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人靜靜地目送著大王子殿下，看著他安全地渡過河面，並在鳥騎兵隊的簇擁下離開河岸，三人同時鬆了口氣。
在對岸的人都消失後，王二也把時刻準備開火的能量槍收回車伕座位下。
「這真的是殿下親自送來的信？」蒂娜依然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王震。
「與其說是來送信，倒不如說是來拜會我的。」王震搖搖頭，他這才拿起信仔細閱讀裡邊的內容。他一邊看信，一邊笑著說：「他的偽裝做得很匆忙，我想他只是臨時扒下了某位可憐的禮儀官的軍服穿在身上，並且在衣服下做了一些改變體形的修飾。」
蒂娜和茜雅互相看了看對方，然後同時的搖頭，她們依然沒能明白。
在禮儀官到來的時候，王二就掃瞄出了對方的臉部和腹部做過偽裝。
原本顯得有些中年肥胖的禮儀官被邏輯芯片剝去偽裝後，就變成了一個年紀接近30的壯漢。
王二把邏輯芯片模擬出的人體圖像傳到信息終端的屏幕上，如果王震從未覲見過國王，那麼這位正認為自己的偽裝能瞞天過海的王子將會被判定為刺客。
「幸好我沒有把對方當成一名刺客，否則剛多羅瓦家族就會為多一名堅實的盟友而高興了。」王震想道。
「在兩軍開戰前，陛下想讓我回一趟賽米斯。」王震簡單扼要的把信中的內容告訴蒂娜和茜雅，他把信塞回信封中，然後放到座位下的儲物櫃中。「剩下的內容就是一大堆無用的誇獎的詞語了。」
「信中提了陛下為什麼要召見你嗎？」茜雅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沒有，只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討。」王震如實地告訴了兩人，在他的心底裡，除了過去的事情之外，沒什麼秘密必須對她們隱瞞的。
「我們的領地守備依然空虛，萬一戰爭突然爆發……」蒂娜掃了一眼存放信件的儲物櫃。
王震認真地點點頭，他知道蒂娜在提醒他要防範剛多羅瓦家族乘虛攻打他的領地。
「我那在大陸東部管家會做出適宜的判斷的。」王震答道。
很快，越野車駛回喧囂的城裡，路上的車輛紛紛給這輛城主的專車讓道，因為這是城主的特權。
有很多戶人家正在從房子裡搬出一箱箱行李，並把它們堆放到停在房門外的車上，在越野車駛過他們身邊時，這些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向越野車恭敬的行禮。
王震看著車窗外向他行禮人，他能看出在人們那若無其事的表情下隱藏著不安與擔憂。
街道上的許多人都掛著各種刀劍，甚至還有不少人身後新招募來的傭兵，一些有錢人出門時的聲勢比他這個領主更浩大。
「這些人沒有你那樣的能力，他們不能看到大陸上正在發生的一切。」蒂娜說道。
「或許我應該告訴他們大陸目前的形勢，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喜歡吃沙子還是吃冰雪。」王震嘲笑般地說。
商會的會長向他匯報過一些情況，由於王室和剛多羅瓦家族的軍隊在河邊對壘，許多膽小的商人正在打算撤離這兒，甚至是離開維特帝國到大陸東部或北部去避難，這使得剛組建沒多久的商會面臨解散的危險。
「膽小的人只能去吃沙子。」蒂娜帶著一些不屑的口氣說。
「我們沒必要因此責怪他們，畢竟沒人會信任一個沒有士兵把守城牆的城市。」王震搖頭打斷了蒂娜的話。
刮著沙暴的大陸東部是這些膽小的人的唯一選擇，因為屏風山脈北方的締塞特思城已經進入寒冬，要想通過風雪肆虐的雪原不比橫穿戰場容易，再說這些人也不可能冒險得穿越試練森林。
海路上雖然可能碰上風暴，相對於必須碰到的戰火和暴風雪來說，海面上幾乎可以算是風平浪靜了。
除了這兩處之外，大陸上就沒有戰火無法燒到的地區了嗎？當然有，那就是光明神和黑暗神各自劃定的神域，但人們從未把這兩塊地方計算到避難的場所之中，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一下。
在城主府裡吩咐了一些事務後，王震獨自一人乘車離開，和他同行的只有他的兩個魔偶。蒂娜和茜雅都自願留在城裡，她們認為她們的留下至少能讓居民們感覺到沒有被領主拋棄。
再一次獨自旅行的王震沒有心情欣賞沿途風光，他很快就趕到了賽米斯城外。
越野車再次駛在城南部的吊橋上，當初他就是從這兒進入賽米斯城，同樣也是在這兒第一次與蒂娜碰面。
