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東部地區的撒丁府陷於一片宗教性的迷亂之中丁的聖南西亞市卻正在醞釀著一場起源於異教徒祭禮的狂歡。
聖南西亞節——也可以稱之為鬥牛節究竟是節日的名字來自於城市還是城市的名字來自於節日已經無從考證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撒丁國家博物館收藏的古老文獻上早在紀年前就有詳盡的關於騎馬與牛角鬥及最終刺殺牛的過程的描寫公元三到四世紀時古撒丁人就開始為這項危險運動的勝利者預備一磅白銀的賞金或者相同價值的實物;十五世紀的撒丁國王卡洛斯三世曾經騎馬以長矛刺殺一頭強壯的公牛以慶賀獨子的降生;十八世紀的時候撒丁的殖民者沉迷於此他們為了表示勇武甚至拋開駿馬徒手挑逗公牛並用利劍將其刺死……在撒丁戰勝了自己的敵人之後就將這個改變繼承了下來——為了進一步彰顯撒丁人的無畏與強悍他們甚至不會磨平那些專門為此飼養了四到六年的鬥牛的雙角——這意味著被這雙尖角抵到或者挑到的人將會不可避免的受到重傷就像是被一把厚實的匕捅到把持著它的還是一個單體重就有著三四百磅重量的兇手。
這些鬥牛一般都是由專門的飼養者看管著他們憑靠著這些除了鼻孔裡不會冒出火焰與黑煙之外和克利特(神話裡的怪物。會噴火的兇猛公牛)差不多可怕的生物養活一整家的人但也有些富有的人家豢養這些一個月就要吃掉一千元草料的猛獸等到112月的鬥牛季節時免費向民眾們提供這裡面既有向神明拜祭的意思也有展現寬仁慷慨地意味——就像在公元前的統治者以免費的角鬥與麵包來博取民眾的好感一樣這個簡單而直白的方法自一千年前延續至今仍然相當有效。
薩利埃裡莊園裡也有一個角落養著一群大多業已成熟地鬥牛——索尼亞負責它們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撒丁家族領的妹妹——也許很快就要變成領的姑姑的女人每天早上與晚上都會去看它們一眼但並不接近——幾乎已經有著這個人類女子同等身高的黑色公牛數年來一直處於「半野生」狀態人類不需要它們被馴化所以有意識地限制了它們與人類地接觸——它們自由自在地奔跑於山谷與丘陵之間昂挺胸桀驁不馴在岩石上自行打磨的鋒利的微微彎曲的牛角是它們對對付野狼和人類的最好武器。
在它們地一生中只可能被人類打攪兩次——第一次是從中選出最具侵略性、性情最殘暴的個體作為種牛繁衍後代第二次則是迎接死亡——無論是它的或者是鬥牛士的。
即便如此索尼亞依然可以準確地辨認出每一頭牛在薩利埃裡的三個孩子逐漸成*人之後她幾乎將這群牛當作了自己的孩子——她甚至可以察覺出某一頭牛不怎麼舒服是那裡不舒服幾乎比獸醫的眼光還要準確些而這些牛也似乎還記得這個在它們還很幼小地時候照看過它們的人類在偶爾的一兩次相遇中性情暴躁富於挑釁性和攻擊性的牛群並沒有向索尼亞起進攻它們只是謹慎的注視與保持距離——而在冬季為它們提供草料地工作人員時常會被突然出現的公牛踩踏與頂傷。
索尼亞喜歡它們但並不會將它們囚禁在牛欄或者山谷裡直到壽終正寢——除非它能三次從鬥牛士地劍下勝出才能作為一個凱旋而歸的勝利者在它地故里終老。
每一年的鬥牛季節來臨時她都會以嚴肅而認真地態度從中挑選出最為強壯敏捷狂暴的「好小伙子」作為今年鬥牛節壓軸表演的主演之一—它們應該死在鬥牛士的鋼十字劍下死在黃沙飛揚的圓形戰場上—像在人們腳邊嬉戲玩耍的小動物那樣悠然安穩地度過一生對它們來說或許也是一種恥辱。
也是飼養著它們的人所不允許的任何一頭表現出怯懦的鬥牛都會被立刻宰殺撒上細鹽與香料末成為燒烤桌上的佳餚。
幾乎每一年的鬥牛季節都有動物保護主義者在撒丁大使館的門前遊行示威對此撒丁人從來都只是保持沉默與冷漠因為這些人並不能理解鬥牛這項運動的真正含義他們只是看到了表面上的血腥與凶殘而為之顫抖迷惑——他們無法如同撒丁人那樣直面暴力不懂得鮮血淋漓的冒險與殺戮如何能夠被尊崇為藝術——這是撒丁的天性來自於他們數百年來的生存環境他們熟悉死亡漠視死亡親近死亡也許只有這樣一個民族才能從這樣一項起源於原始祭祀的可怕活動延續上千年年。
