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從鐵箱裡傳出，這讓王震覺得機械木偶的發條好像永遠上不到盡頭。
在王震進行這項工作的時候，其他人都在旁邊靜靜地看著。蒂娜和艾迪絲都向王震投來絕對信任的目光，雷恩會長的目光卻是若有所思並帶著一點疑惑，惟有女孩露出了一些不耐煩地表情。
「你已經忙了這麼久，還是休息一下吧。」蒂娜用手絹為王震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好的，謝謝。我想至少應該夠它動一動了。」王震聽從了蒂娜的話，他從孔洞中抽出曲柄，上下活動著已經有些乏力的雙臂，「可惜我們連操作手冊都沒有，就算只是件小孩玩具，它也是個很複雜的傢伙了。」
「你把它修理好了嗎？」女孩立即蹦到王震身邊，用天真聲音地問道，「可我怎麼沒有看到它動一動呢？」
「我根本沒修。」
王震抬起頭仔細觀察著機械木偶的「大肚子」。
「你為什麼會把它稱為玩具呢？這可是一件地地道道的戰爭武器，舊締塞特思城就是被神聖軍團的機械木偶部隊攻陷的。」
雷恩會長不同意王震對機械木偶下的定義，他走到機械木偶的身邊，用手輕柔地撫摸著機械木偶固定手上的長矛。
這條長矛外邊是使用一塊塗著白漆的鐵皮由上至下緊密包裹著，在長矛的下表面釘著一排整齊的柳釘，長矛上完全沒有留下任何一條縫隙以讓王震等人看到長矛內部的材料。
長矛表面沒有任何的污垢，僅僅是在表面上有很多被各種不同的武器砍、砸出的輕微凹痕。
王震沒有回答雷恩會長的質問，他在機械木偶的身體上找了幾個支撐點，開始向上攀爬。
「你小心一些。」蒂娜緊張地看著正在不斷尋找新的支撐點的王震。
「如果這裡有梯子或者是維修平台就好了，想要擺弄這個玩具還真累人。」王震一邊吃力地向上爬，一邊抱怨道。
就快接近機械木偶軀體的頂部時，王震看到頭頂上有一個突出的金屬把手，看上去是個位置非常合適的支撐點。他伸出右手握住這只把手。剛想藉著把手繼續向上攀爬，把手就被沒用多大勁的手拉下，後面還連著一根鐵鏈，鐵鏈是從機械木偶軀體裡的一個孔中被拉出來的。
「糟了！」
王震從把手上感覺到了一股如同被拉伸的彈簧般的拉力，他的心裡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他立即鬆開右手上的把手。
可是這樣做已經太晚，王震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某樣從機械木偶身體裡彈出的東西頂了一下。
由於有了被萊蒙刺飛的經驗，王震馬上順著撞擊力向後跳下，雖然雙腳著地時的樣子依舊有些狼狽，而且最後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但這比整個人未經任何緩衝直接摔在地上強很多了。
「傑克，你沒事吧？」
王震坐在地上抬起頭，他看到了急忙跑到他身邊的蒂娜和艾迪絲，她們的臉色都被嚇得蒼白。
「沒事，或許我又要換件魔法袍了。」
在蒂娜和艾迪絲的攙扶下，王震很輕易的就從地上重新站起，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反倒是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就像是個剛剛做錯事的孩子。
「你的魔法袍也沒事。」蒂娜為王震重新整理因為摔倒而弄亂的衣著，她對王震臉上的笑容非常不滿，「你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剛剛差點被你嚇暈。」
王震身上這件和蒂娜一模一樣的魔法袍在接近心口的位置上多了一道被利器刺過的痕跡，但刺痕的位置上正好有用金線銹制的花紋，所以魔法袍未被刺穿，經過蒂娜的稍微擺弄，痕跡就消失不見了。
機械木偶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托盤上，那個把手又被連著彈簧的鐵鏈拉回原處，而刺了王震一下的物體也被收進了機械木偶的身體裡，現在看上去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竟然為一個陷阱上了發條。」這就是王震發笑的原因，但他的心裡卻覺得一陣冰涼，「這個大傢伙的設計師也太惡毒了，竟然想到這種迷惑人的陷阱。」
「抱歉，我是在笑自己太蠢了。對了，你們有沒有看到是什麼東西刺了我一下？」王震問道。
「我剛剛都在注意你的手，只看到你把那只把手拉斷了，接著你就從上邊摔了下來。」蒂娜疑惑地搖搖頭。
「刺您的是一道黑色的影子，它頂開機械木偶的鐵甲擋板。在您向後跳時，它也馬上縮回去了。」艾迪絲指著機械木偶的軀體說道。
王震在攀爬時的一舉一動都被目光銳利的艾迪絲看在眼裡，她從王震用力向後跳的動作就可以判斷出王震沒有受到傷害。
