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聽了一怔,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得如此的肯定,憑自己那幾十年的功力都沒能夠聽得出數里以外的疾步聲,而他只是出來,其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玄機?
轉頭望著對方那堅毅的神情,那眼神迸出的光芒是異常的自信,又不由得讓他不相信。
他這邊在懷疑著,而那邊的蕭憫卻已經是動了起來,朝著他說的那個方向疾馳而去。幾個起落間就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不敢再怠慢,提氣施法,讓自己緊隨而上。
儘管夜色依然黑暗,但是蕭憫還是能很容易的尋找到一些得以借力的地方。要說他,確實是沒有一點的內力,他的疾行全是靠著自身的反應,以及那敏銳的觸覺,每每靠著一兩個借力的地方,讓自己的身體得以用最少的氣力能達到飛馳最長的距離。
緊隨其後的江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雖然這些年來他都是緊跟在其身邊一齊接受著鍛煉,但是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對方所行走的路線是迂迴曲折的,但是卻一點也不比自己這個走直路的慢上多少,而且那樣的身法在實戰中更能擾亂對手的視線目標。只是當自己也想跟著他跑,那樣反而慢了下來,這就讓他感到異常鬱悶,難道這功法就只有他可以用得上?而其它人就不適合?
兩條人影,帶出沙沙的行進聲音,在黑夜的密林中顯得異常的突兀。
突然前面的蕭憫剎住了腳步,帶著輕微的喘息聲臉色凝重的站在那裡彷彿在想著什麼。
他突然間停下來令到江懷有點措手不及,好不容易也停住了自己的身法,但是卻已經跑出了離他很遠。只能拔開腳步往回跑。嘴裡卻有點疑惑的問道:「少主,怎麼了?」
蕭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臉上的表情開始慢慢的緩和下來,緩緩的走到一旁的桉樹上面,伸出一隻手很小心的輕撫著樹桿。
好一會兒後,他才緩緩的說道:「它們告訴我那個漏網的黑衣人才從這裡經過沒多久。」
江懷一呆,感覺到有點莫名其妙,「它們?」是誰來的?凝神散開六識,完全發現不是周圍有其它人的存在。難道對方的功力遠高於自己?因此才可以隱藏自身的氣息?但是,少主又是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強的人物?
蕭憫沒有理會他,也沒有解答他的疑問,而是站在那裡轉了個圈,細心的望了望周圍的環境。剛才只是憑感覺認方向,而從沒有將那些路記在心上,但是這會兒停下來了,他就已經發現原來這條路竟然就是凌叔開拓出來的那條通往新月王國的那條商道。難道那個黑衣人是從這兒直接逃入新月王國?……
與此同時,茅堯之站在房間的窗戶前,有點發怔的望著外面漆黑的世界,功力到了他的這種程度,休息那只是片刻的事情,只需調息一番就又再恢復成精神翼翼了。
呆站在那裡,好一會才淡淡的從嘴裡吐出了幾個字,「憫兒,如果這一次你能完成得到,我想也該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幾句沒頭沒尾的話,即使有人偷聽到了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低頭看了看右手,那裡正抓著一張紙,緩緩的抬了起來,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個草字:「商道有賊,慎防!」
很明顯,這應該是他的情報組織所發回來的消息。
茅堯之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低低的冷哼了一聲,然後自言自語的道:「方昱,你到底想幹什麼?在我的地方搞小動作,惹火了我對你可並沒有什麼好處!」
接著他將手一揚,那張紙立刻就被看似輕慢,但卻凌厲無比的掌風切割得七凌八亂。輕輕的飄舞在夜空中……
「少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看著蕭憫站在那裡默不作聲,江懷忍不住出聲問道。既然已經找到對方的蹤跡,那很應該全速追下去,而不是再呆站在這裡任那時機消褪。
「不用急,他離我們不遠了,而且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們這麼快就追來了。」蕭憫一臉的平淡,不慌不忙的說道。
江懷根本就不知道他那麼篤定的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而且一切都說得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不禁繼續問出自己的疑問,「少主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次蕭憫並沒有不再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身邊的樹桿,揚了揚眉說道:「它們告訴我的!」
