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宴會結束的第二天，剛多羅瓦家族的大小姐在一大早就來求見王震。
這一次她是在蒂娜的帶領下直接來到王震的辦公室裡。
「我已經讓那些被俘的暗殺者把我的交涉文書帶給你哥哥了，文書上已經明確的指出只要你還在我的領地上，你就能得到我的庇護。」王震一邊說，一邊請這位正在四下打量這間辦公室的大小姐坐下。
「簡潔的生活方式。」她從房間的擺設中得出了結論。
蒂娜也沒有離開，她站在王震身後為他按摩著雙肩。
「雖然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我真心的感謝您為我提供庇護。」大小姐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她那雙眼睛又重新打量起王震來。
這時，王震也在打量著她，兩人的目光沒來得及相交，因為她的目光立刻移向了別處。她沒能從王震的眼睛裡看到絲毫特別的感情，沒有厭惡、沒有喜歡、只有平淡，彷彿她只是一個認識卻來往並不密切的人。
「連朋友都算不上？」她想著，她為此灰心地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
「您的夫人說得沒錯，我們之間是一次交易，可交易必須是雙方都拿出價值合適的東西來進行交換。您已經給了我所需要的安全保障，所以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把欠下的帳單付清。」
她謹慎的看了看王震身後的蒂娜，她的內心還是對稱呼蒂娜為侯爵夫人有些抵制，但蒂娜似乎沒有在意稱呼上的小區別，也沒有任何想要爭辯的意思，這使得她鬆了口氣。
現在，蒂娜只關心王震是否能從這件事上獲得最大的利益，她在等待著對方提出條件，以便為王震爭取更多的利益。
王震抬手做了個請說的手勢，他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雙手傳來的力道稍微改變了，蒂娜在示意他保持心平氣和的狀態，不能顯露出著急。
但他的內心根本不著急。
「我沒在城裡看到各個領主都應該有的私軍，我想您的兵器倉庫裡缺乏兵器有關吧？」
她當然知道王震的倉庫裡缺乏些什麼，她原本就是這塊領地上的主人。
甚至在家族士兵們出示她哥哥用剛多羅瓦家族的家族紋章簽署的撤離命令時，她就已經知道這塊土地將會缺乏什麼了。
「目前來說是這樣。」王震一點也沒有迴避這個敏感問題的意思，他不置可否地答道。
他手頭上確實沒有任何私軍，哪怕已經組建的一支衛隊也只是剛剛開始訓練，他的回答等於是明確的向對方指出自己的弱點。
蒂娜的手稍微在王震的肩上停頓了一會，但很快又繼續為王震按摩。
她對王震向這位大小姐承認城裡守備空虛感到擔憂，她依然對剛多羅瓦家族的每一個成員抱有深深的懷疑，可當她回想起王震的能力時，她就不再感到擔心了。
在那面被傑克稱為信息終端的魔鏡的監視下，沒有任何一支成規模的軍隊能夠悄然地逼近城牆。在敵人到達之前，傑克的魔偶已經有足夠的時間把敵人殺死在行軍路上。
「我可以向您提供足以裝備1000名士兵的兵器和鎧甲，我保證它們都是出自一流的工匠之手。」那位大小姐說道，但她馬上又提出了條件，「我只想請求您答應一個條件，請別讓這些兵器沾上剛多羅瓦家族的血。」
「那您還不如向我們提供些農民用的鐮刀或鋤頭呢！」蒂娜有些生氣地譏諷道，「至少我們可以把它們分發給農戶，而不需要當成掛在牆上的裝飾品。」
在她看來，同剛多羅瓦家族發生爭端是遲早的事，這樣的條件只會使王震失去信用。
王震點頭的同時微微地笑了笑。
「我只能盡力避免同你的家族發生衝突，你難道認為你提出的條款在兩軍交鋒時會有約束效力嗎？」
面對這位大小姐的沉默，王震繼續說道，
「如果你的家族同國王陛下之間真的爆發了戰爭，我將不得不站在陛下的陣營中，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原因。」