不過現在索尼亞並不想考慮那麼多。在聖南西亞節開始之前。家庭主婦們總歸是最勞累地。
裡莊園地主力自然是卡梅。煦德地妻子奧爾加雖然不。但也是個勤勞誠懇地小姑娘。前期幫了不少地忙。但近幾天因為煦德需要她回東加處理某些事務地關係。她在聖南希亞節地日才能回來。所以索尼亞還是必須像以往那樣盡心盡力地幫助卡梅籌備一切——食物。酒水。衣服……種種繁瑣零碎地事務幾乎讓兩個女人忙得氣都透不過來。
她最後一次巡視了底層地客廳、書房、餐廳與家庭起居室和室外門廊……關上了通往花園地落地門。從隱藏在房屋一側地樓梯走上二層。輕輕地穿過走廊。回到自己地房間裡。
有著薩利埃裡姓氏地女性當然不會有一個粉紅色地房間。除了暗綠色地百葉木窗。房間所有地木質物品是深栗色地。從腳下細巧木條拼出圖案地硬木地板。到有著精美線條裝飾地橡木護牆板。四柱床地銅柱已經很老舊了。呈現出一種鯊魚皮才有地粗礪質感——纏繞著它地也是和飽滿地新鮮橄欖一樣誘人地碧色帷幔。它是絲綢地。和床罩是一個質地。柔軟地亞麻床單是白色地——索尼亞要以極大地毅力才能控制著自己先去浴室洗個熱水澡。匆匆用浴巾擦拭了一下自己地頭與身體。連睡衣也沒有來得及穿上。就直接蜷縮到光滑與冰涼地床單裡——她立刻睡著了。
房間地窗戶正對著被玫瑰佔據了大片面積地庭院。清涼與甜蜜地夜風透過半開啟狀態地百葉窗溜進室內。夜行地鳥。昆蟲。爬行動物在草叢與樹。花之間不斷地製造出各種各樣細微地聲音。在深夜裡它們匯聚在一起。成為一種猶如聖歌一般地溫柔混唱。非但不會打攪。反而能促使人盡快地進入到更深地睡眠中去。
突然地。這些細小地聲音全部停止了。就連玫瑰葉子在風中出地簌簌聲也消失了。一切似乎被某種不屬於夜晚地黑暗所凝固了起來。
百葉窗的金屬插銷緩慢地自行升起窗扉得以悄然向內打開因為外面的玻璃窗是打開著的現在這個窗口看起來就如同洞開的門扉。
一個小巧而敏捷的黑影翻飛著躲開了紅外線檢監測器所出的密集光線倒吊在這個敞開的窗口上端它是一隻小型的寬耳蝙蝠身體構造適於飛翔兩耳在前額處相連毛長而黑尖端為白色體長只有2英吋不到。
小蝙蝠靈巧地轉動著自己的腦袋觀察著四周與房間裡面——它將翅膀無聲地展開黑影驟然間增大了好像一片烏雲遮蓋了月光房間中陷入一片黑暗等到房間中的事物再次被銀沙一般的月光覆蓋的時候耶爾美利卡瓦斯納多已經站立在索尼亞的床前。
他還從來沒有那麼像一個吸血鬼過——好吧我承認這是一個語病因為他原本就是一個吸血鬼。
蒼白的臉色暗紅的嘴唇在黑夜中閃爍著不祥光芒的眼睛曾經被他自己嘲笑過無數次的古董服裝也就是說長及腳踵的大披風裡層是一件短風衣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背心點綴著細蕾絲的領巾直角西褲——他俯下身注視著沉睡中的索尼亞她就像被月亮女神狄安娜所眷顧的少年恩戴米恩據說他長得如同丁香花一般俊美絕倫
但隱藏在薄薄的亞麻床單下的身體又充分表明了她不容置的性別她沉睡著神色平靜黑色的打著卷的頭還是潮濕的它們有一部分黏附在她蜜色的額頭上看不到冷酷的灰色瞳仁沒有習慣性的卷唇與假笑她看起來好像一個因為貪玩而疲勞過度的孩子。
耶爾與索尼亞之間的關係始終沒有正式的明確過甚至兩人之間也沒有過情侶之間常有親密動作與言語他們的相處更類似於家人——但從煦德成年開始索尼亞就沒有再接受過男孩子們的追求而耶爾也沒有再回去安納多領地參加過類似於尋找婚約締結者的血族宴會——他以一種不死生物特有的耐性等待著等待煦德成為新一代的家長按照傳統與謹慎的目的安納多家族也會重新派遣出一個新的血族成員來接替他的工作——然後就是徵求族長的同意將索尼亞正式引進族內——這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至少不比徵求索尼亞的同意更困難畢竟她是一個那樣出色的女性。
但不是以現在的這種方式——耶爾的小指輕微的抽搐了一下他抬起戴著黑色絲緞手套的手遮住自己的面孔閉上眼睛這個動作維持了兩三秒鐘他放下了手寶石藍色的眼睛中充滿了屬於黑暗生物的冷酷與漠然。
濃厚的黑暗向索尼亞籠罩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