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雪蘭姑娘
平凡一下子就跑了過去。
年輕人一把將他抱起,用手在他腿上不停輕輕地摸來摸去,發出不敢相信的感歎,「宗主果然沒有看錯人,這真是一個蓋世神童啊,呵呵,才這麼小就知道跑步了,這腿兒也不知道是怎麼生著的,呵呵,哈哈。」
平凡心裡說,還有更多的你沒有發現呢,否則定叫你嚇一大跳。
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並沒有怎樣複雜的心機,口上這麼說,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平凡接觸他的眼睛的時候很清楚地將他內心的話讀了出來。
在好奇心的驅動下,年輕人在發現平凡能站能跑這個事實後,驚訝之餘,竟向著平凡輕輕地問起話來,「孩子,叔叔問你,你能聽懂叔叔說的話嗎?」
他的話當然是聽得懂的,要不怎麼算是神童呢,懷著這樣的心思,平凡衝著他點了點頭。
「什麼,你真能聽懂我的話?」年輕人大吃一驚,滿臉都是錯愕的表情。
他滿是疑慮地看了平凡好久,不覺將平凡放下地,蹲下身子,輕輕地扶著平凡身體說,「孩子,如果你真聽得懂叔叔的話,就沖叔叔招招手,好不好?」
這麼簡單的事誰不會做啊,平凡立刻招了招手。
「嚇!」
雖然早就料定平凡來歷不凡,年輕人仍然驚得失口叫了一聲,他緊緊地瞅著平凡,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在他眼中,平凡還是一個生著細細黃黃短頭髮、只有一丁點兒高、也就十來斤重的小孩子,怎麼可能聽得懂大人們的話呢?
年輕人滿是疑團,實在難以想明白這樣的事情,偏偏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想知道平凡剛才所做的動作到底是湊巧還是真的聽懂他的話了,因此又試探起來。
他讓平凡揀一根小棍子。
平凡揀來之後,他又讓平凡作揮手、握拳、彎腰、踢腳等動作,平凡依言揮手握拳彎腰,然後去踢了他一腳。
年輕人終於徹底信了,忍不住抱著平凡親了一下臉,不停的感歎起來,「神童啊,真是神童啊!天啊,這孩子到底是誰家的,敢情他的爹娘都是天上神仙下凡麼?」
提到自己的爹娘,那血腥的往事閃過腦海,一下子就刺痛了平凡的心,眼中不覺盈滿了淚。
年輕人發現有異,立刻著慌起來,「孩子,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
平凡一言不發的眨了眨眼睛,流出眼中的淚,然後扯著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搖搖頭,表示沒事。
年輕人極為細心,大約發現平凡流淚跟提及了他的爹娘有關,在以後相處的時間裡,竟然再也沒有半句涉及到他的家庭的話題,他只是在心裡暗暗想道:「這孩子究竟怎麼了,莫非他的家人發生了悲劇,要不怎麼我一提他的家人他就流淚?不行,這個話題不能再提了,宗主將他交給我,而且讓我隱瞞,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說不出口的隱情,我只管完成宗主的任務就是,千萬別讓這孩子傷心了。」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第二天又過了一天。
在這兩天裡,平凡通過年輕人跟他說的話,已經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張五。
等到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張五就早早起來,將床挪開,抽掉塹在那裡的木板,打開了一個地道口,抱著平凡進到了地下室。
他果然就像平凡想像中的那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易容高手,將平凡放在地上後,他自己坐在架子邊的一張桌子上,用手推著自己的臉部變形,並保持變形的樣子,立刻變成一個與以前的張五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人。
眼睛眨了眨,連眼神都變了。
看到平凡一動不動地瞅著他,張五笑了,「呵呵,這孩子,你想知道這是什麼功夫吧,告訴你吧,這是叔叔獨門易容術,它有個名字叫做改頭換面,這種易容術的巧妙之處是——在運著體內真氣的情況下,將臉上的肌肉往哪裡移,就能真的移到那裡,只不過這種純靠真氣維持的易容術堅持不了多久,像叔叔這樣的,最多堅持一天,一天下來,肌肉又會回到原處,變回原來的樣子,所以呢,這種易容術只在短時間有效,要想長時間易容,那就要借助各種各樣的臉譜了。」
伸手將桌子旁邊的箱子打開,平凡立刻看到了他無數在他閉上眼睛也能看的情況下看到的臉譜。
那些臉譜逼真到了肉色肌理都與真的一模一樣。
張五有如此奇能,這就不難解釋雲問仙會將他安插到這裡當監視調查各派眼線的隱使了,別人易容要臉譜,他卻可以移動臉上的肌肉改變臉形。
雖說時間只有一天,在這一天中,他臉上的肌肉卻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任你眼神再利也休想看破。
