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專員到來
晚上九點鐘左右,市第一人民醫院內,一個年輕的主治醫生走進了等候室,他白色大褂上別著一塊工作牌,上面寫著「郭凱」字佯。
在環顧一陣後,郭凱向著李崇光和趙啟超走去。他先是跟自己的同事打了一聲招呼:「趙醫生,這位就是留下來照看病人的警員嗎?」
趙啟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我兩都是,你負責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
「那你們跟我來一下吧。」說完,他就領著兩人經過電梯、走過走廊,來到了一個門上掛著「會議室」牌子的辦公室前。他讓他們進去,然後打開了頭頂上的日光燈,屋裡放著一張長桌和十幾把辦公椅。
郭醫生輕輕帶上門,點燃一根香煙,把燃燒過的火柴扔進桌上的煙灰缸中。「病人的情況很不好說。」他自言自語似地率先開了口。
「那麼,你最好把它說出來。」李崇光像是在審問一個犯人,他很討厭別人在自己憂慮的時候還說一些廢話來考驗自己的耐心。
「病人目前的狀況已經穩定,但還未脫離危險期。我們在他的血液中檢驗出高濃度的血清素和多巴胺……」郭凱坐到位置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尤其是多巴胺濃度,居然超出了正常值的兩千倍!」
「什麼!兩千倍?」趙啟超驚得幾乎從座椅上跳起身來,同時站起身的還有李崇光,只不過後者的問題有所不同,「什麼是多巴胺?」
「多巴胺是一種人體自然分泌的化合物,說簡單點就類似於可卡因能讓人產生幻覺,如果它的濃度超出人體正常值兩千倍的話,就相當於……」趙啟超在腦中換算了一番後,肯定道:「就相當於一個人一下子吸食了半噸的毒品!」
「半噸毒品?那也就是說張豪雨之所以無端被凍傷就是因為這多巴胺讓他自己產生幻覺導致的?」李崇光過人的分析能力,讓他很快便將此刻從醫生口中得到的結論和張豪雨凍傷的事聯繫到了一起。
可是,在座的似乎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郭醫生只是坐在一邊擺弄手裡的香煙,神經質地在煙灰缸上彈著它,他躲閃其詞,「這很難說,病人的確有被凍僵的跡象,我們在他的鼻孔中發現了一些冰渣子……」
正當三人還在激烈談論著張豪雨病情的時候,一個女護士的聲音毫無徵兆的從門外傳來,打斷了郭凱的說話,「就是這個房間。」
聲音落下之後,說話的值班護士便旋即帶領著一幫警察和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走進了這間會議室。
其中跟著一大堆警員進來的那個陌生男子有些特別,倒不是說長相異類,而是他的穿著很有行頭。當然了,在清一色的警服群中,就他一個全套純白色的西裝,不引人注意也難。再加上朝氣澎湃的刺蝟頭,和延伸到脖子處的紋身,不明真相的人見了,鐵定會以為這是一個被警方捕獲的混混之流。
可有了好幾年警齡的李崇光在見到這個男子的第一眼起,就感覺到對方不簡單。他從座位上站起身,然後指著這個年輕人、向警隊隊長討教道:「隊長,他是?」
「我叫殷坤,是從北京來的『特別案件處理專員』,以後那兩起兇殺案將由我負責調查還有什麼問題嗎?」沒等刑警隊隊長發話,殷坤就搶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紹,語氣大有目中無人的傾向。
可誰讓這個時代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時代呢?這小子囂張歸囂張,刑警隊長仍是在一旁慇勤地點著頭。畢竟,再怎麼說人家也是中央派來的專員,不得不順著。
「哦,原來是這樣……」知道對方是中央派來的專員,李崇光的第一個念頭是要表現得客氣一點,忙上前握手。只可惜對方好似沒看見他的動作,逕直走到兩位醫生面前示意他們到別的房間跟自己單獨談。
把熱情的李崇光擱置一邊不說,臨出門前他還不忘轉身對著會議室裡的一幹警察叮囑道:「上級已將涉及那兩起兇殺案的偵查事宜全權交由我指揮。我現在已經認定那位名叫『張豪雨』的市民和兩起兇殺案有重要的聯繫,希望各位在沒有得到我的許可前不要再擅自插足其中。」
聲音消失在會議室的門口,只留下一群刑警還愣頭愣腦的站在原地。
不得不說:李崇光自打當警察以來就沒見過比自己還臭屁的人,這回見了腦中一時充血,拔腿就想上去和殷坤理論。無奈,被他的隊長當即攔下,「小李啊,別激動,他剛到局子裡的時候對我也這副態度。我這麼說你好受些了沒有?」
