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北風盡塵埃落定（2）
長風過盡處，滿眼寂寥苦楚，更與何人訴？
正月二十八。
近兩個月的烽煙狼騎，鐵馬金戈就此消散了去，穿越者劉協小皇帝根本來不及慶幸，突兀中只覺得儘是悲涼。
當這個十六歲的大男孩，龍袍加身，駐馬凝望，遠去的隊伍末尾風沙乍起，迷離了視野。走了，都走了，劉協本來應該大笑，應該嚎叫，可是他卻沒有一絲激情，於夫羅走了，楊奉走了，李樂、韓暹走了，古思力走了，連子妖也走了。本沒有太過熟悉的人物，奈何確實命裡注定是敵人，在一起時爾虞我詐，陰險狠毒，真走了，反而覺著空落。
這是一種複雜的感受，換做後世的語言來形容，只怕該是「犯賤」。只是，沒有經歷過生死別離，刀頭舔血的冷冽，哪裡來的惺惺相惜？縱是敵人，也會懷念上一小會兒，以往的三流大學生小劉不懂，同樣，深宮圈養的小皇帝劉協也不懂，確實二者合二為一之後反而理解得異常深刻。
或許這也是一種寂寞吧，也難怪康熙大帝晚年也要給他一生中的幾個大敵敬上一杯酒的緣故了，劉協自嘲的想到，自是他遠遠沒有達到那個境界，他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陛下，不捨得吧？」
說話的自然是郭嘉，也只有他能夠看得這樣透徹，這樣深邃了，他也瞇著眼睛望著遠去的車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略顯詭異。
劉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仰起頭，深呼吸幾下，才說道：「軍師也不捨得吧。」
「是啊。」郭嘉道：「鬥勇鬥狠的日子總是格外精彩，像我們這樣不安分的人，一旦迷上了這樣的日子就注定停不下來了。」
劉協哈哈一笑，道：「不用停下來。軍師，他們走了，朕秋後去找他們，一定要把他們踏在腳下，然後在放眼天下，與各路諸侯逐鹿天下。」
郭嘉略帶深意的看著小皇帝，心裡思索著，與各路諸侯逐鹿天下嗎？看來小皇帝確實長大了不少，再也不是那個在東澗外總是喜歡玩背水一戰的那個毛頭小子，也不是那個面對嚴家一意孤行的倔強孩子了。他已經把自己放在了與各路諸侯平等的位置上，沒有拔高，也沒有降低，雖然現在相比其餘的諸侯確實在實力上相去甚遠，不過半年之後，如果順利，就可以列於眾強之中了。
「軍師，他們走了，朕可以輕鬆一下了，不過，接下來的半年你可是閒不下來的。」劉協打趣道。
郭嘉也笑道：「這個自然，為了陛下秋後能夠趁亂奪下河東河西，嘉這半年就是累到吐血也在所不惜啊！」
劉協聽著，突然臉色一白，嚇了一跳，心裡想道，郭嘉這貨是個短命鬼，要是被自己累死了怎麼辦？想道這裡，他也不多說什麼，畢竟郭嘉才是自己手裡最有能力而且也最可靠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多派人手協助他，希望可以減少他的勞累程度。
按照郭嘉和劉協的計劃，這半年皇帝治下的洛陽的主要任務便是發展農商。農要在秋收的時候收穫足夠的糧食應付大軍征戰，商則要有足夠的錢財應付各種開銷，自然包括軍事和政治開銷。而劉協也沒有打算吃嚴家那點老本，這樣只會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相反他把這些錢分別投在了農商以及洛陽的建設之中。
郭嘉的保守估計是，糧食收穫之後應該能應付一隻一萬人的軍隊作戰一個多月，不算多，也不算少了，劉協並不自信能在一個多月裡面拿下河東河西，因為他知道，不論先拿下河西還是河東，都意味著得到大量的財物和軍糧。
於夫羅帶著五千匈奴騎兵走了，去了河東，就像跟劉協約定的一樣，只是子妖沒有跟劉協訂婚。一道河東便是馬不停蹄的護送著自己的部族來到河東扎根，期間沒有跟右賢王和單于單過招呼，只是禮節性的拍了兩位使臣而已。
於夫羅說，按照草原上的規矩，皇帝應該輕車簡從去他們那求親，而且要打敗其他草原漢子的挑戰，雖然劉協對此嗤之以鼻，但是也沒有勉強。要他冒險去河東跟那幫草原白人單挑，他覺得蛋疼，毫無意義，而且子妖也不見得會嫁他，他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而且古思力那貨是一定會出來挑戰的，而且自己是肯定挑不過的，所以他也就隨口敷衍了幾下了事。他要的其實不是子妖，只是於夫羅這老狐狸入主河東，並且信任他，雖然現在還遠談不上信任，但是至少他已經去了河東，其他事情也就不急於一時了，可以從長計議。