一段時間下來,張五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臉上的肌肉一邊寬一邊窄,眼睛微微吊起,眉頭半皺,鼻子歪斜,與之前那個還算英俊的年輕後生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若不是平凡早就認識張五,這陣子,就算這個人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休想認出來了。
張五再在臉上塗上一些顏色,臉色立刻顯老了許多,看起來像個四十多歲的青年了。
不光如此,那顏色一上去,眼睛都顯老,兩邊一瞇,成了一雙老實巴交鄉下人才有的瞇瞇眼。
這種眼神,只有那些當著太陽下毒曬在地裡低頭幹活、汗水流過眼邊不停眨眼睛,日久才形成的。
只有最地道的莊稼漢才瞇得出來。
也難為這個張五居然瞇得跟真的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平凡稍稍一細心又多了一個發現:今天張五穿的衣服也不一樣了,皺皺折折的,又灰又土,上面沾著泥,腳上穿著水草鞋,腳邊還刮了一條傷口。
這套裝束一上身,怎麼看張五都你一個生活在鄉村、以種菜為生的莊稼漢了。
再將目光收回他自己身上,平凡發現所穿的衣服已跟昨天不一樣了,換成了毫不起眼的布衣。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還聞到了下身有股尿氣。
這就說明張五沒有時間管孩子,任隨孩子撒了尿在身上。
由此可知,張五不僅是個易容高手,做事也絕。
很快,他們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張五抱著平凡重新出去,很細心的蓋好地道口,將床挪上。
這個時間天色只有一線濛濛亮。
張五微微一笑,「時間剛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平凡心中一驚:步仙山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一個小小的隱使就能同時具備幾項特殊本領,那些護教高手必然還要厲害得多,以後如果被留在步仙山,肯定步步驚心,自己千萬要小心又小心了。
張五行事之快,從他化妝到化妝結束並抱著平凡出院,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
藉著微亮的天色,他抱著平凡來到了一片林子裡。
這林子,據平凡暗中推測,恐怕哪裡有一棵草一根籐他都熟悉透了——因為張五飛來躍去,每每都是從一些籐縫枝縫間躍過,平凡看到枝葉刷面而來,每每又幾乎擦著頭皮過去。
更絕的是,林子中間時常出現一些怪石,張五從那些石間僅夠穿身的夾縫中一穿而過,就到了另外一邊。
其人身法之巧妙,簡直可以用百轉不窮來形容。
平凡少不得又在心裡暗暗讚歎。
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來到了一個路上。
漸漸的,路上有了人,幾乎每個人都抱著孩子。
平凡突然發現,他走回了那條自己娘親曾經抱著自己走過的百步村。
深入村鎮,人更多了,都往著同一個方向趕。
有坐馬的,有步行的,也有趕馬車的。
無一例外,都帶著孩子。
孩子有男有女,有的睡著,有的醒著,有的哭,有的喊,也有不吵不鬧的。
「辨嬰大會」幾個字跳進平凡腦海,平凡暗想道:「看來今天就是步仙山舉辦辨嬰大會的日子。」
雲問仙煞費苦心將他輾轉一番,再由得力助手改頭換面送上山中參加辨認,名正言順地將自己收進山中,為他正身,以避免日後為來路不明的種種質疑所糾纏,其用意的確是好的。
但是用意之外還有什麼目的,平凡一下子怎麼也想不到。
他只是隱隱感到,他正在往一個極大極深的陰謀陷阱中掉,而且已經不能阻止這一切了。
一陣鈴聲急響,有人從後面不停的叫起來,「請讓一下,請讓一下。」
張五靠邊一站,平凡抬眼望去,只見後面來了好幾匹高頭大馬,前面是兩個身著青衣的高大漢子,一人稍胖,腰間盤著幾圈巨大的鐵鏈;一個稍瘦,肩後齊刷刷倒插著十餘支寶劍,形如半扇散開。
這兩人面色雖善,兵器卻十分嚇人,加上人未到近前,一股殺氣已搶先迎面撲來,嚇得路上的人紛紛退避。
一轉眼,兩個青衣漢子打馬而過,緊跟在後面又來了三人,這三人也是騎馬的,不同的是她們都是女的。
中間的一人騎著烏青馬,容貌如玉,口角如春,她身穿緊身衣,足蹬長筒鞋,手戴銀鈴,背負輕弓,左腰跨著一筒羽箭,右腰繫劍,看起來英姿颯爽,十分養眼。
「這個姐姐好漂亮,不知是誰?」
平凡正想著,突然感到張五全身微微一震。
他收回眼光望了望張五,立刻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一個聲音:雪蘭姑娘。
哦,原來這個女子就是張五日思夜想的雪蘭姑娘,難怪他要激動了。
一陣鈴聲響過,三個騎馬的女子過去了,張五伸過頭,仍然久久的望著她們的背影。
平凡還算對這個雪蘭姑娘的印象極好,感覺她就是一個俠女類型的江湖女子:柳葉眉,秋水目,仰月嘴,鵝蛋臉,再配上她那扎梳得極為秀美的頭髮,的確是少見的美女。
憑感覺,平凡覺得,她美則美矣,但是還在步仙山宗主雲問仙女兒鳳兒之下。
如果說她像天上的雲朵,她可以是任何一朵白雲,但只有鳳兒才是那朵最輕最白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