王震取下背上的能量槍，他用能量槍的槍拖鉤住那只把手，然後用力向下拖，把手再次被從機械木偶身體上拉下。
一片約兩隻手指寬的黑色刀片從細小的活門裡彈出，然後又縮了回去，這一切僅僅是發生在不到一眨眼的瞬間。
「它應該是為了防止敵人爬上機械木偶而設置的機關，在那裡就只有這一個可供攀扶的物體，要想爬上去必定會用手抓住它。恐怕這架機械木偶身上還有不少類似的機關。」
王震一邊解釋著，一邊重複演示了幾次。
當所有人都看清機械木偶體內藏著的機關時，大家都被嚇出了一把冷汗，同時腦子裡都想著「這個機關設置得太陰毒了」。
「太可怕了。」被這個機關驚壞了的女孩渾身顫抖著躲到雷恩會長的身後，她再也不敢靠近機械木偶半步。
「傑克，我們還是離這個恐怖的機械木偶遠一些的好。」蒂娜緊緊抱著王震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我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危險，還好你沒受傷。你還是先到我的冥想室裡休息一會吧。」雷恩會長帶著歉意地說。
「是的，我們繼續待在這裡也沒多大的意義。蒂娜，先鬆開手好嗎？我要把這個大傢伙放會它的箱子裡。放心，這樣做不會有任何危險的。」王震輕輕地撫著蒂娜的肩膀，用低沉但很柔和的聲音說道。
在王震的安慰下，蒂娜終於放鬆了一直緊繃著的手臂肌肉，但她的眼睛依然緊盯著王震的臉。
眾人回到了雷恩會長的冥想室裡。
「你今天已經做得比過去的魔偶師多很多了，我希望有什麼能夠感謝你為魔法工會做出的貢獻。」
「是有幾件事情想麻煩您。」王震毫不客氣地接口說道，「如果您能同意的話，我會感激不盡的。」
「請說吧，就算是你要紫晶幣作為獎勵也沒問題。」
雷恩會長沒有半點猶豫，他用誠懇的表情答應了王震的要求。
王震搖了搖頭，他稍微想了一小會。
「紫晶幣對我沒用，我只是想採集您和這座逆行塔裡所有魔法師的血……」
王震的話沒說完，雷恩會長從椅子上彈起來，那模樣就如同先前王震見到他一樣，他的手掌上出現了一支正在冒著寒氣的冰箭。
「我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邪惡的人！我不會讓你傷害逆行塔裡的魔法師。」雷恩會長陰沉著臉說道，他把冰箭對準正在看著自己的王震，同時還用另一隻手把他的孫女拉到身後。
幾乎是在冰箭生成的同時，艾迪絲也迅速從椅子上站起，她抽出了腰間的配劍。
這次，她的劍沒有指向王震，而是指著雷恩會長。
「爺爺，他們是壞人？」女孩疑惑地問道。
「不，他決不是壞人。」艾迪絲堅定的語氣回答。
「傑克，你趕快解釋一下。」蒂娜使勁晃著顯得有些吃驚的王震。「你怎麼會突然想殺死逆行塔的魔法師？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沒想傷害任何人啊？」王震扭過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蒂娜，「只是想採集一些魔法師的血液樣本，只要幾滴血就好了，人損失幾滴血是不會有任何危害的。」
聽了王震的解釋，蒂娜總算鬆了口氣，她揉著胸口說道：
「我快被你嚇得受不了了。我還以為你想殺光逆行塔裡的魔法師。你知不知道在大陸中部說要對方的血是指想殺對方？」
「抱歉，或許會長讓我把話說完就不會有這個誤會了。」在明白了是自己的話讓雷恩會長產生誤會後，王震無奈地聳聳肩，「艾迪絲，謝謝你，但請收回你的劍，這只是個誤會。」
「你採集魔法師的血想做什麼？」就算是看到艾迪絲把劍收回劍鞘裡，雷恩會長依然沒有放鬆，他嚴肅地問道。
「我想知道魔法師與普通人的血液到底有什麼區別。為了這項研究，我需要分別採集魔法師和普通人的血液。」
「你能向神明發誓不把魔法師的血液用在任何邪惡的法術上嗎？」
「法術？」王震笑了笑。「我可以保證血液不會用在任何法術上，這只是一項毫無危害性的研究。如果您認為我的話不可靠，也可以到神殿裡詢問一下神僕，我將遵從神的旨意。」
雷恩會長盯著王震，他的腦子裡在思考著王震的話。
面對堅硬的冰箭，王震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緊張和慌亂的表情，他一直在用坦然的目光和淡淡的微笑同雷恩會長對視著。
但事實上他腦子裡想的卻是，「說到神僕，如果能採集幾位神僕的血液樣本，或許能弄明白為什麼只有神僕能夠使用光系和暗系魔法，但這有可能會觸犯人們的信仰。」
「那好，在得到神殿同意後，你才能收集血液，但在這之前我不允許你這麼做，否則……」
說到這，雷恩會長猛的把手掌一握拳，原本懸浮在他手心上空的冰箭應聲碎成細小的冰屑，然後重新受到地心引力的部分作用從空中灑向地面。
緩緩下落的冰屑反射著油燈裡的火苗，猶如夜空中的繁星在墜落。
