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血色花蜜
密集的雨點擊打在帳篷的圖蠟帆布上,『啪啪』作響,一個穿著淺藍色的長袖襯衣的年輕小伙盤腿坐在這樣一個噪音不斷的小空間裡,發呆。
他的名字有些拗口,叫『阿巴蔡爾』,是從雲南偏遠地區一個小村子裡出來的村民。十九歲時成為了易經堂驅魔院裡的學生,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三年的時間了。
要說人品,他屬於那種對社會有益無害的一類:不算老實,但天生膽小,殺人放火的事絕對下不去手,多年來也都循規蹈矩,只是偶爾關注一下日本a片的發展,除此之外就再沒犯過什麼事。可偏偏這回不知是中了什麼邪,惹上了不該惹的麻煩,究其原因只能歸類為一句警示良言——紅顏禍水。
是的,他一直暗戀著一個名叫『曹穎』的同班女同學,他們平日裡也挺聊得來,只可惜兩人都天性靦腆,關係從三年前就一直停留在這裡、再沒什麼進展。好不容易等阿巴蔡爾下定了決心,打算趁著這次前往**實地考察的機會表白。誰想半路上居然殺出個程咬金,把他的計劃給無情的碾壓個粉碎。而這個程咬金就是古懷德。
也就是在早晨出發前,他瞧見自己的暗戀對像曹穎竟親手將一份禮物交給了那個該死的老外。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以至於阿巴蔡爾還沒弄清楚狀況就妒火橫生,用家族裡世代傳下來的一些蠱術,偷偷攻擊了情敵。
也就是說用屍蝶蟄傷古懷德的罪魁禍首就是他,不過話也得說回來,他這麼做僅僅是想嚇唬對方一下而已,所以就沒在屍蝶身上下其他毒。但總歸這些齷齪的事是絕不會被學校所允許的,一旦被揭發的話,導致的結果鐵定是被開除。這麼一來,阿巴蔡爾就自覺是再也沒機會向曹穎表白了,不止如此,說不定對方還會看不起自己。
這麼想著,他的心緒就愈發的混亂,不禁躺在帳篷裡默默地祈禱起來:希望那個在禪房內大發厥詞張豪雨還沒發現屍蝶的事和自己有關。
可要是這種祈禱也有用,那重案組的警察們只能和犯罪嫌疑人進行拉鋸式祈禱了。剛躺下來沒多久,一個腳步聲就緩緩靠近、最終停在了他的帳篷口。
「誰?!」阿巴蔡爾吞了口唾沫,十分緊張的問道。
「阿巴蔡爾,我是陸教授,有位同學想要向你討教一些有關『蠱術』的事,方便進來嗎?」
這個聲音對阿巴蔡爾來說並不陌生,的確是時常照顧自己的陸教授。可惜他現在完全沒心情和別人討論什麼蠱術,委婉的回絕道:「哦,現在不太方便啊,我已經睡下了。」
「哦,是這樣……」陸教授開始和他帶來的學生窸窸窣窣的聊了幾句,然後離開了。
滿以為這樣就矇混過關的阿巴蔡爾剛鬆下一口氣,誰料他的帳篷拉鏈卻被人「嘩啦」拉開了,並進來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張豪雨。
「你……你……」阿巴蔡爾一下子著了慌,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倒是張豪雨顯得比較坦然,自顧自的脫下雨衣放到帳篷外抖了抖,然後才把拉鏈給拉上,笑道:「你又不是女人,我也不是『玻璃』,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種開場白倒是很少見,阿巴蔡爾只能緊張的坐起身來,胡亂的瞎掰道:「好吧,那你究竟想問有關蠱術的什麼事?我或許可以幫上忙。」
「呵呵,這裡沒別人,你也就別裝了。我單刀直入地說吧,雖然你會覺得吃驚,但是——是你用屍蝶害古懷德的吧?」
隻言片語間,阿巴蔡爾已被張豪雨的跳躍性發言給攻破了防線,連編個謊話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沉默片刻後,突然求饒道:「豪雨哥,你大人有大量,其實我也沒有要害死你朋友的意思。只是想用屍蝶嚇唬嚇唬他,好讓他離『曹穎』遠一些。」
「曹穎?這個名字我倒是在下午的時候就聽古懷德提起過一次,據說她還送來了一件禮物,是不是同一個人?」
阿巴蔡爾像一個聽話小男孩似的連連點頭。
這回張豪雨的表情可漸漸嚴肅了起來,毫不給面子的責備道:「靠,我本來真不想說你,可現在不說不行了。如果你喜歡那個曹穎,那就得放開膽量去爭取,怎麼能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更何況那個女學生送來的禮物也不是給古懷德的,而是給我的,怎麼樣?你是不是現在也想讓屍蝶來咬我?」
「不,不敢……」一邊搖著頭,阿巴蔡爾一邊又拉住對方的手哀求道,「我也不想事情這樣,但我真的很喜歡曹穎,求求你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別把這件事傳出去行嗎?我……我……」
