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指點江山之勢的鄭逸,曬然一笑道:「你們兩人可以分了錢,轉臉就走,也可以跟我捆綁在一起,做這瘋狂的事情。只是四叔,你可知道,那晚,我原本準備把所有的錢都壓在法國三比零巴西的賭檔上,只是擔心拿不走那錢,才沒這樣做。」
這幾乎是紅果果的暗示,鄭伯元聽的心中一跳,瞬間有點口乾舌燥的感覺,這絕不可能,那只是運氣,運氣,他這樣告訴著自己,但是那巨蕩的心出賣了他,他想到一種可能性,也許這可能性只是萬分無一,但是足夠了。他大笑道:「好,這事,我干了,反正我這家都是你贏來的。
周松林就露出疑惑的神情,鄭伯元三言兩語解釋完畢,可是周松林乍聽這些個事情,他仍然禁不住驚訝,這個毫無主見,唯唯諾諾的小外甥,最近些日子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些。
他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道:「就當這錢沒贏吧。」
冷眼觀察著的鄭逸看到他們的眼神,知道他們還是不完全相信,但是他們的不相信將會被時間完全淹沒,會有一天,巨大的餡餅將會砸中他們,讓他們措手不及。
在未來的日子裡,這板材將會繼續降價,由一毛錢一張降到五分錢一張,最後甚至三分錢一張,兩分錢一張。還依然沒人要,洪水滔天過後的共和國,將會在濫伐濫砍的領域中伸出重手,在洪水過後,道路暢通的日子裡,這板材會出現供不應求的情況,出現一個求的井噴,兩毛錢一張,三毛,五毛,最高漲到七毛錢一張,然後才逐漸飽和,慢慢再回落到原來的兩毛錢一張。
只是當時發生這事的時候,那年,那時,那一刻,他只是個孩子,不知憂慮,逍遙玩樂。
鄭逸也不去管他們如何驚訝,就說了句:「路很長,但是半年之內,我保證,我們都是百萬富翁。」
說完再也不管驚的目瞪口呆的兩人,飄飄然而去,順便順走了一萬元。窮的慣了的人,身上離開了錢,就沒什麼滋味。鄭逸大概也如此。
回了家,調皮的妹妹就往她身上撲來,鄭逸趕緊把他抱起,然後鄭中影就笑的咯咯的跑開了,鄭逸就見到自己肩膀上的泥巴,然後看妹妹在那裡得意的笑。
市一中的分數線和本科的分數線早已出來,鄭雅楠如願的考上了金陵師範學院,一個販夫走卒皆有胭脂氣的地方,也許只有在那個地方,才能培育出後世亦或者說前世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老姐。
見這難得放晴的天,鄭逸再瞅瞅自己身上肩膀上的泥巴,看老姐在一邊笑顏如花,他也被感染的笑了,畢竟他的身體年齡還是一個孩子。
他拍了拍鼓囊囊的腰包道:「老姐,為了慶祝你考上金陵師範,今天,我就破例一次,咱今天去逛運河市,只要你看中的,哪怕是鑲金帶鑽,我也給你買下來。」
鄭雅楠就笑道:「你就裝吧你,別掏出來,全是廢紙,那可就丟人了。」
暴發戶鄭逸也不解釋,拉著鄭中影的手道:「某些人不去別後悔哦。」小妹見竟然有市區可去,那可是一年都不曾去過一次的,笑著跳著拍起手來。
鄭雅楠這才一跺腳,畢竟是少年心性,好奇的跟了出來。
因為小妹發生的這件事,本來是天大喜事的考上大學,卻無人問津,一個女孩子家的心性,為小妹擔心的同時,自己的心裡畢竟是有些疙瘩的。
一想到去市區,即使是年齡最大的一個,她還是有點小激動,只是也沒想太多,買衣服什麼的似乎也從不敢想,自己家裡就是賣衣服的,也只想去市區看看再回來。
晃悠悠的來了一輛破爛的公交車,兩個女孩就準備往上面擠,鄭逸趕緊把她們拉了回來,笑話,哥是有錢人啊。
本來兩人還對他的動作有些不理解,可看著鄭逸招手出租的動作,鄭雅楠就是一著急,趕緊把他的手打下來道:「你亂招個什麼手,那是出租車,你一招手就停的。」
這個時代的出租車,在小鎮上算是鳳毛麟角了。跑一趟市區要三十元錢,只有極少數的有錢人才坐得起。
那個司機見本來有生意的,心下一喜,可見到是三個半大的孩子,臉就拉了下來,這也難怪,此時的鄭逸身材矮小,直到高一下學期才猛長身體,而鄭雅楠還穿了個校服,怎麼看三個小孩也不是打的的人。
他本來張口就想罵娘,可他的瞳孔突然收縮,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因為,他看到了那個小孩手裡的內容,一張百元大鈔,停在他的眼前,顫悠悠的似乎要落下來。暴發戶鄭逸就說道:「這車,今天我包了!不夠的話,可以加,我做事很有原則的,我的原則就是『看心情』」
