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王震就起床了，他的動作讓趴在地上的風暴立即醒過來。
現在風暴的脖子上套上了一隻用棕色皮子製成的項圈，這是昨天晚上王震在小鎮上的服裝店裡讓店主用條皮腰帶改的，上面還鑲著一塊刻有王震名字的小金屬牌。
棕色的項圈在風暴雪白的皮毛襯托下顯得格外顯眼，現在王震就不擔心有人會把風暴看錯成是野生的魔獸了。
剛開始，風暴覺得這個項圈很礙事，老是想用爪子把項圈拉下來，但是在它反覆嘗試而沒有成功之後，它不得不接受了脖子上的「新部件」。
其實，艾迪絲比王震起得更早，她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去為她新認的半精靈弟弟準備路上吃的點心。畢竟從今天開始，剛認識不到24小時的姐弟倆將分別兩個多月的時間。
這名半精靈小男孩似乎只願意同艾迪絲說話。就算是昨天晚上王震為他購買衣服時，他也只是一語不發的向王震行禮道謝。這讓王震想起了在賽米斯的茜雅對他的依賴。
在出發前，包括老車伕在內的所有人都在一樓的大廳裡集中，蒂娜打算讓艾迪絲先送走那名小男孩。
蒂娜和王震一樣，身上依然穿著學校發的火紅色魔法袍，但她在外面披了一條用名貴毛皮裁剪而成的防水披風，她的右手拄著一根鑲嵌著鵝卵大小、暗紅色魔晶的魔杖。從外表看上去就是標準的魔法師打扮。
相比之下王震的打扮就顯得非常不倫不類。
由於在魔法袍裡比蒂娜多穿了一件防護服，所以他現在的體型明顯被增大了一號，雖然還沒有到臃腫的程度，但是別人會以為防護服是他身上肌肉的一部分，身強體壯的魔法師似乎在大陸中部很難見到。再加上他腳上穿著的軍用山地靴，以及背在背上的能量槍，頭上戴的頭盔，也都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總之看上去會讓人覺得荒誕和怪異。
艾迪絲的裝束卻與昨天完全不同了，她現在身上穿的是一套淡綠色的弓箭手服裝。這種衣服應該歸屬於緊身衣之列，衣服上的袖口以及褲子上的褲管都比武士服收得更緊，而且所用的布料也更有彈性。這套緊身的衣服把艾迪絲優美的身材曲線很好的表現了出來。她的背上斜挎著一把一米多長的弓和一個箭袋，箭袋裡插著30多支用上等材料製作的羽箭。不過，就算她打扮得再像一名弓箭手，但她腰間掛著的刺劍依然能表明她是一名劍客，或者現在應該稱她為「弓劍手」了。
「小姐，我再送您到森林外吧？還有很長一段路呢。」老車伕一手提著劍，一手牽著半精靈小男孩說道。
艾迪絲滿臉不捨地蹲在小男孩的面前，用精靈語不停地交代著。就算半點精靈語都不懂的王震也能夠猜到艾迪絲在說些什麼。
「不用了，你只要在路上照顧好這個小傢伙就行。」蒂娜搖著頭說道。
「遵命。」老車伕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小姐，那我們走了。」
「艾迪絲，別傷心了。」蒂娜彎腰扶起眼角正在不斷流淚的艾迪絲。
「如果他到我的別墅裡去，或許我能讓你看看他的狀況。」王震也走過來安慰道。
艾迪絲默默地點點頭，她親自把這名小男孩送出上車，並把準備好的一包點心交給他。
王震和蒂娜則坐在旅店大廳裡等候著艾迪絲。
「還好今天沒碰上那個難纏的老頭。」王震望了望四周後嘀咕道。
「老頭？」
王震把昨天的事告訴了蒂娜。
看著車子遠去後，滿臉淚痕的艾迪絲也走回旅店大廳，並在桌子邊坐下，她從口袋裡掏出手絹不斷擦著眼淚。
「抱歉，讓你們等我。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艾迪絲用哽咽地聲音說道。
「反正不急，我們可以坐一會再出發。」王震並沒有立即出發的意思，他想讓艾迪絲先平靜一下心情。
「或許那個老頭也是名魔法師。」蒂娜思考了一會後說，「要不也不可能會立即注意到你的魔法袍上沒有任何等級的魔法師徽章，只有魔法師才會去注意對方的魔法階級。」
「那我們是不是脫掉這套顯眼的魔法袍？」王震覺得穿著火紅色的魔法袍在森林裡行走，根本就像在黑夜裡點著的火把。
「不行，連魔法袍都不敢穿的話，我們還參加什麼試練？」蒂娜堅決反對王震的提議。
王震只好無奈地聳聳肩，畢竟他身上的黑色防護服在深綠色的森林裡同樣顯眼，而且風暴的白色皮毛可沒辦法脫下來。
在王震他們走出小鎮的北門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從小鎮到試練森林之間有一條兩米多寬、而且彎彎曲曲的土路，路旁生長著茂密的野草。
「這條路應該是被來這裡冒險的冒險者踩踏而成的吧？」王震邊走邊想道。
現在，艾迪絲和風暴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蒂娜緊跟在艾迪絲的後邊，而王震則負責斷後。這是他們剛剛在旅店裡討論出來的隊形，蒂娜的身體是這個三人小隊裡最弱的，因此她必須得到足夠的保護。
走出小鎮後，王震就把能量槍橫端在胸前，右手時刻不離開槍的握柄。這也是過去的士兵單獨在森林裡行走的標準肢勢。
