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節(二)
晚餐時與入睡前少女們始終處於一種隱約的焦躁不安之中人們都只以為她們是在為了明晚的謝冬節舞會而擔憂又有誰知道她們正在拚命地想要忘記那兩隻沉沒在溪流裡的花冠呢。
不過她們的異樣還是引起了父親與兄長的注意於是奧爾加和萊莎在這個多事的夜晚收到了一份令她們驚喜不已的禮物——一串華美的項鏈中間最大的一顆寶石猛一看上去很像是祖母綠實際上卻是更為罕見的碧綠色榴石——鐵榴石中含微量鉻的翠綠色變種。具有半金剛光澤和高色散(o比鑽石更高)以及美麗的似祖母綠的翠綠色東加的聖母山脈是它唯一的出產地產量很低粒度很小過一克拉就已經很不錯了而這條項鏈上的寶石卻有1o克拉以上。
「哥哥讓人切割了他的那顆碧榴石……」
奧爾加喃喃地說道這麼大粒晶瑩剔透的碧榴石已有近百年沒有再出現過了唯一來源只可能是東加大公裝飾佩劍上的那顆重達25拉的碧榴石。公主放下手中的項鏈象徵忠貞、友愛的綠色寶石被掩蓋在她的紗裙裡依然可以窺見點點星光——人們將鮮紅色的碧榴石稱之為無法遮掩的火焰而碧綠色的榴石則如同一隻永不閉攏的凶獸之眼——難怪人們曾經將它們視為旅行者的保護石不過它最大的作用還是安定精神抑制狂躁與驅散憂鬱。
「可是哥哥怎麼辦呢?如果另外一半在萊莎哪裡。」家人的關懷與愛護讓奧爾加歡喜但她反而更加的輾轉難眠了。
而在她隔壁的房間裡萊莎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項鏈收進了珠寶盒裡。
她安安靜靜地獨自一個人坐了一會直到被碧榴石冰封的精神再一次亢奮起來。少女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呼吸急促皮膚滾燙酡紅她慢慢地脫下了自己所有的衣服然後從床褥下面抽出一張完整的狼皮。
萊莎小心翼翼地將沉重的皮毛披在身上——細微的刺痛感傳遍全身毛皮好像死死地粘貼在她的身體上並且拉扯著她緩緩伏下——幾秒鐘之後一隻高大的苔原灰狼出現了。
它在房間裡轉了幾圈還照了照鏡子顯然對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滿意。
灰狼敏捷地跳上窗台皎潔的明月懸掛在窗前似乎觸手可及冰冷的風呼嘯而過。它望了望下面黑黝黝的叢林低低的嗥叫了一聲從正處在陰影中的窗戶裡跳了出去。落地的聲音引來了一個警衛他仔細地將四周搜索了一遍但除了幾棵被壓壞的草木之外什麼都沒現。或許是什麼大野獸他思忖道又看了看距離地面最起碼有著1o尺高度的窗台那種高度老虎也跳不上去而且窗戶裡黑暗而平靜沒有一絲動靜或者呼喊的聲音。
警衛撇了撇嘴。走開了。
灰狼穿過了湖面。森林。在深夜地荒原上縱情奔跑。它喜歡寒風吹過皮毛。爪子踏進泥土。然後用力踏地高高跳起、落下地地感覺。就和咬住獵物地脖子。痛飲它們地鮮血。啃噬它們地肉一樣來地暢快淋漓。
失敗地占卜帶來地抑鬱很快就被度帶來地快感沖淡了。灰狼放慢了奔跑地度。最後在一座小小地土包上停住了腳步。抬起頭。出一聲長長地嗥叫。
神話面紗後面掩藏著無可辯駁地真相。站不住腳地迷信也多少包含著一些事實。已經成為一個遙遠傳說地「貝薩克」家族雖然湮滅了數百年。但他所遺留下來地。野性地血液仍然在流動著——其中甚至包括了統治著這片土地地羅曼諾夫家族。因為亞歷山大大公就曾經娶過一個「貝薩克」地女子——某個不特定地王室成員偶爾會被這種可怕地流毒選中。他們會在黃昏時分變地焦躁不安。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給他們披上一塊完整地狼皮。他們就能變成狼。離開房間四處遊蕩。襲擊人類與家畜。正如某本秘密地手札所記錄地。「在一年地開端受到這種瘋病地襲擊。然後在2會變得異常狂暴;夜間會到孤零零地墓地休息。完全像狗和狼那樣生活。」
也有人說。這是王妃地詛咒。在東加地國土擴展到一個令人滿意地大小之後。亞歷山大大公越地厭惡起這個嗜血而暴躁。不斷給他招惹是非地家族。他不但殺了他地妻子。還用毒酒和火油將她地家族成員屠戮一空。
只有翠榴石可以暫緩這種可怕地**。但它總有失效地時候。東加王儲被人認為喜怒無常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本能與理智兩者瘋狂地爭奪著身體地控制權地時候。他唯一能做地。也只有趕快逃進一個牢固地房間把自己鎖起來。
可是萊莎卻認為這種能力無比美妙——當她第一次披上狼皮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自由。
像狼一樣地奔跑狩獵休息像狼一樣單純的思考與搏鬥但她原來的智慧還沒有熄滅。和其他的貝薩克那樣他們既可以完成野獸的身體所能做的事也可以完成*人能做的事。
她不明白自己的父親兄長
為何會將這個能力看得如同被魔鬼附體一般。
這是一件美事。