但起居室裡沒有人會去欣賞這幅美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雷恩會長向王震作出的警告。
「傑克已經保證過不會用在任何邪惡的用途上，他從不會言而無信，對此我敢以家族的榮譽向光明之神發誓。」會長的警告激起了蒂娜的不滿，她用標準的貴族外交語氣抗議道。
「以他的實力，想要幾名魔法師的血液一點也不困難，」艾迪絲用冰冷的聲音一語雙關地說道，「如果帶有什麼邪惡的目的，他何必請求您的同意呢？綁架幾名魔法師是很容易的事情。」
「是啊，傑克已經在軍營裡殺了50名魔法師了，但他當時為什麼不收集那些魔法師的血液？難道是嫌那些魔法師的能力太弱？那我在他心裡到底夠不夠強呢？」
蒂娜一邊點頭附和艾迪絲的話，一邊在腦子裡猜測著王震對她的看法。
蒂娜怎麼也不會想到，王震對於採集血液樣本是不會挑肥揀瘦的。
但以前沒有任何一條道路可以供大型運輸機降落，這令王震非常苦惱。即使能收集到血液樣本，也沒辦法把送回研究所裡分析，因此王震就把這件事一直擱置在腦海裡。
直到bn公司的研究基地被發現，裡邊恰好有足夠的儀器對血液進行分析，而且母體向王震提出需要研究樣本後，這才讓他重新想起這件事來。
先後聽了蒂娜與艾迪絲的話，雷恩會長臉上的表情由不屑轉變為了憤怒，他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保護魔法師的安全和榮譽是身為魔法工會會長的重要責任，艾迪絲的話卻是把魔法師形容成了可以任意宰割的對象，這怎能令雷恩會長大為惱火。
「爺爺，你別生氣嘛。他們並不是想同您作對，是你首先威脅了人家啊！換成是我，我也會生你的氣的。」
女孩像是在撒嬌一般的話語又讓雷恩會長臉上的表情轉變為尷尬，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孫女。
女孩正嘟著嘴，睜大了她的那雙藍眼睛生氣地看著他。
「好吧，好吧。」雷恩會長愣了一小會，他的臉色緩和下來，如同投降一般地歎了口氣，「是我不對，請你們等我一會。」
說完，雷恩會長轉身走進一個房間裡。
「我爺爺就是這樣喜歡較真的人，請你們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女孩低聲代她的爺爺向王震三人道歉。「我是不會相信你們是壞人的。」
在道歉的瞬間，成熟、莊重的表情替代了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
「沒關係，傑克也不會在意的，他不是那樣的人。我想我們之間不應該隔著虛偽的禮節。」蒂娜看著這名同她一樣從小就接受貴族禮儀教育的女孩。
「謝謝。」女孩臉上重新露出天真的笑容，她眨著眼睛說道，「我的父親就是擔心爺爺一個人太悶了，所以才把我送來這裡跟著爺爺學習魔法知識，讓爺爺開心就是我的任務。」
雷恩會長出來時手裡多了一隻比手掌稍大的小木箱，走到王震的身邊，把木箱輕輕放在王震面前的桌面上。
「打開它，把裡面的徽章佩帶在胸前吧。這樣你就成為一名得到全大陸承認的魔偶師了。」
王震依言扳開木箱上的銅扣，掀開盒蓋，一枚形狀有些怪異的鐵灰色徽章被端正的別在一塊潔白的天鵝絨上。
徽章呈不規則的5邊形，約三指寬，高度如同王震的食指。徽章邊沿有一條細如髮絲的金色邊框包裹著，打磨得光亮的徽章表面雕刻著一個四肢有些浮腫的人形。人形的雙手與雙腳一直伸展到五邊形徽章頂角的邊框處，看上去就像是徽章上的人形正在用力把邊框撐開一樣。人形的臉部上沒有五官，而是鑲嵌著一顆閃閃發亮的鑽石。
王震把徽章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觀察著，但始終沒有把徽章佩帶到胸口上的意思。
「這是參照一百多年前的魔偶師徽章圖樣專門為你製作的，上邊的圖案代表著魔偶師的魔偶。」
「這枚徽章代表著等同於高級魔法師的地位，你可以享有在所有國家的豁免權，也就是說只有神殿才能夠給你定罪。」
王震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他根本不想考慮自己有沒有這些特權，他心裡想的是，「這個小東西有人認識麼？」
「鑒於大陸上已經很多年沒有魔偶師出現了，我們會把你獲得魔偶師資格的文書發給各個王室或領主，文書上將印有這枚徽章的圖樣。所有身居高位的人都會在幾個月內知道這枚徽章，所以你不用擔心沒有人認識這枚徽章。當然，這僅限於爵位較高的貴族階層，而要讓大多數普通平民認識這枚徽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雷恩會長像是看穿了王震的心思，他的回答打消了王震心裡對這枚徽章所擁有的效力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