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夏雪看鄭逸突然皺了眉,心裡就莫名的開心起來。他越是不看她一眼,就越引起反作用。
鄭逸確實有些生氣了,傷害他點尊嚴倒是沒什麼,畢竟他的臉皮已經油鹽不進,可是傷害他的親人,那可是他的逆鱗。他知道自己的老爸一向滴酒不沾,就趕緊上前想把老爸拽回來,跟他們一般見識,還真沒必要。
夏建時看著鄭逸就似乎更有了理由,醉眼惺忪的對著鄭建國道:「小逸我記得也是上初三吧,聽說和我們夏雪一班啊,中考怎麼樣啊,能考得上湖山高中不?哎,我家的丫頭,也就考了614分,也不知道能考上一中不,心裡這個擔心啊。」
鄭建國看人家不拿他當一回事,自己心意到了也不再敬酒,就說道:「湖山高中肯定能考上了,哎。」自從兒子分數下來,他驚喜過後又有些憂愁,人都是貪心的,他兒子這麼高的分數,一中也許都沒問題,志願只填了湖山高中,要是想去走門路的話,就怕手裡那點錢不夠啊,大丫還要上大學呢。
可是他的歎氣看在別人眼裡,就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了,估計湖山高中都是交了高價的,身邊一個頭髮梳的油亮的就問道,「鄭老闆,大侄子到底多少分啊,上湖山中學委不委屈啊?」
夏建時真想給他豎大拇指,問的好啊,鄭建國心裡想,確實是委屈了,就歎了口氣道:「小逸,還是你和叔叔們說下吧。」他覺得自己要是說的話,就有點顯擺的嫌疑了,桌上幾個人就心照不宣的對了幾眼,大家都懂得,那麼點分數,說出來多丟人啊。
鄭逸還沒說話,就聽到鄭中影脆生生地說道:「我知道,621分,聽得我耳朵都起繭了。」看到她那不耐煩的小模樣,夏建時一夥先是一愣,然後都哈哈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就有些誇張和做作。
那個油亮頭髮的中年人就笑道:「小朋友,你把數字念反了吧。」這時候就連那個婦人和夏雪都笑了,兩人都眉兒彎彎的,更顯出夏雪這個小美人胚子的美麗。
小中影一看有人笑她,又生氣了,站起身來拿起剛才從哥哥那裡搶來的成績就扔了過去,那油亮頭髮的本來還是笑瞇瞇的打開成績單,正在綻放的笑意,瞬間定格,彷彿見到了什麼驚恐的事情,本來夏建時還想說上兩句,被他在底下搗了幾下,轉臉不高興的就看到了這個數字,瞬間瞳孔放的老大,在那呆呆傻傻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小班花夏雪伸頭看了一眼,然後眼神複雜的看著鄭逸,怨恨三分,羨慕三分,更多的是無與倫比的驚訝。她最瞭解鄭逸的成績,是溝槽裡的爛泥,樹梢上的爛果,來不得半分虛假的,可是眼前的成績幾乎亮瞎了她的雙眼,她被眼前的分數震驚的心神巨跳,突然有了深深的失落,像是大病一場後的抽絲。
這時候包廂的門打開了,一個人大笑著走了進來,把皮鞋踢得很響,看見眾人向他望去,他禮貌的端起酒杯,分別和鄭伯元夏建時點頭示意,兩人一看是安連成,立馬也起身示意,這可是和他們所長稱兄道弟的主,怎麼也要給三分面子,來人笑哈哈地道:」貴客光臨,貴客光臨啊,夏所長和鄭兄弟平時想請都請不來啊,今天能光臨,真是蓬蓽生輝,這兩桌別的不說,全部五折。」他本想直接免單,又怕兩人拒絕,先隨便說了折扣,他以前劣跡斑斑,所以更加刻意的和警察類的打好關係,那所長被餵得飽的很。
他舌燦蓮花,妙語如珠,說的幾個人都轉了笑臉,他客套了幾句,狠狠的敬了夏建時和鄭伯元幾杯酒,給足了夏建時和鄭伯元兩人面子,轉臉想走,突然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看著鄭逸道:「這位小兄弟,你也在啊,那我也要和你喝一杯。」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這只是毛頭小伙子而已啊。鄭建國也聽過他的名聲,知道他的一些事跡,本來看到是他的飯店,和老四這麼親熱,心裡還有些不高興,見到自己的兒子也似乎認識,眉頭就皺了起來。鄭逸心裡想著他的能耐,一個遊戲室,一個酒樓,看來還是小看人家了,剛才看他表演,心裡也感慨他倒是個能裝的,知道自己四叔是派出所的,看了自己的做事,然後給自己示個好,在他心中,也許還要誇他自己禮賢下士呢。
