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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黃河驚魂 第五十四章 天擊(上) 文 / 鏡中花有緣

    碩鼠繞床看星旋,病牛尚思露草干。

    山盟海誓轉眼叛,何況陌路一道言?

    綠色巨怪一步步逼近了潘老爺,而潘老爺則受困於體內淤積的孢子,動彈不得,他模模糊糊地想到,自己不久前逃出破廟的時候,曾經被紅蓮人偶的眼睛裡一種神秘的紅色細絲羈絆住了四肢,最終沒有跑成,當時他親眼看到那紅色細絲深深地埋藏在他的肉裡,那種法術,或者說是咒,必定是老道耍出的鬼把戲。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那時他看到的紅色細絲和今天遭遇到的能從自己體內通過細絲聯繫到母體的孢子,有著某種聯繫,最起碼,它們都是通過一根絲線連接起自己的身體和其他什麼奇怪的東西,不過此時的情景對他很不利,因為他摔了一跤以後,就很難再爬起來了,而老道此時則慢吞吞地撤退到了他的後邊,把他當成了一個活靶子,可為什麼老道要讓自己當炮灰,擋在巨怪前面呢?為了自己逃命?他臉上泛出了一絲苦笑,什麼法術高強,道行深厚,統統都是扯淡,危難面前,人人都會為自己找一個替死鬼。

    潘老爺雖然意識到了危險迫在眉睫,可惜已經無力回天,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綠色巨怪慢慢靠近自己,怪物每走一步,他都能感受到地面傳過來的振顫之聲,他知道,自己的心臟也承受著同樣的顫抖。那怪物走到他跟前,逕直伸出巨大的手掌把他抓起來,說起來那怪物雖然只是一個菌絲的復合體,空有一個人形,臉上卻沒有長著眼睛,鼻子,耳朵等感覺器官,只是如一塊青石板一樣光滑扁平,但是它卻可以感受到周圍環境的變化。這是因為青皮菌生長的時候會散佈出大量的孢子,這些孢子散發出非常難聞的惡臭氣味,又非常細小,懸浮在空氣中,這才使得空氣變得粘稠,而這些孢子在空氣中無論接觸到任何物體,都會附著在其表面上,如果遇到的是人或者是其他動物的話,就會鑽進他們的體內,前面說過,所有這些孢子都通過一根細絲和母體連接起來,巨怪就是靠的這些孢子來感受周圍環境的變化,當它走動的時候,就能通過連接自己身體的細絲的顫動來感知自己的方位,又能通過某些細絲傳導出來的熱量來得知面前躺著的是一個人,也許是一隻活著的動物,潘老爺就是因為這樣才被綠色巨怪一掌擒住的,只不過這其中的道理潘老爺不知道,而老道也不會懂得,此乃題外話,只做一個解釋。

    回過頭來再說潘老爺,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隻大手抓起來舉過半空,巨怪的手掌貼在他肚子上,他感覺到對方的外皮非常光滑,但是奇冷無比,也難怪,總是吸取陰氣,肯定身體是冰涼的。他想喊又喊不出來,喊出來也沒人來救他,世界上最絕望的事情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無助地死去,潘老爺此時徹底絕望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默默等待著自己生命的終結。

    趁著剛才的機會,老道躲到了一處較遠的地方,站定腳步,冷眼觀瞧,只見綠色巨怪擎起潘老爺,把他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老道微微一點頭,暗想道:「青菌無心,唯人可填。」等到它把潘老爺填進胸口,自己就可以動手了。

    這時綠色巨怪胸口處的缺口再次打開了,從裡面伸出無數細長的青色菌絲,這些菌絲像彈簧一樣彈射出來,它們的末端有一個圓形的凸起,這些菌絲遇到潘老爺的身體之後,就用它們頭頂上的圓形凸起吸附在他身上,接著這些菌絲層層疊疊地繃緊,互相纏繞起來,把潘老爺捆得如同粽子一樣嚴實,只露出了頭,同時巨怪鬆開了手掌,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潘老爺就這樣掛在了半空中,活像一隻正在吐絲的蠶。

    老道一看時機成熟了,慌忙捏緊食指,念起真言,催動體內真氣運行,突然間他揮舞起自己的右臂,向前平伸出去,只見這隻手臂霎那間變得又大又長,五個手指岔開如同五隻鋼鉤,直奔綠怪前胸而來。

    那隻手帶著風聲呼嘯而來,速度之快,只在電光火石間,已經到了綠怪面前,也不顧尚且掛在半空中的潘老爺,照著綠怪剛剛敞開的胸口就掏,老道咬緊牙關,分明感覺到自己的手已經掏進了綠怪的胸腔之中,他剛才一直繃得緊緊的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一切原本都將進行得非常順利,可惜他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他的狀況其實和潘老爺一樣,都已經吸入了大量的青皮孢子,就在此時,他聽到耳朵裡開始嗡嗡作響,眼前的景象也黯淡下來,綠怪剛才察覺到有人襲來,胸口的菌絲又開始急劇地合攏,在這種狀況下,產生的後果就是他的大手被一下子卡在了綠怪的胸口中,伸也伸不進去,拔又拔不出來。他暗想:不好,自己身體內的孢子也開始發作了,心臟跳動加劇,燥熱的感覺開始在全身蔓延。他的功力深厚一點,抵抗的時間也略微長一點,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非常冒險的舉動,他其實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進行一場瘋狂的賭博,很不幸的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也輸了,如同剛剛他對潘老爺說過的話。

    老道的手被綠色巨怪卡在胸口中間,進退兩難,綠怪發覺有人偷襲,頓時惱怒起來,放下潘老爺不顧,立時循著蹤跡追趕過來,老道一看情景不妙,大叫一聲:不好!想跑,自己的右手還在人家懷裡,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正應了一句名言: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眼看著巨怪邁著沉重的腳步向自己靠近,老道自然非常著急,此時他也顧不得其他了,只得使出平生的力氣,把已經伸出的右手拚命地向前猛抓,他這隻手已經嵌入綠怪的前胸,在他不顧一切的體力加上內力的催動下,那隻手在巨怪的胸口裡攪起了不小的風波,巨怪沒有料到老道會來上這麼一手,因此被撓得躁動不安,它的身體劇烈地搖晃起來,帶著胸前懸掛著的潘老爺,就如同跳著一支瘋狂的雙人舞。

    儘管非常艱難,他的手還是緩慢地向綠怪的胸腔內摸索著,巨怪被他攪得站立不寧,只好用自己巨大的雙臂死死抓住老道的手,用力向外拉,試圖把它拉出來,同時它通過自己體表連接孢子的無數細絲,控制老道體內的孢子加速發作,在孢子的作用下,老道也愈發感覺自己體內燥熱難當,嘴裡也干苦無比,雙方就這樣死命堅持著,不知道誰會率先屈服。

    不知道什麼時候,墳場裡吹起了涼風,這股風將粘稠的空氣吹淡了一些,老道率先改覺到了這種變化,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順暢了一些,「要下雨了。」他抬頭看看天,剛才入鉤的月亮隱入黑暗之中,吹過的風中帶著一絲潮濕的味道,「糟糕」,他想道,青皮蘑菇一旦遇到雨水,會發瘋般生長,如果真是這樣,他體內這些孢子就會迅速長成綠色的蘑菇,到了那個時候,他的身體就會被這些膨脹起來的蘑菇撐暴,最終他的結局也會和眼前的對手一樣,變成一個青綠色的巨大人型怪物,但只能是沒有生命的一團蘑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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