鄭中影自從被哥哥救起來以後,就比以前更粘人,在她的小腦袋裡,大概哥哥是無所不能的,她一蹦一跳的上車,顯然是高興壞了。
自從鄭逸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的時刻起,鄭雅楠就驚呆在那裡,這個弟弟越來越不可思議,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直到被小影叫了幾次,她才回過神來,坐進了車裡。
這是她第一次做出租車,看著身邊的公交車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即使是隔著車窗,還不時的有吵罵的聲音傳來,感受著車內絲絲的空調冷氣,她的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鄭逸歪著腦袋,看窗外的風景,也許說不上來他究竟算多少歲,兩世的經驗加起來,使他比任何人都活的妖怪,也許有人年齡比他大,但是沒有一個人有他的思想和前瞻性。他此刻的心就有些得意,讓自己的家人感到發自內心的幸福,他真的很得意。
看著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像是看著自己的女兒,他暗暗的歎了口氣,自己這是老嘍。
大約四十多分鐘的時間,就到了縣城,這和那晃悠悠的公交車比起來,雲泥之別。
三人進了人民商場,鄭逸看著這十四年前的商城,裝修中規中矩,有些破敗,哪裡是那一世高聳雲天的景象。
但是鄭雅楠和鄭中影可不這樣想,他們被眼前眼花繚亂的衣服晃花了眼睛,小影跑到花粉繚繞的童裝面前,哇的一聲大叫起來,自己家裡的服裝店,可沒這麼漂亮的童裝,她看著看著,小嘴裡流出了口水,被鄭逸的餘光瞟到,看的鄭逸有些好笑,她畏畏縮縮的想上前摸上一把,但是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小手,使勁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這才動手去摸那花衣裳。
這麼小的年齡就知道愛美,女孩富養的古訓,說不上對錯,但卻令人深思,眼看著她的小手在一件件衣服上留下髒污的印記,一個中年的服務大嬸,急急忙滿跑過來道:「哪家的孩子,快一邊玩去。」她大約是真的著急了,一邊說一邊推搡,小中影一下子哭出聲音來。
正在詢問姐姐想要什麼的鄭逸,驀然雙眼圓睜,毒蛇一般的盯著中年服務員。這大嬸估計是沒見到過這麼陰冷的眼神,訕訕的住了手,嘴裡不依不饒道:「這是你妹妹吧,你們看可以,但是千萬不要亂摸,真想要,等你們父母來了再說。」
估計是真要髒了衣服,會受到店裡的責罰,鄭逸心疼的拉著小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準備離去,可這個中年大嬸卻覺得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的眼神嚇住了,不由的在背後嘀咕道:「哪來的幾個野孩子,有爹交沒娘養的。」
這句話太過狠毒,以至於一直輕易不動怒的鄭逸吼道:「管好你那張破嘴,別給自己惹禍。」
他這一下怒由心發,氣勢十足,這婦女的臉立馬嚇的蒼白,心裡一驚,這難道惹到什麼惹不起的家庭了?尤其這說話的語氣,斬釘截鐵,她久在商場,看遍人來人往,大院裡的領導也見過幾次,眼前的氣勢絲毫不弱,一時倒也不敢回嘴。
吵鬧聲吸引不少人來看,一群學生模樣,穿著嘻哈模樣的人都走了過來,正所謂冤家路窄,正帶著點諂媚的笑,說著似乎有點討好的話的學生,猛然看見鄭逸,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就那樣僵在那裡。有時候偶爾的天晴,也會製造著相遇,例如劉艮和鄭逸,例如夏雪和鄭逸。
這一夥人是劉艮和他的表哥一夥,自從一中的分數線下來以後,他的腰桿就挺直了不少,畢竟進的學校是十數萬家長夢寐以求的願望。他再喊夏雪出來玩的時候,底氣就足了一些,以後兩人總要進一個學校的。現在多親近親近,說不定以後真能近親了。
今天他把夏雪帶到一中這個圈子裡來,一是存了炫耀的心思,二是想讓夏雪早早融入這個圈子,為以後打下些基礎。
劉艮的表哥叫張浩然,在一中也算是小小的風雲人物,劉艮帶夏雪擠了公交,帶了點風霜雪雨的意味,他表哥也只是偶爾和他說句話,然後更多的是去找夏雪聊天。
劉艮的願望倒是瞬間實現了,只可憐他這個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