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廟宇中搞得一頭霧水,覺得呆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收穫,故而在廟中逗留了一段時間後,就相繼走出禹王廟,他們本打算藉著房頂的磷光找尋離開的路,當到了外面後,卻感覺腳下的光線跟剛才相比,變得有些不對勁兒,原本不是很強烈的藍光此時似乎開始變得更加迷離,那感覺就好像一個人站在水中,看著月亮透過水面照在水底那樣輕飄飄地左右擺動著,周圍的景象跟著光線搖晃起來,讓人感覺頭腦發暈。
他們抬頭觀瞧,發現廟宇頂部的那個大光球此時正在發生著某種劇烈的變化,裡面那些原本渾然一體的發光的物質似乎分成了一個一個的小塊兒,正在透明的容器裡上下翻滾,正因為如此,所以投射下來的光線才會變得詭異莫測。
不僅如此,在幽暗的空間中還隱隱飄蕩著一陣陣有節奏的嘎嘎聲響,好像竹節敲打在石板上的聲音。他們隱約感覺到,似乎什麼東西就隱藏在他們身邊,悄悄地盤旋,那聲音忽左忽右,迴盪在諾大的洞穴裡。
周英南警覺地說:「你們感覺到什麼異樣沒有?」
張瑞年也感覺到異常,只是說:「有,但是說不清是什麼。」
林曉月緊張地叫道:「怎麼回事?我們進去以前還沒有這種感覺啊?」
老約翰依然沉穩地說:「似乎有什麼東西潛藏在我們周圍。」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的腦袋裡那根弦一下子又繃緊了,他們不安地四處張望,試圖發現黑暗中隱藏的危險,那個清脆的嘎嘎聲一直迴盪在他們的耳邊,始而遠,時而又很近,讓人無法捉摸。
上面投射下來的光線變得更加凌亂,圓球裡宛如一鍋被煮開了的水,每個光點都在裡面劇烈地碰撞,林曉月聽出那個奇怪的聲音好像就是從他們的頭頂上發出來的,她回頭看了一眼大禹廟的房頂,突然尖聲叫道:「瑞年,英南,你們快來看啊!」
眾人聞聲觀瞧,只見房頂上盤踞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模樣看不分明,不過它那兩隻眼睛放射出綠幽幽的兩束光,在黑暗中非常顯眼,眾人看得分明,那東西忽明忽暗,飄忽如鬼火。
張瑞年走到眾人前面,張開雙臂擋住林曉月的身體,他也不確定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過現在可以確定,那個奇怪的嘎嘎聲就是從它那裡發出來的。
老約翰在他身後悄聲說道:「張,如果我們不去招惹它的話,也許它也不會為難我們吧?」
張瑞年低聲說:「那你得問它,我怎麼會知道?」
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伸手示意大家跟在自己身後,他們悄悄地挪動著步子,一點一點地向廟宇的後牆繞過去,張瑞年心裡知道自己如今體力不濟,對付這種莫名的怪物的確是有心無力,其實就算他處於身體健康的最佳狀態,也不敢貿然地去跟什麼怪物去搏殺的。
一路上,他們各個兒都是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弄出一點響動驚擾了房頂上的怪物,只求能平平安安地躲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和個人的願望之間總是會有很大的差距,這一次就是如此。
他們剛剛走了兩步,就聽見頭頂上嘎嘎聲再次響起,同時感覺一股涼風從頭上掠過,風中夾雜著一股腥臭的味道,眾人定睛觀瞧,只見那怪物從房頂上一躍而起,在空中滑翔而過,正好擋在他們的道路上,藉著廟宇頂上稍稍穩定下來的光線,他們這才看清這怪物的身體狹長,如同蛇形,從頭到尾長約五米,有成年男人的大胳膊根子一般粗細。和一般的蛇類不同的是,它的頭頂上長有一個高聳的血紅色冠子,就像大公雞頭上的雞冠,兩隻小眼睛裡閃爍著惡毒的綠色光芒,紅冠下面,它的腦袋上覆蓋著一層黑色帶有網紋的硬殼。它週身藍黑色,那嘎嘎的聲音來自於它抖動身體時不時張開的鐵青色羽毛,這種羽毛覆蓋住了它全身的各個部位,張開的羽毛讓它看上去比原來粗了一倍,透過這層黑色的羽毛,它身體的表面微微發出淡藍色的光,看上去既兇惡又神秘。
周英南說:「天殺的!它還是找上我們了!」
張瑞年說:「媽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英南,抄傢伙吧!」
周英南輕輕推了他一下,小聲說:「你忘了,咱們的傢伙剛才都讓鬼父給砸了,如今就剩下兩把刀子了!」
此話一出,冷汗從張瑞年的額頭上開始往外冒,接連的惡戰已經使得他們彈盡糧絕,從前在他家的時候,他所做的預料的一點都不錯,這次北上的道路異常凶險,不過當時他曾認為只有到了關外才會遇到真正的險境,但一路上步步艱難,數次到了生死的關口,幸運的是他們都挺了過來,想到這裡,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把刀子給我!」
老約翰說:「張,你身體還沒好,不要去冒險。」
張瑞年說:「你們常年住在北方,不瞭解這種爬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條黑蜧,這種蛇現今世上極為罕見,你們都要小心一點。」
周英南說:「黑蜧?莫非是傳說中的怪蛇?」
張瑞年說:「黑蜧的行蹤詭秘不定,而且生長緩慢,從前就算我們在鄉野的時候有幸遇到,見到最大的大蛇也就是三尺見長,能長到這麼長的,估計年齡都要超過千歲,恐怕都可以叫它蛇妖了!」
周英南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不無疑問地問道:「瑞年,你真的有信心能應付得了嗎?」
