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梅中源
從雲端摔下來的滋味,好難受。
盧正氣胸悶窒息。
原本初到北海,他以為仕途之路必定平步青雲。
但兩封信帶來的意外,令他忐忑不安,終於還是按耐不住浮躁,首先向林離發難。
被打臉就不說了。
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已然是給兩封信撩撥得浮躁,甚至做出了不該做的事的時候,他才發現林離壓根本就沒有他牽涉當年爆炸案的證據。
為了找回被打臉的場子,半脅迫半自動的與陸雲霄攜手對付林離。
然後,他以為林離沒有證據的時候,證據卻忽然出現了。無關爆炸案,卻是更直接更**的證據。
看完視頻,他一言不發,神情僵硬。
奇怪的是,嗅到湯包的香,他居然嚥了嚥口水,然後喝了一口水。
握住水杯的雙手,顫抖得厲害。
林離一邊往嘴裡塞湯包,一邊含糊道:「盧市長……」
「不,我覺得你不配做市長,還是叫你名字好了。」
「盧正氣,我就想不通,你為什麼要和我過不去。你要是不針對我,我還真不知道你牽涉了那起爆炸案。不過這樣也好,起碼給了我一個機會,把你這樣的蛀蟲挖出來。」
聞得這一番話,一股氣流倒捲入盧正氣胸膛中,差點把他給憋得窒息:「你原來不知道我牽涉那件案子?」
鐵證如山,他也沒有再端什麼市長的架子和高深了,索性直言。
「廢話,我怎麼知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要是不來找我麻煩,我連你是哪根蔥都不曉得。」林離手腳並用,給燙得呼呼直吹手指:「誰知道你怎麼想的,大概當市長的腦子都比較缺根弦。」
盧正氣回想起來,好懸沒有氣得吐血。
原來真是他腦子缺根弦,自動跳出去給人家打臉。要不是他主動去找麻煩,又怎會惹來這些事端。
按說一個市長做事不該是這麼個樣的。
其實說穿了,還是盧正氣得失之心太重,一邊是順利進階正部級,一邊是下大牢,越是緊張就越是心態失衡,加上給那兩封來路不明的信刻意的吊起了浮躁之心,做事就成了這麼個樣。
要不是他得失心過重,私心控制欲過強,在有大後台撐腰的情況,也不至於陞官的速度反而比汪遠圖慢。
其實他的後台,恰恰就是看中他得失心過重,控制欲過強的心理,才讓他來北海做市長。
盧正氣憋得氣悶,鮮血都快湧到喉嚨了,居然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個推進了深淵:「這東西,你原本就有的?」
以林離的閱歷,肯定是沒聽出來,盧正氣這句話純粹是企圖尋求某種自我安慰。
不過,這不妨礙林離用語言再給盧正氣一記狠的:「是別人寄給我的,就是寄信給你那個人。」
盧正氣終於咳出來了,咳出了一絲鮮血,咳得臉都赤紅一片。他的腦子,已然是一片凌亂了,半天才稍稍的靜下來:「你想怎麼辦?」
林離熱情的吸吮手指,給外人看見,還以為這湯包多好吃呢。聞言,冷冷瞥了這位極不順眼的代市長:「你覺得我會怎麼辦?我心腸再軟,也不會對你這種人放手。該槍斃就槍斃,該坐牢就坐牢。」
朱長子在一旁聽得是正義感充沛無比,心想小師祖果然很了不起呢。
「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
沒有人會甘心就這麼敗亡,盧正氣企圖抱住最後的稻草。
林離冷笑:「無所謂,你覺得梅中源能救你?他要是知道你做的事還敢保你,我絕不介意把他也送進大牢。」
原諒林離吧,無知者無畏嘛。他知道盧正氣後台的名字,但肯定不曉得梅中源是中央委員。
實際上,就算知道,林離大概也搞不清楚中央委員到底是什麼級別。
林離索性把盧正氣喚下車,自己在車裡打給費一夕,把這裡的事一一說了。
費一夕語氣一厲:「盧正氣想害小師詛!他倒好膽。」
等林離說完整,費一夕頓了半天,幾乎林離以為那邊是不是掛電話的時候,他才說:「很難辦,時機不好。」
好在費一夕知道這位小師祖大抵上等於政治白癡,耐心解釋:「先有汪遠圖死得不明不白,盧正氣新上任,不適合出事。嗯,我指的出事,是不適合組織上主動調動,也不適合調查他的罪行。」
「北海關係梅系一派的佈局,不論北方省還是北海,都不是梅系的勢力範圍。因為北海的特殊性,梅中源想從北海打開缺口,進而影響北方省。所以,北海將是梅系非常重要的佈局,還是梅中源將來進入政治局常委的重要棋子。」
「北海關係重大,梅中源一定會力保,我和呂老都不適合出手。」
北海不論是政治或經濟地位都很特殊,上可以影響中央,下可以輻射周遍各省市,進可以上中央,退可以入北方省,是一個相當靈活的位置。
梅中源從北海作為缺口打入,等盧正氣順利的接任市委書記。再然後,隨時可以升入中央,或是北方省,進而把勢力插入整個北方省當中。
也正是因為這一招佈局,所以梅中源特地挑了得失心較重,控制欲較強的盧正氣來。無非就是想要盧正氣發揮這兩個特點,上擋北方省,下控制北海。
這毫無疑問是關係到梅中源將來入主政治局常委的佈局,越是政治原因,費一夕和呂老越是不方便出手。
林離聽得迷糊,也算大約明白了費一夕的意思。
他撓頭不已,雖然都知道政治是這麼個東西,可真要發生在眼前,明知盧正氣這人不是好東西,有證據不能送進監獄,他就窩了一肚子的火。
入不得罪,又有人在上面力保北海不失,這盧正氣到底該怎麼處理。
林離氣得直跳腳。
朱紅子和朱長子看到,還以為林離是因為盧正氣壞事做絕而憤慨,不禁百感交集:「我們的小師祖,真的有好多東西值得我們學習呀。」
西南省的省長別墅!