吊橋盡頭的城門處，依然是由幾名穿著禁衛軍軍服的士兵守衛著，但與以前不同的是，士兵們正在逐一檢查駛入城裡的車輛。
「城裡出了什麼事？」王震一邊出示他的身份牌，一邊擺出貴族的派頭向士兵們問道。
「聽說王宮裡出現了刺客。呃，謝謝侯爵大人的賞賜。」一名士兵恭敬地回答，他立即得到了一枚銀幣的獎賞。
「陛下沒事吧？」王震沒有急於離開，他繼續問道。
「我也不清楚，有消息說陛下受了傷，但也有消息說陛下安然無恙。」雙手捧著銀幣的士兵似乎知道的也不太多。
王震沒有回他的別墅等候國王的召見，而是直接來到戒備森嚴的王宮外請求覲見。
「請隨我來，陛下在等您。」一名兩鬢已經花白的侍從從王宮裡走出，他謹慎地看了一眼王震身後的魔偶，然後才說道。
他們穿越了許多走廊，每一個轉角處都有兩名衛兵把守著。
機械士兵們探測到了比過去更多的暗哨，這些暗哨隱藏在牆壁後的密室裡、地板下的坑道中、天頂上的粱柱間。
可以說時刻都有不下10雙眼睛在監視著王震和他魔偶，瞄準他們的武器更是應有盡有、種類齊全。
「這裡陛下的書房。」侍從把王震引到一個房間外，他輕輕敲了三下門。
門上的一個小窗被推開了，裡邊的人審視了王震好幾秒鐘，然後才打開門把王震請進去。
為王震開門的是一名佩帶著頭盔的侍衛，唯一能看到的眼睛裡充滿了戒備的神色。
王一與王二正要跟著王震進去，卻被這名侍衛攔了下來，或許是他的本能感覺到這兩個「人」身上潛藏著危險。
面對侍衛的阻攔，王二一言不發地伸出手把侍衛推到一邊，彷彿對方是一隻擋路的箱子。
侍衛不得不向後退了幾步以恢復平衡，他似乎沒有想到那隻手臂竟然這麼有力，接著他抽出劍抵在王二的脖子上。
「收回劍吧，他們只是無生命的魔偶。」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從另一個房間裡傳出。
侍衛順從的把劍還入鞘中，然後走到牆角邊站好，不過他雙帶著怒火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著王二。
王震聽出了老者的聲音，那是久違了的伊德校長所特有的死板語氣。
「很抱歉，但不得不這麼做，陛下在裡邊等你。」伊德從房間裡走出來，他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房間。
看到王震後，伊德臉上那標誌般嚴肅表情變得稍微和藹了一些。
王震點點頭，他向伊德走過去的同時抽空打量起國王的書房。
這是一個約4米寬、7到8米長的大廳，大廳兩側的牆壁上有4扇樣式完全不一樣的門。
大廳裡沒有擺放書架，反而是有不少珠寶、武器等收藏品，在大廳中央放有幾把精緻的高背椅。
伊德站在左邊第二個房間的門外，而他身後是一條約10米長的過渡走廊。
筆直的走廊裡沒有燈火，完全是一片黑暗，對於機械士兵來說卻不是這樣。
「這條走廊上沒有侍衛把守？」王震有些奇怪的問道
「你已經很久沒有回學校了。」伊德沒有理會王震的問題，他自顧自地說，語氣中帶著責備。
「很抱歉，因為領地的事務很忙。」王震跟在伊德的身後穿過漆黑的走廊，「校長，請問有多少人完成了這次的試練？」
「不少，除了你們之外還有18個人，加起來正好20個。」伊德一邊回答一邊敲了敲走廊盡頭的門。
「請進。」國王的聲音從裡邊傳出。
伊德推開門。
國王正坐在對著門的一張書桌後，他埋頭閱讀著一本比石磚更厚的書，從黃得近乎發黑的書頁上可以看出這書已經有些年頭了。
王震向國王行完必要的禮節後才抬起頭，他注意到國王的左手手腕處纏著白色的繃帶，但這樣的傷似乎不影響國王用手翻書頁的動作。
國王似乎能感受到王震的目光，他抬起頭看了看王震。
「這是我自己劃傷的。」他低頭整理了一下繃帶，並用平淡的語氣說，「因為我們不能讓聘請刺客的人知道他們的陰謀沒有得逞。」
「嗯，我理解。」王震點點頭，外邊的傳言應該是國王放出的煙幕彈，但國王那從容不迫的語氣讓王震深深的佩服。
「伊德魔導師和你都是擁有強大實力的人。」國王一邊合上書本，一邊說。
「您過獎了。」王震謙虛地低著頭說。
面對國王的誇獎，伊德校長的神態沒有半點改變，他只是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王震，他的神色有些吃驚。
「他應該還不知道那件事吧？」王震通過眼神向國王詢問。
國王微笑著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肯定地回答。
