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夢龍的祈禱
我的腳逐漸的縮短,我的身體慢慢的變小,最後四肢變成了鼠爪子,那東西我並不陌生。我的耳朵變得尖尖,我的臉,我的嘴巴都毫無保留的成了一隻鼠頭鼠腦,我的屁股陣陣發癢,那裡頂出一根細長的尾巴。
我驚叫,發出的卻是吱吱的聲音。
多年前,我在人間的家裡,喝著牛奶,吃著早餐最後變成老鼠的那一幕又開始重演了。
我徹頭徹尾的又成了一隻小家鼠,鼠科中的小型鼠,體長60∼90毫米,體重7∼20克,尾與體長相當或略短於體長。頭一點點小,嘴巴一點點短,耳呈圓形,異常明顯地露出毛被外。上門齒後緣有一極顯著的月形缺刻,為我們的主要特徵。
我們的毛色隨季節與棲息環境而異。體背呈現棕灰色、灰褐色或暗褐色,毛基部黑色。腹面毛白色、灰白色或灰黃色。尾兩色,背面為黑褐色,腹面為沙黃色。四足的背面呈暗色或污白色。
我發現,目前我的白色有點兒黃,帶著點兒灰。與我當初的模樣有了不少改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呆的地方不對勁。
周圍是黃黃的顏色,那種土黃,就如黃土高原的色調。頂上是光線不是太好,滿室的昏暗,有浮塵在亮光裡跳蚤似的跳動著,紛紛揚揚的上上下下。
我很好奇,我這是在什麼地方啊?
想到這裡,我一個激靈,微睜的雙眼驟然睜大,這才發覺似乎我還是我,並沒有變成了老鼠。否則我該看到的因該是地上的灰塵,而不是空中的灰塵,四腳朝天的老鼠往往是只死老鼠。而我還活著,我四腳朝天的躺著是因為我還是個人。
我雀躍不已,一度想一躍而起,可渾身的痛又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想起我昏迷前的事情。我不是被孫戈刺中了麼?那一劍離我的心臟非常的近。我不是被一群妖兵亂砍亂刺麼,我記得我渾身都是傷口,渾身都是血肉模糊。
確實,我看到我全身包裹的白色繃帶,連我的額頭都纏了好幾圈,所以我就是有力氣動,我也動不了。胸口窒息般的疼痛,時時提醒我,現在我好比一個木乃伊。
「有人麼?這是哪裡?」
我忍不住叫了起來,可發出的聲音卻異常的沙啞,幾乎很難相信,這是我的聲音。
我忍痛轉動腦袋,四處查看,才發覺這是一個碩大的山洞,裡面石桌石凳石床,一應俱全,好像是專門有人準備的。
頭頂有一束光線射進來,下面是嶙峋的岩石峭壁,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洞只有這麼一個出口,就是我活蹦亂跳的不用法術,爬上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沒有人回答我的話,整個山洞裡就只有我自己的嗡嗡的回聲。
「他奶奶的,誰把我搞到這裡來的?」
我有些煩躁,陌生的環境總是讓人心情不好。
不過,至少我該感謝那個把我弄到這裡來的人,應該是他救了我吧。
這該是個什麼世外高人,在這裡隱居的,路過五里河,一不小心就救了我。
我在心裡編著故事,一般按照劇情的發展,都是這樣的。然後男主人公被傳授絕世神功,脫胎換骨,然後重出江湖,一鳴驚人,再鳴嚇人。
我興奮地給我自己編著故事,變得熱血沸騰,我確實希望能遇到一個絕頂高人,能教我一種制服我師父的法術,這樣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就在我編得正起勁的時候,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連忙假裝繼續昏迷,耳朵卻豎的賊直。
輕輕的腳步聲,顯得有些急促,那腳步聲正在朝我走來。
我還沒有睜開眼,可鼻翼周圍的空氣裡卻傳來一股熟悉的芬芳。帶著清新的茉莉花香。這是誰的味道?怎麼那麼熟悉啊?
我搜索著記憶庫,猛然發覺,這該是雲娘身上的味道啊。
據說她很喜歡茉莉花,所以經常用茉莉花洗澡,久而久之,身上竟然也有了這種香味。
「雲娘——」
我忽然睜開眼,脫口而出。
果然是她,她吃了一驚,手裡的籃子砰的掉在地上,鮮花灑滿了一地。
「呀,你醒了!」
她的吃驚變成了驚喜,變成了激動!
