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撈
吳昌榮是升斗市民,理所當然可以對「死人」這類事務漠不關心,但刑警隊長可不能置之不理。
沒等飯店胖老闆的話音落下,他便嚴肅的問,「既然碼頭那邊淹死了人,那有人報警了沒有?」
「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應該報警了吧。」胖老闆搖了搖頭,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暗自嘲諷著對方,「嗨,淹死的又不是你親戚,你起個什麼勁。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可誰拿你蘸(zhan)醬吃。」
隊長無法猜透別人的心思,在被鄙視之後,依然擺著副認真的表情站起身,一隻手拍了拍胖老闆的肩膀,另一隻手則伸入上衣口袋摸索起來,「走,你帶我到現場看看去。」
胖老闆料定眼前這位傻大個,伸入衣袋的那隻手是在掏小費,笑嘻嘻地說:「那,咱這就走?」
說話時,他的視線沒離開過刑警隊長上衣口袋這塊區域半寸,直到看清對方從兜裡拿出的不是什麼小費,而是一張警員證時,他這才細聲懊惱道:「得,算我倒霉,先遇上一幫『說書的』非得要我去請王鐵膽;現在又來幾個『好管閒事』的,逼著我陪他們去碼頭。咳,這年頭當飯店老闆比當跑堂還不如。」
臨出門前,殷坤也跟了上去,他讓吳昌榮留在飯店休息,自己則先去碼頭大致瞭解一下情況。
由於有言在先——所有事宜都得聽他的安排。所以吳昌榮也就沒怎麼反對,他讓服務員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後安心地坐著聽陳佳諾她們點菜。
時間過去了幾分鐘,因這家飯店上菜慢而等得有些心煩的謝婷,閒來無事又想起了吳昌榮之前提到過的「河伯藏屍」。
其實,她發現自己最近已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每當自己聽到一些新鮮事物的時候,都會試著去刨根問底。以往之所以很少開口問,那是因為好奇心同樣重的徐輝總是會替她代勞。
可這回,徐輝顯然還沒有從剛才見陰差的事中抽回神來,此刻正坐在一旁瑟瑟發抖。這導致謝婷也只得自己開口問了,「對了,吳姥爺,你剛才所說的『河伯藏屍』是怎麼一回事?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河伯』這種東西嗎?」
事實上,「河伯藏屍」這個說法由來已久,吳昌榮雖然對那些用書籍記載的典故涉獵不深,但關於河伯的民間傳說,至少還是能說出一二的。
只見他在清了清喉嚨以後,便切入了信口開河的模式:
「相傳在古時候黃河中下游一帶啊,很多臨河的村莊裡都有一個不成文的奇特習俗:就是每當有人淹死在了河裡,而屍體又打撈不上來的時候,死者的家人就會將土製的猴面人俑沉入河底用來換回屍體。當地人說那些屍體之所以撈不上來全是因為河伯把屍體藏起來導致的,所以必須拿猴面陶俑去換。久而久之,『河伯藏屍』這個說法也就流傳開了。」
說到這裡,吳昌榮停下來看了看,發現圍坐在圓桌旁的三位女士都專心致志的聽著。在自我滿足一陣之後,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繼續道:
「這種說法靠不靠譜我不是很清楚,但無獨有偶,相傳三國時期,蜀國的武侯諸葛亮也曾通過往河裡扔猴面陶俑的方法來平息過洪水。不過後來因為『俑』的製作成本高,老這麼扔也顯得有些勞民傷財,所以他就發明了我們現在常吃的『饅頭』,以此來代替陶俑河祭。雖說這兩件事,前者講的是『換屍』,後者說的是『河祭』看起來不怎麼有關聯,但實際上都說明了河伯的存在。」
「哦,原來還有這麼些傳說。」謝婷點了點頭,緊接著就又有所疑問道:「那河伯究竟長什麼樣子?還有還有,你說的猴面陶俑,為什麼非得是猴面的?而不能是狗面啊,豬面啊之類的?」
吳昌榮喝了一口服務員替他泡的濃茶,等口中生出一些津液後,才擺著一副說書人的模樣,緩緩道來:「問題一個一個來啊。首先,河伯的長相嘛,有許多種說法,有人說它面似虎,身上有鱗,形如四五歲的兒童。所以給它起了個別名,叫『水虎』。而有的人呢,又說他鳥頭人身,頭頂有一碗狀的凹鏡,裡內裝滿了水,上陸地以後,這碗水要是乾涸了,它就會死……」
「然後呢?」謝婷似乎不想給眼前這位已講得氣喘吁吁的老人以休息的機會,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至於為什麼要用猴面陶俑來祭河伯嘛……」不知是因為恰才說話太多一時緩不過氣來,還是由於他原本就沒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總之,吳昌榮的話在喉嚨裡卡了好久,才被吐了出來,「俄,應該是河伯和猴子有仇吧,據我所知,曾今河伯是可以在陸地上活動的,但由於受到了『山猿』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山魈』的迫害,它們才被迫躲到了江河湖泊裡不敢出來了。之後呢,它們一逮到機會也把『山魈』拉進水裡淹死。所以,把『山魈』整得連水位只有漫過膝蓋的水坑都不敢下去。以後你們要是不小心遇上了『山魈』啊,只要往有水的地方躲就成……」
沒等吳昌榮繼續瞎掰下去,陳佳諾便毫不客氣地打斷道:「吳師傅,你這也太牽強了吧,一聽就知道是在轉移話題。」
「就是就是。」其他兩位女士也異口同聲的附和著,一唱一和之間恍如天成,致使吳昌榮無處插縫解釋。
正當他丟了老臉,但尚且沒有丟盡的時候,殷坤他們湊巧趕回了飯店,無意間替他解了圍。
吳昌榮伺機抓住這個轉移話題的絕佳機會,一本正經地問殷坤道:「怎麼樣,打聽到什麼東西沒有?」
殷坤沒有當即回答,而是先逕自坐下以後,才搖了搖頭說:「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不過,倒是聽死者的幾個女同伴說,她們看到死者溺水前,水中出現過一團白乎乎的東西。說不定,這白乎乎的東西就是殺死那兩名大學生並盯上張豪雨的怪物。」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刑警隊長面對這種帶著靈異色彩的案件時,總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殷坤撥弄著圓桌上的碟子,語重心長的說,「等吧,我們先在這住上一段時間。一來是等張豪雨進一步的消息。其次是,一般人溺死後,沉到了湖底的屍體得在兩三天後才會因發脹浮上水面,如果到時候還無法找到屍體,我們再想辦法。」
聽到「現行指揮官」的話中提到了「張豪雨」這三個字,陳佳諾的心頭頓時湧上一股酸楚,她扭頭望向飯店的窗外,外面的夜景很美,但她眼中的畫面卻愈漸模糊:「豪雨,你現在在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