「行了,如果我真打算把這件事說出去,就不會單獨來找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想害人,聽幾位教授說,屍蝶真正厲害的地方就是可以將其他毒素混雜在屍毒裡面蟄人,可你卻沒這麼做。這一點證明你這傢伙還有點理性,好了,現在把屍毒解藥給我吧,我怕古懷德吃蓮芯吃壞腦子。」
「是,是,是。」阿巴蔡爾被耍得團團轉,還感激涕零的從旅行包的內袋裡取出了屍毒的解藥。是用透明塑料瓶裝盛著的血紅色『花蜜』,雖然量很少、只有一點點,但據說要解古懷德身上的屍毒,只需十分之一就足夠了。
而張豪雨也曾在《駕鬼馭屍術》裡看到過有關這種『花蜜』的記載,深知這小瓶液體極其難得,可謂是解屍毒的聖品。
別的不說,單就是採集這種花蜜的『鬼紋蜂』就近乎滅絕,只有少數掌握古代蠱術的家族還在供養這種特殊的飛蟲。而有了『鬼紋蜂』後,蠱毒師們還得特地用腐爛的屍體培植起『屍香花』。這時候就又有問題出現了,因為『屍香花』開花時間極短,一般在有月光的夜間才會開放,再加上其花蕊上的花粉也不多。所以只有極個別有經驗的蠱毒師才能判斷出準確的開花時間,然後讓『鬼紋蜂』在近期內不接觸任何其他種類的花,只有這樣,採集起來的血紅色花蜜才夠純夠霸道,解屍毒跟玩似的。
至於如何判斷這種『花蜜』的好壞,那就得觀察其色澤:越紅越純,如果再帶點腐肉的臭味,那就是極品。
張豪雨打開精緻的瓶蓋子聞了聞,還真是臭得可以,暗道這回是因朋友的禍而讓自己得到了福,趕忙把『花蜜』藏進口袋裡收好。之後才換上一副正正經經的臉孔,問道:「這東西挺貴重的,給古懷德解毒沒有問題吧?」
其實阿巴蔡爾原本並沒打算全給,可見對方都已經把東西放到口袋裡去了,哪裡還能拿得回來,也就只能打腫臉充胖子,大發的回應道:「沒問題,我家老祖宗每年都能弄出一些花蜜,只是……」
張豪雨猜透了對方的心思,笑著寬慰道:「別傻了小子,你也不想想,我和曹穎完全沒見過面,哪來的感情?我看這事還另有蹊蹺,但我現在也不好多說,你只要知道一點,沒人會和你來搶女人。」
「真的?」阿巴蔡爾喜出望外,一改先前的愁眉苦臉,傻乎乎的笑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可以拿一個年輕人的感情開玩笑?」說話間,張豪雨也顯得有些高興。因為那本《駕鬼馭屍術》裡還提到過一件事,那是胡道明閒著無聊所寫的小段自傳。
說的是當年他為了尋求一小瓶這種『花蜜』傍身,足足在雲南待了一年多,遍尋各個偏遠地區的村莊仍是一無所獲。可現在居然讓張豪雨走運得到一小瓶,真個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而正當他還在為得到花蜜,慶幸自己不虛此行的時候。阿巴蔡爾卻又正襟危坐著拜謝起來:「豪雨哥,一日為大哥,終身為大哥。以後你就是我阿巴蔡爾最尊重的大哥。」
事實上,他不像是一個會拍馬屁的人,可現在卻是把馬屁拍得清新脫俗。不過這也難怪,十幾分鐘前的他還身處絕望之中,可短短幾分鐘後不僅這種壓抑感蕩然無存,而且還讓他的感情變得明朗起來。這種反差可不是能簡簡單單用感激來形容的。
張豪雨淺笑了笑,拍著對方的肩膀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我也卻之不恭,把你當小弟了。還有,明天我會讓那些教授把你跟曹穎安排進我的小組,我想查查是誰在背地裡搞鬼。說不定,之前襲擊我的鬼魅也是這幫傢伙幹的!」
「好,我都聽你的,能和曹穎一組就更好了。」阿巴蔡爾說得很認真,也很激動。
最後,張豪雨再聊上幾句就告辭回自己的帳篷了,畢竟明天一早他們就得會出發前往**,得養足精神才行。
孤零零的穿梭在雨簾中,他對著停在肩膀上的食獹說道:「我親愛而又尊貴的藍紋食獹,你想在幾天後到醫院裡的育嬰室飽餐上一頓嗎?」
「嘿嘿你這小子越來越混了,知道我不會拒絕這個條件。好吧好吧,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說。」
「我想讓你今晚趕回易經堂,向那些學校領導查詢一下幾個人的入學資料。」
「這……」藍紋食獹有些犯難,直言道,「我倒是可以趕過去,可你知道,你那死鬼老爹自己定下的規矩,學生的資料是不能隨隨便便透露。我看那些校領導不會答應你的要求,更何況還是我去跟他們商量。」
「呵呵,原來藍紋食獹也有辦不到的事,我現在才知道。」
「少來,你是想讓我去偷看資料吧,資料室是有結印的,我進不去,免談。」
「給你指條明路,先去找元山莊園找鴻霜,她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
「嘿,我怎麼沒想到。好,你說要查哪幾個人的資料,我現在就趕過去。」
「是……」張豪雨細語一陣,不多久食獹就點了點腦袋,展翅飛向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