不一會一隻更為巨大的黑狼好像是從夜色裡鑽出來的一般突兀地出現在灰狼的身邊對它的出現萊莎倒是毫不驚訝只是黑狼身上濃重的血腥氣讓萊莎疑惑它湊上前去關切地嗅了嗅……被黑狼用腦袋推開。
雖然沒有得到解答但萊莎也只是嗚嗚地抱怨了幾聲還是聽從了黑狼的指示和它一起跑了起來。
整整一夜它們此起彼伏地嚎叫著宣告著自己的到來。
***從沒有想到的地方……不曾跳出一隻野兔倒跳出了一隻灰狼。(撒丁諺語從沒有想到的地方跳出了一隻野兔意為意外之喜)
煦德瞇著眼睛他只是回來拿一份不慎遺忘的文件而已卻沒想到可以再見到那只逃脫了的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它看起來可沒上次那麼威風色皮毛的大狗是涅涅茨人飼養的專門用來拉雪橇和看護鹿群據說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涅涅茨人會用狼肉來餵養斷奶後的小狗崽。
這些在拉雪橇中已經懂得團結協作的狗耐心地追趕著這只灰狼它們並不急著上前攻擊而是狂吠著通知自己的主人——煦德也是被狗群的吠叫聲吸引過來的。
它們就像狼群那樣緩慢地縮小著包圍圈把灰狼逼在了一堵陡直的石牆前面而那只在煦德的印象中尚算凶悍的小動物之後的表現實在很想讓他打不及格……在這種被三面包圍的情況下它居然還敢轉身——爪子嵌入磚縫拚命地向上攀爬了幾步然後匡地一聲面朝上摔在了地上——雪白柔軟的肚皮和咽喉都暴露了出來。煦德不知道它是不是懂得誘敵不過它以經貌似成功地誘惑了一條大狗它張大了滿是白森森利齒的嘴巴往那最為脆弱的致命處咬去!
奧爾加哀鳴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她現萊莎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以狼的姿態本來她完全可以等待妹妹回來再行勸誡或者告訴哥哥和父親但不知為何——就好像有著一個惡魔在耳邊不停地蠱惑著她一樣——她學著萊莎的樣子披上了狼皮尾隨著妹妹離開了宮殿萊莎比她靈活敏捷的多一路上有好幾次她都是要努力嗅著空氣中殘留下來的味道分辨方向才能繼續跟上前面的灰狼。
本來她幾乎就要追上萊莎了卻和一隻巨大而猙獰的黑狼狹路相逢毫無準備的奧爾加被它一爪子打飛了出去她在空中地面上打了很多個滾才終於暈頭轉向兼帶著渾身疼痛地站了起來黑狼早就不見了蹤影而它留下的血腥味兒刺激的它一陣陣得抖——和人類的時候不一樣狼的嗅覺告訴它血液是多麼的甜美多麼的新鮮它得惡狠狠咬自己幾口才能不去享用黑狼丟在地上的小鹿——但涅涅茨人的狗可不管這些它們不分青紅皂白地追趕了過來緊跟著它一個勁兒的狂叫狂咬……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不過就算是像隻狼那樣的被吃掉也是自己應受的懲罰。現在她只有誠心誠意地向聖母祈禱死去之後那張狼皮千萬不要脫落下來。
讓這個身體和被它隱藏著的罪孽徹底地完全地埋葬在狗群的肚子裡。
***
煦德面無表情地飛起一腳將那只先撲上來的大狗踢了出去——還算及時。他不想用槍槍聲會說明這裡有人如果讓那些涅涅茨人知道自己第二次維護一隻可能是「貝薩克」的狼說不定會把自己撕碎了連同那隻狼一起餵狗。
大狗們吠的更厲害了它們知道沒有主人的命令不能隨便攻擊一個人類可它們不懂一個人類為什麼要維護一隻狼。
煦德看了看蜷縮在腳邊的灰狼它還像原來那樣肚皮朝天的躺著雙眼緊閉耳朵向後死死地貼在腦袋上——兩隻嗯?現自己很有可能弄錯對象的薩利埃里長子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住它鬆弛的後頸皮像抓著一隻大貓那樣地只用了一隻手就把它提了起來——另外一隻手握著打開了保險的手槍。明亮的月光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灰狼的耳朵開始靈活地豎立起來轉來轉去然後比煦德更加謹慎地睜開了眼睛。
當它看到他時黃玉般的眼睛裡立刻凝聚起清澈的水珠它們一滴滴地落下打濕了灰白色的毛皮。……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哭泣好像是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孩子——這讓心狠手辣的撒丁暴徒脊背寒頭皮麻——人類看到太過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都會有這種反應。
搖曳著的火把與涅涅茨人特有的宏亮聲音正在向這裡圍攏過來。
不管怎麼說……先得從這裡盡快脫身——帶著這個除了重量外形不符之外哪裡都很像一隻被嚇破膽的小貓的灰狼。煦德想。
他給亞利克斯打了一個電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