另外，左賢王於夫羅手下那一員猛將古思力也算是一朵奇葩了。他本是右賢王的長子，匈奴單于的侄子，可是他卻始終呆在左賢王帳下，就算於夫羅選擇了入駐河東他也沒有離去，他是聽見劉協與於夫羅談判的，知道於夫羅打定了主意隔岸觀火，對像卻是他的親生父親和舅舅。然而，他依然固我的守在左賢王的小公主身旁，個中緣由耐人尋味，恐怕也只有當事幾人才能說得清。
至於楊奉，自然在於夫羅面前裝作不清不願，然後又在皇帝面前感恩戴德的去了河西，連帶著把河東的勢力幾乎都盤到了河西去，做出一副就要死在河西的架勢。
對於楊奉此番作為，劉協自然不點破，反而露出讚許的眼神。
二月中旬，董承之女董湘也是如願嫁入皇宮，董承官拜車騎將軍。
當夜，劉協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辛苦耕耘，我們的湘兒妹妹叫苦不迭，最後實在扛不住了，竟是爬下床來讓貼身丫鬟叫來了皇后娘娘，這才得空睡了會兒覺，那時東方依然微明。
劉協終於閒了下來，政務有朱展和董承管理，自己不用操心。軍事訓練有張超、魏桀和李烈，也不用擔心。農商是重點，這關乎著他劉協能否擠入列強，是否能在這風雨飄渺的亂世站穩腳跟，但，所幸這方面有鬼才郭嘉負責，他也不用幫什麼忙。朝會上，也就憑著自己後世見聞幫著出謀劃策一下，沒有多少具體事務可做。
閒來無聊，劉協也讀書，繁體字固然難認，又是是漢代小篆，但是一段時間的適應下來竟然是生生把史記給啃完了。要知道後世的他也有一本史記，在他床頭放了整整四年，風雨無阻，只翻過兩頁。除了看書，劉協也學學騎馬，學學武藝，學學射箭，只是興趣不大，因為在他看來，能對付一兩個小兵就夠了，難道還能練成常山趙子龍那樣的猛人？
另外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比如把年前放在池塘裡的嫩竹撈起來，打成漿，做成一張張粗紙，劉協看不過眼，卻讓郭嘉驚訝不已。這樣做出來的紙張比那個時代其他紙張廉價得多，品質也不是很低。郭嘉這貨腦子反應超快，趕緊讓人精細製作，做出許多品質不錯的紙張來。然後劉協又盜版了畢昇同學的活字印刷術，說以，從此開始，朝廷上的官員們漸漸開始用紙張代替了竹簡。
好東西總是摀不住的，而且劉協也沒打算要摀住，於是洛陽街頭漸漸開始有人販賣這種質地發黃略微粗糙但厚實的紙張。
於是乎，繼司馬相如「洛陽紙貴」之後又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漢獻帝「洛陽紙賤」。販賣這些紙張的雖然都是平民百姓，但是生產技術卻牢牢控制在郭嘉手中，並且對外宣稱劉協的紙張改革和活字印刷術的發明，一時間這個傀儡皇帝名動四海。
不到三個月，幾乎各路諸侯都看到了紙質的書籍，上面的字全都工工整整，異常清晰，連大小都不差毫釐，不由得驚訝，紛紛前來購買紙張和印刷術。
劉協則是毫不猶豫的把兩項技術分別賣給了那些諸侯派來的商賈，郭嘉奸笑，朱展不解，他認為控制在手裡才能賺大錢。
郭嘉解釋說這是皇帝的妙棋，每個諸侯都掌握了這樣的技術，那紙張和書籍都貴不起來了，我們沒有必要再在這個上面耗費精力，需要只需從各地買就是了，自然賺的錢是少了，但是受益的確實各地文人士子。要知道當時要抄錄一本書不僅要寫字，還要做竹簡，而且存放困難，更別說搬運了。
一時間，各地士子嘗到了紙質書寫的好處，都在感歎皇帝的聰慧，不自覺也會感歎皇帝的時運不濟。
其實劉協還抽空發明了木頭自行車，蒸餾酒的熱氣球，水晶做的望遠鏡，石頭輪子的旱冰鞋等等，只不過這些不太實用的東西都被紙張和印刷術搶去了光芒而已。
劉協有時候覺得，自己要是穿越過來不是皇帝而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做做發明，做點小生意也是不錯的選擇。只是想起後宮那幾個水靈靈的女人，還是有些不捨，還是做皇帝好。
閒的蛋疼的劉協無所事事，要不是偶爾傳來的曹操東征西討的各大勝利，以及張繡在西涼的摧枯拉朽，劉協只怕真的會就此墮落下去，這些讓他膽寒的消息，每一次都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打著他前進，學習。
他就這樣一邊紈褲，一邊拚命學習、成長，這樣靜靜的等待著秋天的來臨。
秋天是葉落的時候，秋天是收穫的季節，秋天也是北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