她立即撲了上來,眼淚奪眶而出。
「我……我以為…」
她的聲音哽在了喉嚨,只是那淚珠兒一滴滴像斷了線的珠子往我身上掉。
「以為我要死了?是不是?」
我輕輕的咧開嘴巴,想笑一個,可發現如今就是想笑一下都很困難,面部肌肉的運動,牽動著傷口。
我記得有人在我的臉上劃了一刀,估計我這臉是要破相了。
「嗯!」她哭得梨花帶淚,好像一個小姑娘似的,誰能相信她其實是我師父,長我一個輩分呢。而且年紀幾大把了。聽說她比黃三還要老。
「乖,不哭,我這不是沒死嗎?」
我有些心軟,想伸出手給她擦把淚,可手也太不起來。
相比在人間的時候我這一次的傷確實更重了。我幾乎感覺不到我身體裡內丹的氣息。五臟六腑都好像被什麼東西揪著,陣陣的劇痛。
所以說幾句話我就喘了起來,然後使勁咳嗽,一咳嗽那痛的又更厲害。
「好了,你別說話了!」
她連忙拭了拭眼角,命令我躺好,不要亂動。
「我剛出去給你採了一些奇花異草,都是藥物,能醫你的傷!」
她指著那些灑了一地的植物,又說道:「你是不是想問這是哪裡?我告訴你,這是我以前學藝的地方,叫秋水伊人鋒!等你好起來我帶你出去看一番你就明白了。當年,我們師姐妹三人就在這裡跟著師傅學藝,後來我們學成以後都下了山,師傅也離開了。我大約有千年沒有回過這裡了。這次無奈只能將你帶到這裡來。因為這裡的結界是我師父當年設下的,量那汪老賊也找不到這裡!」
原來我是被雲娘救了。
那日我直線從空中往下掉的時候,雲娘及時的趕過來用她的白色紗巾裹住了我,然後奮力殺開一條血路,帶我衝出重圍。
她本身就是魅惑術高手,所以不被魅惑,而孫戈,就是這般的高手都敵不過我師父的魅惑術。他和孟虎都成了階下囚了。
「哎——你師父真的太讓人吃驚了!能把魅惑術用到如此程度,恐怕我師傅都不過如此!」
她輕輕的歎了一聲,眼睛既有對我師父的佩服又有對他的痛恨。
「若是不能破他的魅惑術,恐怕我們很難鬥得過他!」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不過這時候還是先放寬心吧,來日方長,我想他既然有求於我,必定不會對我的老婆們師傅們怎麼樣的。我還是養傷為主。
「對,你要先養好傷!你的傷很嚴重,身上中了一百零八刀,背後那一擊幾乎貫穿胸口,險些刺中心臟。我耗費了五百年的功力,總算是把你救了回來。」
她神態極度的疲憊,可能神經緊張太久,見我醒了過來,終於鬆弛下來了。
「我好害怕你會死去,那樣我真的不如陪你一起去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終於沒有了動靜,竟然伏在我的身邊睡著了。
我的耳畔一直迴響著那句話「…,那樣我真的不如陪你一起去了……」
我震驚於她的真情流露,那樣的雲淡風輕的說出來,卻帶著原子彈般的威力在我險些over的心臟裡炸了開來,震得無法平靜,無法停止。
「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傾心呵?」
我獨自喃喃著,看著她秀髮如雲,雪白的衣衫斑斑血跡,乾涸之後好像沾滿了骯髒的泥點,她的眉頭輕輕的蹙著,彷彿在夢裡也在擔憂著。
我費力的忍著痛,動了動我的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的我更近一些。現在,她是唯一一個能與我相依為命的人。生死彈指間,我忽然覺得就是妖怪,生命也是如此的可貴,我為何要拒人於其那裡之外,我已經失去了一個風裡希,我怎麼還是沒有學會珍惜呢?
山雞精的死難道還不夠嗎?難道我一點都沒有惻隱之心嘛?
她為我而死了,我卻連她最後一個願望都沒有完成。
「山兒寶貝,山兒寶貝,你聽見了麼?如果能讓你活著,我願意叫上一萬遍。」
只是,乾坤袋裡的那隻小山雞,是否能明白我歉意的心呢?
這一生,我欠了好多情債,縱然不是我的錯,我也難辭其咎。誰讓我這麼風流倜儻風度翩翩招人喜歡呢?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說到底,還是我害了她們。
我吸了吸鼻子,淚水浸染了傷口,刺痛著我的神經。若是能挽回一切的錯誤,就是我死了,我也願意。若是能解救一切的眾生,就是萬劫不復,魂飛魄散,我也在所不惜。
只是誰能聽見我的祈禱,我的誓願,誰能圓我這個夢想?
這裡沒有神,只有妖。人可以和神祈禱,那麼妖能向誰祈禱呢?妖只有妖他自己。
沒有救世主,而只有夢龍。一隻膽大包天,一隻要以卵擊石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