那邊的幾個人就張大了嘴巴,安連成只敬了派出所的兩人,對其他人都是點頭示意,酒只沾唇邊,現在竟然找一個小孩子喝酒,這一幕也太詭異了些,鄭逸也不矯情,拿起夏建時桌上的半斤五糧液,狠狠的聞了一口,剛才和老爸老媽一起,滴酒不敢沾,憋得內傷,說道:「安老闆,我干了,你隨意。」
仰頭咕隆隆幾口,那酒就進了肚子,鄭逸放下酒瓶道:「安老闆,你家這五糧液也就這味道,不咋地。」
安連成看著他,目光中閃過一絲巨大的驚訝,如果說原來沒動他們,是因為他不屑,或者打聽到三個小孩有這麼個四叔,那麼現在,他真的看不透這個半大小子了。
夏建時本來端著個酒杯,一時沒拿住,匡噹一聲掉在地上,他才驚醒過來,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安連成大呼了幾聲好,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哈哈笑了起來。
杜蘭看著兒子仰頭灌酒的一幕,眼前一酸,眼淚忍不住的掉了下來,她趕緊轉過臉去,心中卻是一片溫暖,這孩子,知道向著他爸爸了。
雨後的夏天總是聖潔宜人,使人神清氣爽,鄭逸胡亂的找著家裡的藏書,盡挑一些拳腳,格鬥之類的來看,鄭逸的爺爺抗戰時是個文秘似的官,拿不得槍,只有拿筆桿子,是一個盡信書的人,藏書甚為豐富,這些書籍倒是沒有在文。革年代遺失,完整的傳了下來,駁雜難懂,前世鄭逸從來不曾翻過,這些日子以來,倒看的津津有味。
鄭伯元來叫了鄭逸兩次,昨晚他這個侄子給他狠狠的漲了臉,做了點小官的人,面子尤為重要,反而是那些會當凌絕頂的,才不在乎這些小道。
當著哥嫂的面子,他甩出10張一百元的鈔票給自己侄子和侄女,除了紅包之外,那就是興奮之情溢與表了。也許還因為有錢燒的。這讓鄭逸很不解,腦海中總是擔心有些事情會突襲而來,猶如兩月後的洪水,那時候的一千元,像一個燙手的山芋,看著眼饞,短時間不敢下嘴。鄭伯元看著哥嫂欣喜的眼神,心裡總有點小得意。他去局裡轉了一圈,又不知道哪裡去了。
身材瘦小的鄭逸,看著時間的流逝,總有心疼的感覺,那一世苦的習慣了,受的白眼也是海量了,他也沒珍惜過時間,努力,失敗,再努力,再失敗,他的人生就是在痛苦的失敗中掙扎前行。就是因為麻木了,才放棄了努力的決心,走些彎道想彌補他的人生,可是依然無望,失敗是成功之母其實最騙人的話語,成功才是成功之母,眼前的鄭逸就是如此,做成一件事,便興奮著激動著,然後去挑戰著更高的蒼穹。
他一直看到三姨和小姨請自己一家吃飯的時間,眼睛才離開書本,合上書面的時候,上面赫然寫著《鋼琴和飛刀》,
這本書說彈鋼琴和耍飛刀是同一種活計,上面的手型擺出了眾多的姿勢,鄭逸學了下,然後苦笑著放棄,怎麼看那手也不能像樹梢分叉似的扭曲。前一世在他落下海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麼叫高手都是隱藏在民間的,雖然他被人喊過賭王,那也只是虛偽的奉承,只有他自己知道,當遇到隱藏在民間的高人,他渣也不是。
鄭逸也算是這一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小姨和小姨夫,這個時候的小姨和小姨夫剛結婚一年,小姨貌美如花,但是眼角有些腫,估計又是吵架了。小姨夫卻長的很兇惡,但是長了一張好嘴,有著見人當仙,見鬼當人的風采。
他是那一世的鄭逸最佩服的人,雖然他僅比鄭逸大五歲,但是那一世的鄭逸再是修煉個10年,也比不上人家的風情,從一無所有開始,他的人生就有了小傳奇的色彩,先是混混一樣的人物,甚至還有過打老婆的劣跡,也就是九八和九九年,鄭逸還記得小姨要堅決離婚的決心。
他先是販賣鋼材,然後買了十七米的半掛車,掛軍車牌,當時的錢真如夏日蚊蠅,多不勝數,但是危險,被抓了幾次,都從容逃脫。
後來他弟弟出車的時候,車停在那裡吃飯,被一輛三輪撞上了,那三人全部身死,這使他的掛牌軍車賺來的錢全部砸了進去,還借了幾十萬,跪在人家的門前請求人家的原諒,好減輕自己弟弟的刑罰,得到的是謾罵,口水,耳光,他請當地的相關官員去最好的酒店,做最好的消費,看著那價值六千元的一條魚,他動也不敢動,陪著尊嚴和笑臉,把腰弓到九十度,在傲慢與偏見中強顏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