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謹大帝又怎麼可能看不出御書房裡的變化,作為上位者的他當然不會讓此種情況繼續漫延下去,因此臉色一正問道:「這些情況悠臣你知道嗎?」
「只知道有點問題,但到底對方有多少人,是什麼來路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我還特意去竹林那裡向秋凝求證過,她說也沒有碰上。」二皇子倒是實事求是,沒有半分的增減。
只是三皇子聽了卻不以為然,但是姑娘剛才的那個眼神實在讓他心有餘悸,不過想到可以打擊他那二皇兄,現在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是嗎?袁姑娘沒有碰上?據我所知,那些人可都是衝著她來的,而且那時她那馬車裡並不只有她一個人,還有那個醫館的小廝。」他的話不急不緩,也不重不輕,但是聽在眾人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番境像。
跟醫館的小廝共乘一車?怎麼會這樣?皇上以及二皇子都以一副驚愕的表情轉望著話裡的主角。
倒是姑娘卻顯得相當的平靜,儘管心中掠過一絲驚訝,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她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出現。也許,從剛才三皇子說出那批黑衣人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了。因為她覺得對方絕不會無的放矢,這兒是什麼地方?御書房!他又是什麼人?三皇子,如果沒有對事情瞭解清楚,憑他的身份有膽子敢在這個地方說這些話嗎?既然知道了,話也已經說出了一部分,他又會不會藏起後面的內容呢?不過她並不在乎,儘管她跟蕭憫確實是其乘一車,但彼此間並沒有什麼暗流相湧,正如當初他所說的那句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們紫月居又何時會在乎起其他人的目光呢?
對於這種事情,佟總管是漠不關心,管他誰跟誰,反正就跟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
但二皇子可不是這麼想的,一想到他們兩人同坐在那個狹窄的空間裡面,他心裡就老大不舒服起來。凝望著姑娘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秋凝,為什麼?為什麼昨天晚上我問你的時候你卻說是自個兒回來的?」
望著他尋眼神,姑娘的心中有一剎那感到慌亂,但是那種感覺只維持了一點點的時間,在她想來,自己並沒有做什麼事情,為什麼得受到其它人的質疑?就算退一萬步說,就算自己跟蕭憫共乘一車了,那又怎麼樣?那又代表了什麼?
「我有說過是自個兒回來的嗎?」她異常平靜的說道。
二皇子聽後一怔,仔細的想想,她似乎真的並沒有說過什麼,當時是小月問了一句自己是怎麼知道她們曾經在那條路經過。然後其它的就什麼也沒有說了。現在想來還倒真的是那麼一回事。
見她並沒有否認,黃謹大帝的臉色也變了一下,其實,在他的心目中,他老早就將袁秋凝看成是自己的兒媳婦了,憑兒子的條件,他也自信並沒有讓她感到屈就,而且如果真能結成這一姻緣,那麼他們皇室跟紫月居的關係又再更進一層樓了。但是這會兒卻聽到那玉潔冰清的準兒媳婦竟然與一個小廝同坐在車內,心中立刻感到份外的失望。
所有人都沒有再出聲,佟總管是置身於事外,而三皇子則是抱著看戲的心態站在那裡,皇上呢?鑒於對方的身份,他沒有什麼立場可以說話。二皇子是不知道現在說什麼話才好。還有就是事情的主角,她覺得就這樣的事情根本沒必要值得去解釋。自己的事情為什麼還得要向別人交代呢?