「你不用這麼緊張。」蒂娜回過頭看到王震端著槍在謹慎地左顧右看，「就連走在最前面的艾迪絲都沒有拔出劍。」
「白天的時候，在小鎮周圍應該是很安全的，魔獸幾乎不會在這時出沒。」艾迪絲也停下腳步。「所以我們不需要嚴格的按照這個隊形。」
「嗯，只要風暴沒有什麼異常反應的話，四周應該是安全的。」王震只好把能量槍掛在肩膀上，快步趕上艾迪絲。
他昨天晚上就領教了風暴敏銳的感覺。
在夜裡，魔獸的吼叫聲並沒有讓王震感到困擾。但是風暴卻不一樣，一旦聽到窗外有什麼風吹草動，它就會跑到窗台下，沖緊閉著的窗戶發出低聲的咆哮。
這樣的咆哮聲把王震吵醒了5次，他每次用頭盔上的夜視儀觀察窗外都沒有看到什麼異常，只是有幾隻不知名的大鳥在夜空中盤旋。
最後王震不得不把風暴拖離窗戶，並用一個手勢要求風暴安安靜靜地趴在地上。
「魔狼是一種很聰明的魔獸，沒有人能悄悄的靠近它們，就算精靈也不行。」艾迪絲也點頭同意。
沿著小路到達試練森林邊緣後，小路分岔成了4條僅夠兩人並行的林間小徑，這四條林間小徑程一個扇形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到森林深處。
「我們該走哪一條？」王震問道。
「走哪一條都一樣。」艾迪絲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一條最向著北方的小徑。「這些路都沒有穿過整個試練森林。大概到明天下午時，我們就得在完全沒有路的森林裡行走了。」
王震只好緊跟著艾迪絲和蒂娜的腳步進入森林。
與大陸東部死氣沉沉的幽靜森林不同，這裡和過去時代的森林非常相似，到處都能聽昆蟲和鳥獸的鳴叫聲。甚至時不時還會幾隻王震叫不上名的小獸從他腳邊穿過。
「這些傢伙不怕人？」王震看到一隻僅比過去的家鼠大一點的紅色小獸在繞著他的腳轉，也許是被他身上的紅色魔法袍所吸引過來的。
「沒人會去獵殺這些不值錢的魔獸，它們體內並沒有魔晶。」艾迪絲回頭看了看後解釋道。「甚至連名字都懶得幫它們起。」
「如果我是動物分類學家一定會幫它們命名，可惜我並不瞭解這方面的知識。」王震剛想彎下腰去把紅色的小獸抓到手裡仔細觀察一下，小獸就遛進了路邊的一從雜草中。
「給這種小魔獸命名有什麼用？」蒂娜問道。她不覺得做這樣的事情有任何意義。
「或許以後會有用。」王震也沒辦法解釋。
「是有一套命名方法來命名魔獸。」蒂娜說道。「根據魔獸的魔法屬性、用途、特徵，再綜合《神之書》裡提到的那些神獸的名字來給魔獸命名。風暴魔狼就是根據它的魔法屬性來命名的，馱運獸則是根據用途命名。」
「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明白了一些。」王震點點頭，「謝謝你的指點。」
他們三人就這樣互相聊著天向前走，只不過艾迪絲很少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是蒂娜在回答王震的話。
「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當太陽的位置顯示已經到中午時，艾迪絲說道。
「是不是去獵幾隻魔獸來做午飯？」王震正想試試烤野味。站在他身邊的風暴也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晚上吧，我們現在沒時間生火烤肉。」艾迪絲讓王震打消了這個念頭。「中午還是吃帶來的乾糧比較好。」
艾迪絲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布包，裡面是一疊方形的薄餅。她取出一塊，用匕首切了一半遞給蒂娜，自己拿起剩下的半塊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那也行，反正風暴早上吃了不少。」王震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下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取出了已經好幾個月沒吃過的無機轉化食品。
他這一次攜帶的無機轉化食品屬於高營養型，每一餐的額定份量只夠王震往嘴裡填兩次，至於如何讓大腦產生飽的感覺就是膨化藥丸的事了。
如維生素丸大小的膨化藥丸在被吞到胃裡後體積會膨脹，從而讓人有飽的感覺，但卻不會對健康造成危害，而且也沒什麼營養。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攜帶三個星期的糧食。
「你要不要來一塊這個？」蒂娜才咬了一口薄餅就看到王震已經把他的午飯吞下肚了。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其實王震現在還沒有飽的感覺，藥丸完全膨脹需要15分鐘的時間。
這個膨脹過程是在模擬人吃飯的過程。如果立即發生膨脹的話，胃根本來不及適應，會讓人覺得胃撐得難受。