張瑞年深吸一口氣,搓打著手掌說:「黑蜧的毒性非常恐怖,你要是貿然上去,一下子就會被它咬死,對付蛇,我比你有經驗。」說罷把兩把匕首倒握在左右手,然後背起雙手,邁著緩慢的步子悄然迎了上去。
黑蜧昂著頭,不時地吐出黑色的信子,它感覺到有生人靠近,立刻把身體盤作一團,扭動著脖子,用兩隻小眼睛死死盯著不斷靠近的張瑞年,它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慢慢縮緊,只要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就能像離弦之箭般飛竄出來,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張瑞年當然深知這個道理,他靈巧地移動著腳步,剛好到了毒蛇攻擊的範圍以外時,就停止前進,並且在蛇身體周圍左右晃動,他開始晃動的頻率很慢,不過他的節奏一直在變快,最後他就像一個蒙古摔跤手一樣,跨著大步在黑蜧面前瘋狂地搖擺,蛇類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它們都要隨時判斷對手的位置,並且以此來測算發動攻擊的時機,黑蜧也不例外,它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張瑞年的身影,一開始還沒什麼問題,隨著張瑞年腳步節奏的加劇,它脖子扭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張瑞年生在南方,對蛇的特性瞭如指掌,知道蛇的脖子經不起長時間的劇烈抖動。
果然,沒過多久,黑蜧搖擺的頻率明顯地降下來了,它原本高高昂起的頭也慢慢低垂下去,不像原來那樣囂張了,張瑞年看到最佳時機已經來臨,顧不得自己已經嚴重體力透支的身體,一個箭步衝過去,手腕一翻,揮刀直取黑蜧的咽喉。
這一刀如果能正中目標的話,毒蛇就會被砍掉腦袋,他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惜他身體實在虛弱,導致動作遠不如從前那般敏捷,所以這一刀只是從黑蜧腦袋前面一閃而過,沒有碰到它的身體,他察覺到自己失手,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正想抽身退回來,不過已經來不及了,黑蜧看著送到嘴邊的肉,豈有不張嘴的道理?這條五米長的大蛇張開大嘴,就奔張瑞年的手腕咬過來,近在咫尺,他看到那張嘴裡竟然是漆黑的顏色,蛇嘴裡帶出來的腥臭味已經飄到跟前,那一瞬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張瑞年那只還沒來得及抽回的右手已經被黑蜧一口咬住。
張瑞年的右臂頓時感覺到一股鑽心的刺痛,傷口裡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辣地疼,火辣的感覺轉眼之間又變得冰冷刺骨,冰冷的麻木感從傷口不斷向上擴張,他暗想不妙,這是毒液滲入血管的信號,如果不經過處理,他的右臂將立刻殘廢,而且毒液將順著血管直奔心臟,到那時他將一命嗚呼。
眾人目睹他被毒蛇咬住,都不由得驚叫起來,而且他們看到,張瑞年的那隻手臂,剛剛被咬住時流出的還是紅色的鮮血,但是轉眼流出的血就變成灰黑色,他的手臂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變黑,同時表皮已經開始脫落,好像被燒盡的炭灰。黑蜧毒性之恐怖,由此可見一斑。
幸好張瑞年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在惡劣的環境下不會輕易讓自己的頭腦喪失冷靜,他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他必須馬上解救自己,這想法只在腦海中一閃,接著他一點時間也沒有耽擱,馬上抬起自己的左臂,揮刀砍向蛇頭。這一刀正砍在黑蜧頭頂的硬殼上,刀子落到上面又彈起來,只聽見梆梆響,卻沒辦法傷到它,它真的算是武裝到了牙齒。這時毒蛇甩起自己的身體,把張瑞年緊緊纏住,企圖把他牢牢困住,這一時刻,人和蛇糾纏在一起,扭打成一團。
張瑞年剛才被蛇咬住的那隻手已經失去知覺,他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左手死死掐住黑蜧的脖子,不讓它喘息,時間流逝,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眼前的毒蛇形象也變得模糊起來,為了不讓自己昏倒,他憋住最後一口氣,用左手在毒蛇頸部飛快地上下捋,由於他掌中倒握著匕首,他每捋一下,鋒利的刀鋒就在毒蛇的身體上劃一下,他能感覺到黑蜧在一點一點收縮它的身體,妄圖把他勒死,黑色的羽毛扎進他的肉裡。人在求生關鍵的時刻,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力氣,他咬緊牙關用刀子在黑蜧身上狂劃,在這場貼身肉搏中,雙方兩敗俱傷,由於劇烈的疼痛,毒蛇被迫鬆開了緊緊纏繞著他的身體,同時張開大嘴,佯裝要咬他的樣子,實際上企圖逃走,但殺紅了眼的張瑞年此時對自己的生死早就不管不顧了,他用左手死死扣住它的脖子,讓它無路可逃。最終,匕首的鋒芒將黑蜧切得皮開肉綻,張瑞年竟然硬生生地把黑蜧的前半段藍白色肉身從長滿羽毛的蛇皮中給拉了出來!
被活生生剝了皮的黑蜧像一隻被褪了毛的雞,**的身體痙攣了幾下後,就直撅撅地挺了一下,然後渾身酥軟,蛇頭低垂,一命嗚呼了,眼看著它長長的身體鬆弛下來,張瑞年用剩下的最後一口氣揮刀將它開膛破肚,在它亂七八糟流出的內臟中挖出暗綠色的蛇膽,一口吞下,然後翻了翻白眼,長吐出一口氣,也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