「如果你們的力量在戰爭中體現，將會造成巨大的破壞。」國王接著說，「所以我要求你們保持中立，既不偏袒我，也不偏袒剛多羅瓦家族。」
國王在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伊德校長，似乎他的話是在對這位魔導師說的。
伊德默默地點了點頭，王震也同樣地答應了國王的要求。
王震能聽出潛在的意思，伊德校長是站在剛多羅瓦家族那一邊，以他的中立來換取這位魔導師的中立。
不過，不需要參加戰爭正合王震的意思。
「我已經給了您所要求的公平待遇。接下來，我想同侯爵單獨談一些私事。」國王讓伊德離開書房。
「傑克，還有一件額外的事，」在伊德校長告退後，國王改變了對王震的稱呼，他說話時像是王震的長輩一樣，「你能不能去探望一下我的女兒？」
「是塔卡麗公主殿下嗎？」王震的詢問中帶著一絲不情願。
「我不是讓你娶她為妻。」王震心思沒能逃過國王的耳朵，他有些生氣地咕噥著，「難道以一位朋友的身份去見她最後一面也做不到嗎？」
「最後？當然，可公主殿下怎麼會……」王震有些吃驚地問，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因羞愧而有些發燙。
「她沒死，但也差不多。三天前，她替我擋了一支毒箭，箭傷並不嚴重，可毒藥……我希望倒中箭的是我。」國王的語氣裡沒有悲痛，只有深深的懊悔。
王震一語不發的跟著國王離開書房，在他們回到大廳裡時，侍衛報告伊德校長已經離開。
在一個距離書房不遠的房間裡，塔卡麗公主平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她那白皙的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
除了臉上缺乏血色外，根本看不出她是中了毒，彷彿是在安詳的沉睡。
「殿下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一名女侍來到國王身邊，她傷心地說著。
「好吧，一個真實的睡美人的故事。」王震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公主的氣息。
她睡得很香，氣息並不虛弱，確實像是只在冬眠的動物。
「如果這裡是達卡納城或灰沙港，或許我有辦法救她，但這兩個地方都太遙遠了，她的身體經不起路途的顛簸。」他想著。
他需要完整的檢查和醫療設備，空運無法把整個醫療室搬過來，而要去bn公司的研究基地也不現實。
哪兒能找到足夠的醫療設備呢？王震思考著。
「神殿？您向神殿尋求過幫助嗎？」王震突然扭頭問道。
「神殿從不干預貴族之間的暗殺，否則歷史上哪會有這麼多位國王遇刺而死。」國王無奈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兒，搖頭苦笑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把她送到神殿裡去吧。」王震可不清楚歷史上總共有多少位國王遇刺，他只知道神殿應該有這個能力。
這是神故意安排的嗎？王震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載著國王和公主的車子在龐大的衛隊保護下來到神殿前的廣場時，三個身穿白袍的神僕早就在神殿大門外的階梯上等候著了。
王震遠遠就能分辨出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中間的那位正是他和蒂娜的證婚人，伊蘭祭師。
不過他沒有上前打招呼，因為這不是他說話的場合，他跟在抬著公主的侍從後方，幾乎混雜在衛兵之間。
伊蘭同樣也向王震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她早已經知道王震會站在哪兒，但她的眼神中帶有些許驚訝。
國王站在較低的台階上向三名神僕行禮，並用卑微的語氣地說出了他來的目的。
伊蘭面帶微笑的點頭答應了國王的請求，她把國王和公主請入神殿中。
這一回，王震沒有得到邀請，似乎這件事與他沒有關係，他只能同衛兵們一起等候在神殿外，看著躺有塔卡麗公主的擔架漸漸進入神殿的大門。
約一個小時後，國王在侍從們的攙扶下緩緩從神殿裡走出來，隊伍中沒有看到塔卡麗公主和伊蘭祭師的身影。
國王滿臉愁容地拖著身體回到他的車子裡，接著命人把王震請到車裡來。