五十一歲的梅中源不但是正省級高官,還是中央委員。和很多省級高官相比,梅中源不但有年齡優勢,還有家世的優勢。誰都知道,他梅中源進入中央決策層是遲早的事。
在梅系當中,梅中源毫無疑問是這一代的領軍旗幟。
進入政治局,那是一定的事。不過,能不能成為常委之一,那還是一個未知數。
他想要的,無疑就是成為全國的最高決策之一。越是這樣,梅系就越是需要提前為以後佈局。
一如費一夕老辣的政治眼光,北海的確是他佈局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只要經營數年,在他衝擊常委的時候,北海及北方省要麼成為他的後盾,要麼成為重要的交換棋子。
要不是汪遠圖死得突然,他還未必有這麼一個機會呢。盧正氣去了北海,他注意力肯定不在北海。畢竟該安排的,都已安排好了。
梅中源絕計沒想到,就是他覺得最不可能出漏子的北海,偏偏捅出了尷尬的問題。
等他從電話裡聽了盧正氣的匯報,饒是養氣工夫極好的他,也是不由臉青。
好嘛,你個盧正氣在別的地方表現得挺好,一到北海就給老子捅漏子,是見不得老子過點好日子吧,或者丫是別的派系的臥底!
偏偏事起突然,就好像當初汪遠圖倒得突然一樣,梅中源竟是不知還有什麼人能填這位置——坦白說,就算有人能填,他這一次也未必能得手了。
上一次是打了人家一個突然襲擊,這才拿下北海。這次,還指望人家什麼都不知道?他沒這麼天真。
梅中源心底燃起怒火,年少時他很傲,脾氣也不好,後來才漸漸改變的。不過,本性難移這話也不是放屁的,他也就漸漸養成了順著局勢和性子,該發火的時候就發火,倒也形成了獨特的個人作風和魅力。
這一次,梅中源卻連發火的心情都沒了。
琢磨半晌,他必須承認,如果擺不平林離,他在北海和北方省的佈局就全完了。
擺平林離是關鍵,嘴巴上他肯定不會說得這麼直白,盧正氣也不是白癡,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懂得歸懂得,他滿腹苦水真是沒處發洩。他拿什麼來擺平林離?
講錢?林離有十多位富豪支持,在乎他那點錢?
講權?有李鎮遠有高建國,甚至還有軍區以及國安的支持,在北海叉螃蟹步招搖都沒問題。
玩威脅這一套?盧正氣覺得這次倒霉就倒霉在他向三位富豪下手,威脅林離。結果引起了強烈的反彈。
林離在咕嚕咕嚕喝水,無數的話在盧正氣喉嚨裡打了幾轉,愣是說不出來。
林離的態度很明白,最好的處理,就是把他盧正氣送去接受法律制裁——雖然這很幼稚很天真,可架不住人家林離這會是老闆。
如果盧正氣敢答應這樣的條件,還不如一腦袋撞豆腐死了算。
他要真給送進監獄,那就是**裸的打梅中源的臉了。
他倒是心中一動,半威脅道:「要不,這件事我有些補償,然後就當沒了。如果非要把我送進監獄,你知道你會得罪誰嗎。」
林離不吃這套,主要是不知道中央委員有多大,冷笑:「那又怎麼樣,梅中源要是栽在我手上,我照辦。」
不就是打臉嘛,小意思,打呀打的,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