本來一個令人感到高興興奮的見面,因為三皇子看似無心的幾句話踏入了僵局。
最後,還是得由皇上發話。
「那個……小廝,是什麼人?」
「是前個月才來到京城裡的外來者,就在『福仁堂』裡當夥計!」
「『福仁堂』?是不是有一個叫什麼活神仙的醫術堪比宮裡的那些太醫有過之而無不及?」皇上略一蹙眉的打斷了他的話。
「對!就是活神仙焦桐!那人叫做蕭憫,長著一副書生的模樣兒,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內力!」
「沒有內力?」黃謹大帝有點意外的抬起了頭看了一眼,他那一眼的方向並不是朝著二皇子這邊,而是看向站在那裡的袁秋凝。這年頭,他清楚的知道沒有內息代表著什麼,難道這人生得甚為英俊?以至於才能吸引姑娘的目光。
見父皇並沒有說什麼,二皇子又再繼續板著那一塊臉孔說下去。
「此人看上去並不怎麼出眾,但是昨天晚上『戚欒行』的開張夜宴,他是吸引足夠的目光了。先是那一把承影,幾欲堪稱大陸上的一絕,還有那手書法,新穎而且耐看,而且還能出口成詩。『戚欒行』已經當眾宣佈了,他將終生成為他們馬行的貴賓。」二皇子納納的將對方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下子黃謹大帝聽得似乎有點懵了,這人怎麼會如此茅盾?能打造出千古奇兵,那應該是孔武有力的街夫,這樣的人通常也就沒有什麼文化,因為一般稍讀過聖賢書的人是不屑於涉足這一行業的。不過很快,他又意識到眼前似乎並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因為他已經看到姑娘的臉色是越發的冷下來。如果此時自己再不打個圓場,恐怕到時候難以收場。
「那些黑衣人的事情,悠臣你得盡快派人去徹查清楚,無論什麼時候,京城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而你手中的京樞鐵衛也就主要負責這方面的事情。即使是平常什麼日子,這一樣還是要得到保證的,知道嗎?」
看似是教訓之語,但是其內容卻避重就輕,二皇子又何嘗聽不出來,即使現在他的心情依舊覺得苦澀,但是也得提起精神躬身答道:「知道了父皇!」
事情本該到了這兒就告一段落了,只是前面的話語已經將御書房內的氣氛帶進了一個狹谷之中,即使後面再怎麼談,所有人都還是泛起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於是,這次的會面最後在一種並不怎麼暢快的情況下草草的結束了。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黃謹大帝不無感歎的說道:「無論我怎麼的強調,看樣子最後還是不能避免他們兄弟之間的相爭。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書房裡就只有佟總管一個人,那麼這句話當然也就是朝著他說的,只是他卻依舊保持著那種眼觀鼻,鼻觀心的態度,就彷彿完全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沒有一點反應。
對於這樣的情況,黃謹大帝是已經習以為常了,雖然旁邊是有個人,但是卻還是得自言自語,這是身為皇家的無奈,真是一個可悲的一國之君。
他臉上憂色甚重,現在大陸上的形勢並不樂觀,雖然謫國還能偏安一隅,但是最後何去何從,結果即使尚處於朦朧之中,但卻多少還是有點預兆,如果整個謫國能團結一致去對抗來自外面的敵人,那麼也許不用面對那分崩離析的下場,但是如果在這個時候猶自顧著那愚昧的內鬥,再加上國內的一些不安份子,恐怕到時候不用雅利安王朝以及留利克帝國,他們也會從內部先行兵分瓦解了。
望著他那充滿著憂愁的臉孔,這時候佟總管才不緊不慢的說道:「紫月居那娃兒在年輕一輩中毫無疑問是最為出色的,再加上其背後的師門,如果能早點確定到跟她的關係,那麼相信其它人就算欲爭,到時候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而皇家方面的實力也就得到更大的鞏固了。」
雖然他並沒有明說確定誰跟她的關係,但是目前為止跟姑娘走得最近的當然就屬二皇子。
黃謹大帝聽了眼前一亮。對呀,看那姑娘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是特別的出色,到時候悠兒有她的相爭,自然就會更加的拔尖,爭這個字,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均等的基礎上,但如果實力過於懸殊,那就不存在什麼爭不爭的問題了。
這一刻,大帝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已經在有意無意間向二皇子的一方傾斜過去,即便他現在所想到的只是不讓他們兄弟之間相爭而已,但又何嘗不是為二皇子的勢力作鋪墊呢?
走出皇宮的二皇子此刻跟來時的心情相比是截然相反,「她昨晚跟蕭憫共乘一車回來」這句話一直在腦袋中纏繞著,令到他那心房被壓抑得厲害。現在是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問姑娘那是怎麼一回事?因為他也清楚的明白到,無論在什麼時候,袁秋凝還是秋凝,他並不是自己的禁臠,更與自己沒任何的名份,那麼,自己又可以站在什麼立場去質問她呢?
而袁姑娘的表面甚為泰然,即使此時她的心情同樣的感到鬱悶,但是表面,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她不想解釋,也不會解釋,自己所做的事情並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而且也沒有什麼值得去交代。那個三皇子,明顯就是別有用心,只是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跟昨晚的那些人絕對脫不了關係的。
兩個門當戶對而又郎才女貌的俊男美女,此刻懷著不同的心情,在沉默中走過了那條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