王震能看出國王在這一個小時了裡蒼老了許多。
「神殿願意拯救公主殿下的生命？」王震問道。
「是的。」國王有些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
「可您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
「是的。」國王依然用這兩個字來回答。
國王沉默了很久，在車隊快要駛回王宮時，才開口說道：「我聽到了神諭。」
王震毫不奇怪地打量著國王，他雖然從沒真正聽過神諭，但「神諭」兩字倒是經常能聽身邊的人提起。
王震不用猜也知道這次的神諭肯定與他有關，可他只是突發奇想的向國王提議到神殿尋求幫助，神難道連他的思維都能清楚的預見？又或者是他的到來僅僅是巧合而已，就如同伊蘭眼中驚訝的神色。
「我想請你把我的退位詔書的副本送到神殿裡保存。」國王用的是懇求的語氣。
「是的，陛下。」王震先是愣了愣，幾秒鐘後才答應了國王的懇求。
國王歎了口氣，他看著在街道兩旁迴避王室車隊的行人。
「我這個國王的在位時間確實夠長了。」
「立即召集所有能召集到的大臣。」下車時，國王對外邊的侍從吩咐道。
在冊封王震的那個大殿裡，國王靜靜地坐在王座上閉目沉思，王震則帶著他的魔偶在一旁靜候。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國王退位和他能有什麼關係，但他覺得神殿似乎加快了動作。
時間真的這麼緊迫嗎？他自己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大臣們到齊時，天色已經漸漸地暗淡下來。
王震沒有在大臣中看到蒂娜的父親。
「或許他在萊因堡，而及時無法趕來。」王震心想。
國王向眾位大臣宣佈了退位的消息，但他卻沒有說這是神的旨意。
面對這突然的消息，大臣們全都大吃了一驚，他們似乎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在平叛戰爭即將爆發的時候，陛下的退位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士兵們的士氣，這簡直是給叛亂的家族一個進攻的好機會。」一名大臣說出了大家的擔憂。
「我知道，所以在我退位前，加調一個軍團到前線。」國王回答道。
「帝國的西面和北面的疆域將出現空擋，如果鄰國曾虛入侵……」另一名大臣說道。
「我們不用擔心這些。」國王的回答充滿自信。
大臣們都對國王的話表示疑惑，只有王震能聽出其中的意思。
「神諭的保證。」王震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同時，發送文書給叛亂的家族，榮譽侯爵傑克?王將保持中立，雙方的軍隊都不能踏足那片地方，他們會答應這個條件的。」國王繼續吩咐道。
大臣們都茫然地接受了國王的旨意。
深夜，王震攜帶著國王的詔書副本來到神殿外，在神殿廣場上行走的人大多穿著深色的衣服，他們是黑暗神的信徒，他們摸黑來到神殿向黑暗神祈禱。
不過階梯上卻有個顯眼的白點，通過圖像放大，王震看到了伊蘭祭師的臉。
伊蘭也緩步迎了過來，當王震走到階梯底端時，恰好與她碰面。
「現在不是該由侍奉黑暗神的神僕來傳達神的旨意嗎？」王震把詔書遞過去時問道。
伊蘭微微一笑，她接過詔書，「這是白天的事情，塔卡麗公主正在等您。」
「這次的事為什麼又和我搭上關係？」王震直截了當地問。
「很抱歉，我也是剛知道您會來。」伊蘭很誠實地回答，「可您是否出現，箭射中的是公主還是國王，都不影響它的結果。」
說完，她微微抬了抬捧著詔書的雙手。
「她是在指不影響國王退位的結果。」王震心想。
在神殿的正殿裡滿是來向黑暗神祈禱的人們，而塔卡麗公主站在大殿的一角，她換上了一身白袍，正用虔誠的目光望著牆上那枚黑白相間的神徽。
「殿下。」王震走到她身旁輕聲說。
「神殿裡沒有身份的區別，我們都是神的子民。」塔卡麗公主看向王震。
王震無言地聳聳肩。
「陛下命我把您送回王宮。」
「請您轉告我父親，我將留在這兒。」
「塔卡麗接到了光明神的召喚，她已經是一名神的僕人。」伊蘭在一旁解釋道。
「那好吧，我會轉告陛下的。」王震只能答應這位公主的請求。
「謝謝，我將每天為您祈禱。」塔卡麗向王震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