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賭徒來說,一根筷子,一盒牙籤,甚至徒手,他們都能賭的花樣百出,層出不窮,何況這盛世空前的足球賽。
很快幾個人就商量出了盤口,第一種是九十分鐘內第一個進球的人,羅納爾多是1賠1.5,齊達內是一賠二,其餘的幾人賠率逐漸升高。
第二種是九十分鐘內每一個進球的時間,每五分鐘為一個格子,賠率都是一賠六。
第三種是九十分鐘內哪一隊先進球,巴西1賠0.7,法國1賠0.8。
第四種賭比分,鄭逸看了下,如果比賽結束法國對巴西比分是3:0的話,賠率竟然是1賠20,大概沒人認為這種概率會發生。
第五種……
第六種……
眾人商量的盤口只要沒超過王軍的心裡借位,他都笑著大度的應承下來。這些賭法太土,有著太多的不合理,但是卻吸引著眾人的神經和眼球。
地下室的門開了,主人工商局長走了進來,他身後又帶了好幾個人,這小小的地下室就更擁擠了些。深夜兩點半的時候,這個小小的地方竟然聚集了這麼多的人,真有點不可思議。
那局長長的很胖,一張國字臉顯得很威嚴,他對著現場的幾個人一揮手道:「今晚的賭球,我做個公正,王軍這小子要是賠不起,我做主,把他老婆賠給你們。」屋裡的人似乎都很信他,轟然叫好,張狂的大笑起來。鄭逸的眼瞇著,看著這個叫王寶山的局長,腦海裡迷霧重重。
王寶山說完極有深意的看著王軍,王軍輕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為了公正,每個人壓錢的時候,都還按了手指模的。
鄭伯元此刻又有些忍不住,眼睛呆呆的看著鄭逸手裡的錢,實在忍不住說道:「小逸,給我一點,我對足球研究的比較透徹的,今晚我一定要翻他的本!」他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還是忍不下這口氣。
鄭逸望了望他四叔,歎了口氣,自己留了三萬元,其餘的全給了他。
離球賽的開場還有幾分鐘,大家幾乎都在每一個項目上壓了錢,賭球,作為莊家,是穩賺不賠的生意,所以王軍此時有些釣魚者的心態,有的人在一些項目上下了重注,一個新來的渾身刺青的小伙子,竟然買了五萬元的巴西率先進球。
鄭逸很慎重的放了兩萬在25-30分鐘進球的賭檔裡,按了手指模,鄭伯元見狀,趕緊伸手往格子裡搶錢,心疼的說道:「小逸,你瘋了,賭球方面你懂不懂,這個幾率太小了,趕緊拿回來。」
圍著的幾個人都奇怪的看著這個小孩,這一種賭法幾乎很少人碰,因為這幾乎是不可能猜中的結局。王軍似乎怕鄭逸反悔,笑哈哈地說道:「我說老四,我看你在場上也沒你侄子贏得多啊。」
鄭逸無奈的對四叔聳聳肩,笑了笑,然後把餘下的一萬元放在那個1賠20的格子裡,鄭伯元這次眼疾手快,一下把錢抽了出來,他以為剛才是他要錢引起了侄子的反感,故意把錢輸掉來懲罰他,現在的侄子可是他的希望,他有點發急的說道:「小逸,咱不賭球了,好嗎?咱回家,不賭了,四叔答應你不賭了,行嗎?」
他有點著急和惶恐,聲音有點大,引得眾人都看過來,鄭逸沒想到他四叔竟然有這樣的舉動,不禁有點愕然,想想才知道原因,他掰開他四叔的手,又按了手指模,完全不顧四叔那憤恨交加的表情。其餘的人都看著叔侄倆的笑話,這孩子確實有些傻逼了,那可是巴西,神一般的存在,即使在法國,也不會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吧。
眼鏡男就指著鄭伯元說道:「老四,你家侄子秀逗了吧,哈哈,法國要是能打巴西三比零,我以後見到你爺倆,我倒著走路,哈哈,哈哈哈。」
王軍更是把他的押寶當成了廣告:「兄弟們,球賽馬上開始了啊,要下注的快點,你看這位小兄弟,這才幾歲啊,就下注了三萬元,我們難道能比他少嗎?球賽開始就封盤了啊。」他像是大街上吆喝買菜的,嗓門很是響亮。
那個為了賭巴西先進球而投入五萬元的紋身男,從鼻子裡發出不屑的鼻音,嘀咕道:「白癡!」
一幫子人看鄭逸的眼神都有些幸災樂禍,一個彪形大漢笑著道:「小孩,毛長齊了麼?也來賭球?」
鄭伯元頹然的坐倒在沙發上,眼神又有了剛輸完十幾萬的空洞表現。