這時，王震能感受到蒂娜通過雙手傳來的謝意。
「是的，我能明白，可我只有這些裝備能當成交易品的了。」她無奈地看向王震。
「家族內部情報如何？」蒂娜試探著提議道，「你也知道，傑克缺少這些情報。」
「這不可能！」聽了蒂娜的提議，這位大小姐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她惱怒地站起身打斷了蒂娜的話，「我絕不能做出背叛家族的事。」
「如果保證您家族裡的親人在戰爭結束後會得到陛下的特赦，不至於因反叛而被處死，這個條件怎麼樣？」
蒂娜沒有理會對方的怒火，她的語氣依然是那麼的平和，她是在替她父親詢問這位大小姐。
「您憑什麼認為我父親和我哥哥一定會失敗？」
「至少不會贏。」蒂娜低頭看了一眼王震，他並沒有因為她說的話而生氣。
「請您先回去吧，我並不急於要您支付昨天的帳單。」王震出言制止了兩人針鋒相對般地爭論。「等我考慮好條件後再召見您也不遲。」
在武器方面他似乎是信心十足，一點也不著急。
「但是我卻不能等，因為在幾天後我將離開這個國家，到別的地方旅行，遠離這場與我無關但又不能不參與的戰爭。」
她是在說她不能參加各種關於戰爭的決策，也不能指揮軍隊征戰沙場，而且她的哥哥更是想取走她的性命。
但她卻有著剛多羅瓦家族的血統，這場戰爭是她的家族和皇室之間的戰爭，她無論如何擺脫不了干係，就如同在密集的人海中一樣，不能退後，只能身不由己地被人流向前推動。
她在內心是多麼羨慕蒂娜能夠因為婚姻而改變了自己的姓氏，這樣就不再需要苦惱這些事情了。
「或許父親把我留在這的意思也是如此吧？」她心裡想著，但她不認為自己能有這樣的機會。
「確實是個好注意，如果我沒有成為這塊領地的領主，我也會這麼做。」王震苦笑著說，「在這方面，我們倒是有些共同之處，我沒有給帳單定下期限。」
蒂娜送走這位大小姐後回到王震的辦公室裡，她看到王震在皺著眉頭擺弄著手上的信息終端。
「駐紮在北方的軍隊已經開始向南方開拔。」王震知道蒂娜在身邊，所以說話時沒有抬頭，他在聽著母體對大陸局勢的分析，「而剛多羅瓦家族的軍隊也在集結。」
「他在告訴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蒂娜想到，她靠到王震身旁，用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
「傑克，其實我們也可以像她一樣，暫時離開這個國家。我的姓氏已經變成了『王』，而你也不用效忠國王，所以你不需要因為我父親的原因而加入到國王的陣營中。用情報交換的問題是我替父親詢問的，請你原諒。」
「沒關係，可我們能去哪裡呢？恐怕除了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地區外，整個大陸都不會再有和平，你等會讓僕人這個口信帶給那位小姐，以便她重新制定旅行計劃。」王震把蒂娜拉入懷中，他的眼睛卻望著窗外。
「好的，我會讓僕人去轉告她。」蒂娜答道。
「此時此刻有十多場大規模的戰鬥正在大陸上進行著，或許就差我們這了。」王震說出了母體所提供的最新數據。
從衛星地圖上看，這些戰場如同一朵朵花朵，點綴在歐亞大陸中人類聚居的綠色區域上，彷彿雜亂無章，但似乎又分佈得很均勻。
「任何兩個戰場的距離都不少於500公里，應該不是同一場戰爭中的戰役。」這是母體分析後得出的結論。
500公里的距離對過去來說算不上什麼，但對於這個時代就是很長的一段路了。
「你是說亂世又要到來了嗎？」蒂娜緊緊地摟住王震的胳膊。
「又？」王震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倒覺得用『一直』這個詞更恰當。」
「亂世來臨，王者誕生。」蒂娜沒有仔細聽王震的話，她輕聲地說，「它是指每一個統一大陸的帝國誕生前都會出現亂世。」
「我不記得曾在《神之書》中看到過這樣的格言，或許我該重新讀一遍它了。」