沒想到對方連自己的隊長都不放在眼裡,那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似乎就變得可以理解了,李崇光發揮出阿q精神,點了點,「聽你這麼說,我心裡覺得舒坦些了。」
「咳!」見自己的勸慰奏效,刑警隊長也不忘恩威並施,在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後,述說起那個殷坤的實力來,「囂張歸囂張,可人家來頭也不小,是中南海國家安全局異事科裡的風雲人物。據說,在他們科裡不用真名,都是姓氏後面加等級,『乾』和『坤』是一等,只有兩個人能有幸用這兩個字。他年紀輕輕的就能帶個『坤』字,一定有他的本事,就隨他去吧。」
不管隊長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端而故意這麼說,還是確有其事,總歸都是為了自己好,李崇光只得按耐下情緒;誰讓自己只是一個碌碌無為的小警員呢,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也就是去大廳等待陳佳諾的到來。
走出會議室後,殷坤並沒有真的要求兩人換地方談,他只是帶著趙啟超和郭醫生直接來到了張豪雨所在的病房。先是用他冷漠的方式打發走了那些個正在病房內工作的護士,接著轉身要求身後的兩位大夫道:「我需要你們幫我把床上的那位拘留犯弄醒。」
「他不是拘留犯,他叫張豪雨,是我的朋友!」趙啟超態度很堅決,他不喜歡眼前這位放蕩不拘的人把自己的朋友說成拘留犯。
「謝謝你提醒我他有名字,不過,如果他真是你的朋友的話,那就更應該幫我。」不管對方是警察還是醫生,殷坤的話語依舊尖酸刻薄,「在找到你們之前,我已經來過這一趟,你的朋友得的可不是普通的病,他是被人下了咒。」
說著他漫不經心的走上前一步,掀開蓋在張豪雨身上的毯子,後者胸口上那道深黑色的傷口立時呈現在趙啟超面前。
「單靠藥物,是治不好他的。」殷坤看著那道符咒,臉色凝重,「我需要為他驅咒,但是這個過程很危險,所以我希望你們兩位在驅咒結束後盡量將他救活,哪怕只讓他清醒上一兩分鐘都行,之後的事我不再多管,我只需要問他一些事情。」
「你把豪雨當什麼了?你只為問個問題就將他置於死地?對不起,請你出去,我相信我們醫院有能力救活他!」說話間,趙啟超兩頰顫抖著,可見他生氣程度之深。
可惜殷坤絕不是容易打發的主,他背對著兩人,沉默良久。漸漸的連帶著眼神都深邃了起來,直到雙手握拳到青筋突起之後,突然又鬆了開來。轉身用嚷叫的方式數落道:「你以為你是誰?以為當個普通的醫生就能救床上這個拘留犯了?」
沒想到對方的態度會遇強則強、遇暴躁則更暴躁,趙啟超一時不知該做如何反應,因為剛才他請殷坤出去已經是最強硬的表態了,再強硬下去說不定會演變成一場肉搏戰,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只能耐下脾氣自顧自地走上前、去幫張豪雨把毯子給重新蓋上。
見這醫生還有冥頑不靈的意向,殷坤狠狠地踢了病床一腳,打斷趙啟超的整理工作,然後開始轉嚷為罵:「你知道把他弄成這樣的人是誰嗎?他是當年連我爹都能殺死的怪物!這次它又出現了,會死多少人你知道嗎?別在這裡給我擺出一副仁善者的臉孔,婦人之仁的傢伙。」
趙啟超雖是個醫生,但這不表示他就手無縛雞之力,就算平日裡的確不愛惹事,但此刻也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中忽地一熱,全身肌肉隨之繃緊。
一旁的郭醫生見自己的老同事大有要動手的意思,忙上前阻攔,「趙醫生,你先冷靜冷靜,千萬別動手。」
見有人阻攔自己,趙啟超的頭疼猛地加劇,但在偷瞄了一眼殷坤健壯的體格後,這股衝動還是順著同事給自己的台階消失了。他脫下白大褂扔到地上,「我不幹了!」之後就憤懣著,試圖大步跨出病房。
「你不幹,還有別的醫生會幹。我再明確地說一次,驅咒的確可能會立馬要了這個拘留犯的命;但是不驅咒的話那就絕對是死路一條!」殷坤的話看似是在威脅,其實隱含著挽留,似乎並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這件事。
而同一時刻,趙啟超也犯起難來,雖然還不知道驅咒究竟有多危險,但不免也替張豪雨捏起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