球賽開始了,鄭逸重溫九八年的風雲對決,心中溫暖一片,這個時候,他才有點神的感覺,已經知道結果的他,純粹是抱著看比賽的心裡,可其他人看的卻是紅果果的金錢,每一次皮球接近彼此的球門,都會引起兩方高昂的喊叫聲,也幸虧這裡的隔音設置好,否則一群人在那裡鬼哭狼嚎,鬧的就大發了。
他們緊緊的握住拳頭,激動的面紅耳赤,嘴裡不停的喊著羅納爾多或者齊達內的名字,也不顧空調打著,香煙早已經點了起來,用力狠勁的吸著,就算那煙屁股燙了手,也絲毫不覺,嘴裡罵著傻逼,二貨,等一些侮辱性德言語,即使哪怕是他們原來最崇拜的明星,現在在他們眼裡也一分不值。
狀態似乎都有些瘋狂,鄭逸看著他四叔在那裡喃喃自語:「羅納爾多!羅納爾多!」
他賭的是巴西先進球,在場的大部分人賭的都是巴西,喊羅納爾多的聲音很整齊劃一,可是打碎他們金錢夢的是齊祖,他按角球落點起跳,以一個他並不擅長的頭球結束了在場大部分人的金錢夢,那些少數賭法國先進球的少數人,發出巨大的歡呼聲。跑到王軍的面前收錢。
鄭伯元頭狠狠的磕在前面的茶几上,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抱著頭,渾然不顧別人詫異的目光,他在那裡靜了好久,突然他想起了什麼,解說員興奮的聲音也提醒了他,不錯,二十七分鐘,他記得他的侄子,投了兩萬元在上面,他興奮的大叫起來。
看著鄭逸笑吟吟的站在那裡收錢,鄭伯元的心瞬間被一種叫幸福的東西填滿了,這是他的侄子,他從來沒崇拜過一個人,從來沒打心裡尊重過一個人,但是他的侄子做到了。他很欣慰有這麼一個侄子,他很慶幸剛才沒把錢搶回來。這一切猶如夢幻,他終於可以回家,不再受大哥的責罵,妻子的哭聲,眾人的眼神。
他的心裡這一刻無比平靜,真的願意從明天開始做一個平安喜樂的人,不再攙進這烏煙瘴氣的賭窩。
王軍惡狠狠的看著他們倆,眼中精光爆射,如果說牌上他懷疑這個小子作弊了的話,那麼眼前的事情將告訴他,什麼叫神一般的運氣。他極為不情願的甩出了手裡的錢,就要把鄭伯元欠他的五萬元扣下,鄭逸立馬諷刺道:「王老闆,今晚的賭局還沒完呢?這點氣魄都沒有啊。」
王軍拿錢的手一滯,陰沉沉的看著鄭逸道:「小毛崽子,別沒大沒小的和老子說這個,再說老子抽你。」
他嘴裡說著,但還是把錢還了回來。
比賽還在繼續,不時的有人癲喜若狂或唉聲歎氣,賭博使人瘋狂和迷失本性,這混亂的地下室裡,竟續寫著一夜貧窮或者暴富的神話。
鄭伯元本來拉了幾次鄭逸要離開,但是鄭逸總是說等等,他這才想到鄭逸還在那個三比零的格子上壓了一萬元,想到這裡,他心中一跳,難道?這也有可能?
再看電視的時候他就不念著羅納爾多了,嘴裡喃喃自語著齊達內的名字,第四十六分鐘,佩蒂特開出腳球,又是齊達內將球頂在了卡洛斯的跨下彈地命中。
鄭伯元興奮的跳了起來,二比零了,他轉臉看著狀態悠閒,手裡夾著一根香煙的侄子,不禁為自己的毛糙感到臉紅。這才悻悻的坐了下來。
多數人壓的錢都血本無歸,時間已經接近尾聲,許多人看著比分,眼睜睜的看著孤零零的那個三比零格子裡的一萬元,神情微微有些不可思議,難道,真的一切皆有可能?
此時已經沒有人為巴西隊吶喊,多數輸了錢的都希望鄭逸的那個一萬元能扭轉乾坤,他們輸給了莊家,心裡吃了蒼蠅般的噁心,有人站住來打臉,何樂而不為?
就連那幾個嗤笑鄭逸,說鄭逸白癡的人都轉了性子,足球是圓的,一切皆有可能,一旦齊達內拿球,全場轟動,希望他的帽子戲法早點出現,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著已經沒了希望,王軍輕輕的擦掉額頭的汗水,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可是他的氣還沒完全呼出,一個紮著金黃色馬尾辮的人立刻挑戰了他的神經,17號伊馬利-珀蒂沿左中路帶球狂奔到大禁區後,拔腳怒射,球直掛反角,進了。
三比零,時間定格了,滿場的歡呼似乎也定格了,一個個看妖怪似的看著鄭逸,鄭逸只有噁心的跳起來裝嫩道:「運氣太好了,大家一個都不要走,等會我一個個發喜面。」
王軍擦了擦額頭的汗,似乎說話都說不出來,嘴唇顫抖著,最後還是放棄了,他哆嗦著拿出二十萬元,鄭伯元接過,還了他五萬,要回了欠條,同時也還了另外兩人的錢,他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