「它們?」江懷失聲叫了出來,幾乎不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話,或者說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對方所指的方向,如果沒有錯的話,少主指的是一棵樹而已,正確的說是一根樹桿,不會是當年四絕那一掌所留下的後遺症吧?讓他總是妄想著什麼就是什麼。套他之前的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是形而上學。但是這些年來跟他一直相處著,都沒有發現過有什麼問題呢。
可是那邊的蕭憫很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對,就是他們告訴我的。」
不過隨即他留意到對方的異樣,一想之下不禁啞然失笑,看樣子對方的疑惑已經憋了很久啦,如果換著其它人,必定會當自己得了失心瘋,其實難怪他們,以前換著自己也不敢相信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一棵樹又怎麼可能告訴自己敵人的去向呢?但是現在,他真的能感覺得出來,那種感覺是異常的切實,一點也不浮誇,也不虛幻。
「我能感受到他們一點的想法,這……你相信嗎?」沒辦法,他只能一步一步的引導對方相信這一切。
江懷雙眼露出了一點迷惘,輕搖了搖頭,如此荒誕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相信?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是事實!」
語氣甚為平淡,並不帶有任何的失望,既然從來都沒有希望過,那又如何能談得上失望呢?他也知道這些事情是有點令人難以相信,反正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證明自己所說的事實,哪怕對方將其當成是湊巧碰上的,那又如何,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其它人的認同那只是錦上添花或者屬於一種調味料而已,並不見得有多重要。
隱約中,蕭憫心中似乎掠過一絲振動,那一閃的靈光之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自己抓住了,但是回想起來卻又是空空如也,如南柯一夢那樣其實只不過是自己腦海中產生的一些異像而已,但是卻別有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停留在心間。
隨意的走出幾步,忽然間卻又停了下來,眼神定定的望著周圍其中的一棵樹桿,有點入神。
江懷以為他又發現了什麼,連忙快步的走了過去,同時眼睛也在那樹桿上面流連著,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的去看,也沒有辦法從中看出一點什麼,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觀察力真的退步了還是少主的發掘能力太強。怎麼每每都是靠其指定自己才能從中看出一點有別於其它的地方來。
蕭憫倒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因為此時的他腦海中有一點混亂。其實他發怔的原因並不是如江懷所想的那樣發現什麼新線索了,而是在剛才轉身的那一剎那間,他突然抓住了一點東西,對於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感覺他終於是反應過來了。
情況說不上是好還是壞,反正他對於那一絲真切的認知有一點兒不安,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一切卻又顯得那麼的自然從容,完全沒有被威迫的感覺。
原來他剛才想起了那一點心悸的餘韻,其實源自於自己的心底深處,而這種感覺也不是頭一次出現,只是每一次出現都是飛快的一閃而沒,根本就讓自己來不及反應。
而這種感覺並不是無中生有出來的,每一次當自己融入環境當中後,就會發現其性格及心態開始變得非常的漠然,變得對周圍的人及事一點也不關心,無謂於他們的生與死,哭與喊,他都是覺得那麼的自然,即使那些是他身邊的人,他也不會產生一種揪心的感覺。而隨著自己融入其中的次數越來越多,那種感覺也就越來越深,他心底的那種心悸就是源於對這種情況的害怕,不自覺所產生的害怕。
就像剛才,又或者更早之前的那樣,他顯得對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也就是說,他在乎的其實就只有自己的一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憫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惶然,只是一旁的江懷沒有發現到。
為什麼會這樣?他心底下拚命的問著自己,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產生的,他也不知道到底將會持續多久,他更不知道這些是好還是壞。所有的一切他都只得到三個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