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黃河至今還沒過去，又為了躲避調查良民證，三人重新貓回到聖母堂，這不能不說是一件讓人沮喪的事兒，蹲在小廟裡狹窄的板磚地上，周英南自薦再為大家說一個故事，被其他二人堅決拒絕，林曉月說：「你講的那些東西，噁心死了，還沒有一隻死螃蟹吸引人呢！」
周英南說：「所有的故事都是噁心人的，你怎麼就知道螃蟹的故事不噁心呢？」
林曉月說：「你放…」最後一個字她只是張了張嘴，因為想到一個女孩子，在兩個男人面前說出那個字眼來很是不雅，所以最後一個字被她硬生生給嚥了回去。
外面並沒有什麼動靜，因此他們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林曉月一隻手絞著頭髮，一面直勾勾地看著供桌上的聖母發呆，突然，她踢了一腳坐在地上的周英南，用手指著聖母像說：「周英南，你看看，那個女人的手指是怎麼回事？」
周英南一個魚躍站起身來，瞇起眼睛看了半天，說：「那些手指抱著一個嬰兒，這個嬰兒就是他們洋人說的聖嬰基督。」
林曉月說：「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看她的手指根兒那裡，好像是可以活動的。」
經她這麼一說，周英南和張瑞年都趴到雕像跟前仔細看，確實如林曉月所說，聖母的雙手一上一下整齊地排列著，十個手指也是整齊地上下排列著，剛好緊緊扣住聖嬰基督，在每根手指與手掌連接的部位，都是由一個黃銅轉軸連接的，看來這些手指可以前後轉動。張瑞年試著轉動了其中的一根，從雕像的手掌裡傳出機械轉動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就看見這根手指「啪」地一聲彈了起來。
張瑞年看著彈出來的手指說：「是不是把全部的手指都搬開，她懷裡的嬰兒就會掉下去呢？這幫傳教士做出這些能活動的手指幹什麼呢？」他正打算把聖母像所有的手指都扳開，卻聽見林曉月急促地尖叫了一聲。
他回頭一看，只見林曉月指著聖母像身後的六翼天使畫像，不安地說：「為什麼畫裡面的人跟剛才不一樣了？」
他們連忙過去看，只見路西法的另一雙翅膀也變成了黑色，只剩下最上面的一雙翅膀還是潔白的顏色，同時他手中天平的托盤裡，又多出了一個心臟。
張瑞年說：「這是怎麼回事兒？」他看了看周英南，自從有了鐵狗的經歷後，每逢這種時候，他都希望周英南能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周英南緊擰著眉頭，審視著聖母像及其身後懸掛的畫像，看了許久他才說：「瑞年，你先不要去動那些手指。」
張瑞年說：「我知道，情況不對勁。」
周英南背著手在供桌前的一小塊空地上繞著圈兒的走來走去，他的目光集中到了這塊地面上，地上是用一塊塊青磚鋪成的，青磚之間是地表泥土構成的一條條黑線，他吩咐林曉月說：「曉月，你去數一數，地上到底有多少塊青磚？」林曉月接到指示，到一邊去清點地上青磚的數量暫且不提。
他又拂去供桌上的灰土，看到桌面上還畫著一個八卦圖，正中間是陰陽相間的圓圈，在四周圍繞著八卦，分別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張瑞年看到這個，不由得笑道：「洋教堂裡怎麼還會有八卦圖這種東西？」
周英南仔細審視著八卦圖，又抬頭看看牆壁上懸掛的畫像，突然他一跺腳，搓著手心叫道：「我明白了！」
林曉月白了他一眼，說：「你是不是打了雞血了，你明白了什麼？」
周英南說：「原來是一個數字遊戲，我說剛才看牆上掛著一幅畫就有點怪怪的感覺，鬧了半天就是『河圖』的意思。而且能更進一步說明這個問題的，就是這個八卦圖，你們知道，古人根據河圖洛書創九宮八卦圖，這個八卦不倫不類的出現在這裡，就是說明了這一點。」
張瑞年問道：「這跟河圖有什麼關係？」
周英南說：「你看看，黃河邊上的牆上掛著一幅圖，這不就是河圖麼！那些傳教士在正牆上做了這麼一個隱喻，看來那些人很有些心眼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聖母瑪利亞的手指上很可能隱藏了一個密碼。」
張瑞年說：「這個密碼是幹什麼用的呢？」
張瑞年聳了聳肩膀說道：「這我怎麼知道，但是我相信我能把它解出來。到時候看看就知道了。」
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林曉月剛好數完了地上的青磚，對周英南說：「嘿，周英南，地上一共是一千零二十四塊磚，這是個什麼數啊，零不零整不整的。」
周英南說：「看來我們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他在地上用手指畫出一個九宮格，對周英南說：「夏禹時有據說有神龜出於黃河，背負河圖，夏禹據以作洪範九疇，這隻大烏龜的龜殼上就是這樣的一堆方格子，每個方格裡有一些數字，你想知道這些數字是什麼嗎？」
張瑞年說：「難道你知道不成？」
周英南笑笑，在地上寫下了從一到九九個數字，說：「就是這些數字。」
張瑞年說：「這些數字有什麼稀罕的？」
周英南說：「這些數字是以某種順序填寫在九個方格裡，這樣這些方格裡的數字不管橫著看，豎著看，還是斜著看，把這些數字加在一起，它們的總數都是一樣的。」
張瑞年說：「加在一起是多少？」
周英南說：「你猜猜唄？」
張瑞年推了他一把，笑道：「好了，就算我不知道，那你就把這些數填上吧。」
周英南說：「現在我可填不出來，得讓我算一算。」他掐著手指，翻起白眼，就像一個算命人一樣，過了一會兒，他說：「我現在只知道，每一行，每一列的三個數加在一起，其和應該是十五。」
張瑞年說：「你是靠算命算出來的？那你也給我算算，看看我什麼時候能娶到媳婦兒？」他在說這話的時候，旁邊的林曉月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英南說：「我眼睛還好使，所以沒那個本事，我只是想到了從前德國有個數學家叫高斯，他小時候在計算從一加到一百的時候，用的辦法很有意思：他發現一加上九十九等於一百，二加上九十八等於一百，如此類推，最後是四十九加上五十一等於一百，這些數一共有四十九對，最後再加上一百五十，得到的答案就是五千零五十，要是你去算的話，沒有一個鐘頭你肯定算不出。」
張瑞年說：「說這個方塊呢，你說我幹嘛？」
周英南說：「我就是舉一個例子，你看這九個方塊，你把它看作是周圍八個方塊圍繞著中間一個方塊，每一個邊緣上的方塊在對面都有一個方塊與之對應，而這些數要相加，一定要經過正中間的這個方塊，你可以把這樣的三個方塊連成一條線，這樣你就會發現，中間的那個方塊出現的頻率是最多的，你知道我想到了什麼？把從一到九這九個數字排成一條線，一加九等於十，二加八等於十，三加七等於十，四加六也等於十，最後剩下了誰？」
「剩下五。」張瑞年像一個小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所有的這些十再加上五，結果就是十五。」周英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