但我想我認識那枚水晶球，沒錯，就是它。」博雷滿臉嚴肅的回答，「我們應該立即阻止他！他難道想做褻瀆神的事嗎？」
博雷的神情隨著他的話而逐漸變得激動與憤怒起來，而他說話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了。
「爺爺，您別生氣。事情很嚴重嗎？」茜雅不解地問道。
所有人都在等待博雷的回答，在博雷看到精靈王之冠時也沒有如此激動過。
「茜雅，想想我們家族所遭受的懲罰吧！」極度的憤怒使博雷臉上的皺紋擰在一起，他咬牙切齒地吼道。
博雷用手指著屏幕中的那枚水晶球，指尖在不停顫抖，這是王震第一次看到博雷的情緒波動如此之大。
茜雅被她爺爺的模樣嚇得害怕的愣住了。
「難道與茜雅的身世有關？」王震疑惑地想著，他拍了拍茜雅讓她別擔心。
但在極度憤怒的博雷面前，沒人敢再提出問題。
當屏幕中顯示伊德拿著水晶球離開的時候，博雷身上的怒火總算退去。
「抱歉。」幾分鐘後，他平淡的向所有人行禮道歉。
「您能說說它嗎？」王震指了指已經沒有影像的信息終端，但所有人都能聽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大家也都想知道那枚水晶球的來歷。
「那是一件可怕的東西，我只能說這麼多。」博雷似乎對涉及他的家族過去的事情都不願多談，他非常恭敬的對王震說道：「您應該在這個瘋子闖禍前去阻止他，否則後果真的會難以想像。」
「瘋子？爺爺，伊德校長可是位識淵博的魔導師！」蒂娜有些不滿地糾正道。
「魔導師一樣會發瘋，而且有強大實力的瘋子才更為可怕。」博雷不屑地搖頭，他依然固執的把伊德稱呼為瘋子，「想一想上一位皇帝的瘋狂舉動吧。」
「去攻擊海族的那位？」王震問道。
「對，就是那位，水晶球在不知名的山裡被發現，然後做為新年貢品被獻給了皇帝，他在得到水晶球後就性格就完全改變了，從一位仁慈的皇帝變成了一名只知道戰爭的暴君。」
「無論是誰擁有了那枚水晶球，他做出來的事情都不會正常。」博雷繼續說道。
「您是說剛多羅瓦家族和伊德魔導師都被小小的水晶球控制了嗎？」艾迪絲問道。
「不知道，我從不去探究它。或者你們去告知神殿，讓神殿來處理更好些。」博雷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上那有憤怒和悲傷而流出的眼淚。
「這不難，不過我想神或許早就知道了。」王震答應著。
他拿起桌上的信息終端用命令的語氣說：「把剛剛這段錄像用明碼方式向全球發送。」
「明白。」母體乾脆地回答道。
「神馬上會知道的。」王震把信息終端佩帶回手上。
「您剛剛念的是咒語嗎？」艾迪絲懷著敬畏的神情看著王震。
「明碼是指不要用暗語，這樣神就能聽到我和我的女管家之間的談話。」王震搖頭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