「我們似乎有些偏離方向了。」王震靠在樹幹上說道。
由於是循著彎曲的林間小徑向前走，因此直到中午休息時，信息終端上顯示他們才向北行走了不到8公里，而且還有些偏東了。
「嗯，這很正常。」艾迪絲一邊吃著薄餅一邊說道：「這條路本來就是這樣，但如果我們直著穿越森林會更慢。」
這點王震倒是深有感觸，他就是用重型運輸車上的電鋸在幽靜森林裡開出了一條道路，當時的行進速度並不比他們現在步行的速度快多少。
就在這時，原本爬在王震身邊的風暴突然站了起來，同時注視著王震他們的走來的道路。
「我們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跟著。」王震說道。他知道風暴是察覺到了後面有什麼生物正在靠近。
「也許是和我們同走一條路的人。」艾迪絲把蒂娜扶起來。「我們退到那些樹幹後面看看情況。」
蒂娜和王震連忙收好行李到距離小路10米左右的大樹後躲藏起來，而艾迪絲則留在原地打掃他們留下的痕跡。
王震用手勢命令跟著他過來的風暴不許出聲。
艾迪絲也輕輕的跑到了王震他們旁邊的一棵樹後，她跑步的肢勢迅捷而優雅，並且她的腳踩在地面的落葉上時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一分多鐘後，首先傳入王震他們耳朵的並不是腳步聲，而是一陣從遠處傳來的歡呼聲，像酒鬼喝醉之後的歡呼聲。
王震用不解的眼神望了望艾迪絲。而艾迪絲則輕輕的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只能繼續等待了，總不會今天是狂歡節吧。」王震想道。
他們等了十多分鐘後，歡呼聲才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最先出現在王震他們的視線裡的竟然是昨天那名想入伙的老頭。
老頭身上依然是穿著灰色的長袍，他一隻手裡抓著個大水囊，另一隻手拄著一根沒有鑲嵌魔晶的魔杖。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由於皮下充血而變成了紅色，而且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些搖晃了，這很明顯是酒精在對他的腦部起作用。
老頭時不時的把手裡的水囊送到嘴邊喝上兩口。他的身後跟著昨天那名主動上門拉業務的大鬍子冒險者。
這兩人的身後還跟著20多個同樣喝得稀里糊塗的冒險者。
「或許他們認為酒氣能趕走兇猛的魔獸。」王震惡意地想著。在他看來，這群人幾乎是想到試練森林裡『自殺』。
「尊敬、慷慨的大人，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會怎麼樣？」大鬍子大著舌頭對老頭說到。他也看中了艾迪絲選擇的地方，這說明他的叢林經驗幾乎和有著精靈血統的艾迪絲相當。
「好，好，我這把老骨頭可不像你們那麼能吃苦了。」老頭立即同意了大鬍子的請求。
「所有人原地休息，就算是想撒尿的也不許離開這條路3步遠。」大鬍子雖然也喝醉了，但是他辦起事來卻一點也不含糊。
「我們都是大男人，何必要躲到樹後面解決啊！原地休息，原地解決就行了。」一名冒險者乾脆直接躺在路上笑著喊道。
他的話引得剩下的冒險者都大笑起來。
躲在王震身邊的蒂娜輕輕動了兩下嘴唇。
王震從嘴型上看出蒂娜想說的是「無恥」二字。他拍拍蒂娜的肩膀，做了個殺人的手勢，但蒂娜抬手制止了他。
「前面真的有一筆巨大的寶藏在等著我們嗎？」不知哪一個冒險者問道。
「當然有，我不是給你們看過那塊紫晶了嗎？」老頭就坐在王震剛剛坐的那棵樹下，他的魔杖被放在一邊。
「是啊，我從沒見過這麼大塊的紫晶，它至少和5枚紫晶幣一樣重。」大鬍子點頭同意。「您真是一位慷慨的僱主，不但承諾了一大筆寶藏，還給我們把水囊全灌滿最貴的酒。」
他停了幾秒鐘後大聲說道：「讓我們為這為老人的健康乾杯！」
「乾杯。」所有人都舉起自己的水囊，參差不齊地叫起來。他們現在活像一群剛剛打劫歸來的土匪。
「那個洞裡滿地都是紫晶，到時候你們想拿多少紫晶就拿多少。」
老人的話像是噴入引擎燃燒室裡的氧化劑，讓那些冒險者在酒精的作用下近乎發狂了。
「紫晶？」王震立即聯想到了自己使用的紫色晶體能量模塊，他決定要跟在這群人後面看個究竟。
這群人一直休息了近一個小時才再次上路。他們走後，原本幽雅的環境變得一片狼籍，空氣中也瀰漫著各種難聞的氣味。
「這群該死的傢伙。」艾迪絲很生氣地說。「如果是在精靈大陸，他們一定會被抓去餵魔獸。」
「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蒂娜捂著鼻子說道。「這裡臭死了。」
「我要趕上去把他們都幹掉。」艾迪絲已經抽出了自己的配劍。精靈族是最看不得有人破壞環境的種族，艾迪絲則很好的繼承了這種優良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