「呵呵，這並非來自神的教導，只是一句廣為流傳的話語。」蒂娜終於被王震那滑稽的語氣逗笑了，她止住笑聲用認真地語氣說道：「自從上一個帝國分裂開始，大陸已經有幾百年時間沒統一過了。」
「上一個？」
「是的，那是一個褻瀆神規的家族，這就是為什麼各個帝國的君主沒有使用皇帝這個頭銜的原因，因為國王們都擔心這個稱號會讓人聯想起那個家族。」
「我聽說過，似乎有位發瘋的皇帝想派海軍去攻打海族。」王震回憶起剛見到博雷和茜雅時，博雷同他講過的那個故事。
蒂娜依在他的懷裡點點頭，她微閉著眼睛說：「開創下一個帝國的皇帝會是哪一位呢？我想我們很快就能看到了，每一任皇帝都會在亂世中散發出他的光芒。」
蒂娜的話使王震的心底裡感到一陣莫名緊張，他也說不上這是為什麼，但他心裡很清楚，戰亂如此集中的出現不可能是偶然現象。
「或許神早已知道下一位皇帝是誰。」王震說道。
如同培養細菌一樣，製造一個適合的環境來培養一位適合的皇帝。
「難道神是想選擇一位在世俗間的代言人嗎？」王震心想。
上一位皇帝卻是因為違反了神規而被推翻，神本該預見到這樣的事情，但卻沒有及時的制止這位皇帝。
這似乎很矛盾。
「當然，」蒂娜的回答得很乾脆，似乎認為王震的話是理所當然的，「神當然知道，可我們卻無法猜測。」
在晚餐後，王震讓所有的僕人都退下，然後把母體對大陸局勢的分析告訴了博雷等人。
「我會加快您的衛隊的訓練，只是衛隊的規模不足以應付戰爭，是否需要擴大規模？」當王震說完後，艾迪絲恭敬地回答道。
她所訓練的衛隊僅僅有100多人，是從兩座城鎮裡的居民中嚴格挑選出來的，就算是精英，但所有隊員都還只是即將成年的孩子。
年輕的隊伍會才有成長的餘地，這是在衛隊組建時博雷提的建議。
「這樣的規模就足夠了，我沒打算讓我的衛隊到戰場上送死。」王震滿意的語氣對艾迪絲說。
坐在一旁的博雷在低頭沉思，他沒有對亂世的來臨發表任何看法。
或許是受到她爺爺的影響，茜雅也靜靜地坐著，在她臉上能看到淡淡的悲傷與憂慮，這與平時的她不一樣。
「茜雅別擔心，只要有傑克在，我們就能平安的度過這次戰亂。」蒂娜柔聲安慰道。
「難道我的話使你想起了你的親人？」王震卻不認為茜雅是在為未來而擔心。
「震，你會不會就是下一任皇帝？」茜雅說出了大家內心裡共同的想法，可她的表情卻沒有半點高興，反倒向是感到很傷心。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王震，特別是艾迪絲的目光中更是流露出熾熱的崇拜。
「這……」王震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如同一團亂麻，他閉上眼睛開始深呼吸，慢慢地梳理腦子裡的思路。
救世主饋贈的機械木偶，來自精靈大陸的精靈王之冠，再加上神殿給他的特殊待遇等等，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彷彿構成了一種適合培養皇帝的培養基。
「細菌？呵，還真的很像。我如同菌種一樣被冷凍保存過，解凍後又被接種到了這樣的培養基上。」王震自嘲似的在腦子裡想著。
「我也無法預見，但我希望我不是。」幾分鐘後，王震才平靜地回答道。
茜雅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你不希望傑克成為一名偉大的君主嗎？我本以為你應該會希望他是。」蒂娜奇怪的問道。
「當然希望，但……」茜雅回答得非常為難，她在用眼神向她的爺爺尋求幫助。
「如果他成為君主，我們倆就必須遠離他身邊。」博雷對她微微搖了搖頭後說道。
蒂娜剛想追問為什麼，卻被王震用手勢制止了，她只能期待王震能給她做出解釋。
「她擔心她的存在會給我的前途帶來麻煩。」面對蒂娜的目光，王震含糊地解釋道。
「是的。」茜雅低聲的答道。
「但我要說的是，你不必擔心這個。」王震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