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執胭脂終是香魂散
早春的清晨，冰冷的寒氣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熱鬧的暖意：早起的鳥兒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調皮的嫩芽冷不丁地探探身子，就連地上的小草也是「春風吹又生」——嫩綠嫩綠地讓人喜歡的緊……
杜丹娘侍候康瑞皇帝穿好朝服，恭送夫君離開後，便差苦姐去請馨悠入宮，誰知話音未落就聽門外的小丫頭說到：「啟稟娘娘——惜月宮傳過話來——寧娘娘怕是不行了！」
杜丹娘聽罷不由得心中「咯登」一下，忌諱似的怒喝到：「大清早的——怎麼說話如此不注意——寧娘娘自從流產後，身體虛是真的——可一直都用著藥——斷不會不行的——也不知道那些太監宮女是怎麼伺候主子的——苦姐隨我去看看！」
不一會兒的功夫，主僕二人就急沖沖地趕到了惜月宮——往日熱鬧的大殿此刻異常冷清，若不是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路過的人還真以為這是一座空殿。見此情形杜丹娘連忙走進內屋，不料映入眼簾的竟是胭脂斜依床頭燒著宣紙。只見她頭髮凌亂，身著白衣，低著頭正往火盆裡遞紙。
「妹妹這是做什麼」杜丹娘忍住眼淚，輕聲問到：「好端端的為何焚紙？」
胭脂似乎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皺了皺鼻子，自顧自地拈著紙。屋裡靜極了——只聽到煙霧上升的聲音。
「妹妹這是何苦呢」杜丹娘走上前，握住胭脂的手說到：「妹妹心裡有氣，只管跟姐姐講，跟皇上講——何苦如此糟蹋自己！」
「我——」胭脂本來已止住了哭，聽杜丹娘這麼一說，不禁有些傷感，再抬頭看到滿眼淚花的杜丹娘，忍不住悲從心中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紛紛落下。
「妹妹受委屈了」杜丹娘心疼地說到：「皇上也有他的苦衷——以妹妹這般較真的心性，做了皇后定會丁是丁卯是卯——不肯亂了規矩。那些嬪妃照章行事便罷，一旦違了禮制，妹妹怕是難饒犯事之人——如此一來，妹妹與那人便結下宿怨——擾了妹妹的心氣！」
「姐姐——」胭脂聽到這兒，猛地咳了一口血，她看到帕裡的血團，哭得更凶了，喃喃地說到：「寧兒並不是要這個虛位——寧兒在乎的是皇上的心——剛入宮時皇上說了那句話，寧兒的心馬上就提起來——這句話英暨可汗也曾經說過，可他卻狠狠地傷了寧兒。寧兒本想就此了斷，不料被皇上所救——知道一直他守著寧兒，寧兒突然有些感動——後來皇上為了寧兒送鳥還巢的情形——那一刻皇上就像寧兒的哥哥，而寧兒彷彿又回到兒時——寧兒要的是一個真實的夫君，而不是只想著權術謀略的天子！」
「都怪我沒有早點把話帶到——讓妹妹的心結這麼久。妹妹也坐乏了——還是倒下歇會兒」杜丹娘瞥見那團血塊兒，當下十分擔心，又怕驚著胭脂，便不動聲色地扶著胭脂躺在床上，歉意地說到：「以後就好了——虞太賢妃不在宮裡——妹妹可以跟皇上再要個孩子——不用擔心有人從中作梗！」
「姐姐——怕是來不及了」胭脂費力地抬起頭看看杜丹娘，嘴角擠出一絲微笑說到：「寧兒知道自己的病——病不在身病在心——前些天總是夢到哥哥牽著馬來接寧兒回家！」
「好妹妹，快些好起來」杜丹娘撫了撫胭脂，輕聲說到：「昨個兒皇上還說要為妹妹添置幾身突厥的衣服，再準備一些突厥的食品呢！」
「好姐姐——」胭脂虛弱地說到：「寧兒還以為皇上記著先前的事不肯原諒寧兒——聽姐姐這麼一說就放心了——前些天皇上來看寧兒，寧兒拿話搪塞他，是怕他又來責備寧兒——寧兒確實做的不對，但寧兒是愛他的——從未想過要背叛他。只是天意弄人，讓寧兒先認識了英暨可汗——下輩子寧兒一定要早點找到皇上！」
「快別這麼說——」杜丹娘有些擔憂地安慰到：「寧兒與皇上相依相守不用等到下輩子——皇上前幾天曾經說過——同寧兒在一起的時候，朕只想做普普通通的男人——吵嘴、和解、哄著她、寵著她！」
「寧兒對不起皇上」胭脂指了指枕頭旁，情緒激動地說到：「那雙火雲靴一直都沒給皇上穿上——天冷的厲害，皇上那天就喊凍腳——寧兒走後，還請姐姐把靴子交給皇上！」
「不——寧兒，你不能這樣——」杜丹娘悲慼地說到：「皇上不能沒有妹妹！」
「姐姐——就代寧兒好生照顧皇上吧」胭脂斷斷續續地說到：「姐姐良善大氣——凡事總先想著別人——可惜能用的上的奴才太少了——寧兒這兒的紅玉在寧兒最落魄的時候跟著寧兒——是個老實人——姐姐若不嫌棄，就留著用吧！」
「妹妹——」看到胭脂困難地呼著氣，杜丹娘心如刀割，衝著身旁的一干婢女大聲喊到：「御醫呢！」
紅玉這才從驚慌中醒來，小心回答到：「已經去請了，不知怎地還沒來，奴婢這就再去一趟！」
話音未落，就見門外的太監領著一位御醫走進來，兩人見皇后在場正要行禮，卻聽杜丹娘著急地說到：「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些——診治要緊——耽誤了正事，本宮要你們好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御醫看了看胭脂的氣色，又把了把脈，便頭也不敢抬地稟報到：「寧娘娘產後耗氣傷血，臟腑損傷，肺氣虛弱，敗血乘虛上衝於肺，肺失宣降，導致敗血沖肺之症——已病入膏肓！」
「什麼——」杜丹娘驚訝地看著御醫，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幸而被苦姐扶住，才沒有倒地。鎮定片刻後，看看床上的胭脂似乎在等什麼人，突然想起康瑞皇帝，連忙吩咐到：「快去請皇上——速到惜月宮！」
聽到這裡，本來安靜的胭脂突然拉著杜丹娘的手一字一頓地說到：「在——寧兒——的——家鄉——有一個——突厥薔薇——的傳說——寧兒——求姐姐——千萬不要——讓——寧兒的身體——落在——英——暨——可——汗——的手裡！」
杜丹娘疑惑地看看胭脂，雖然心中萬分不解，仍然輕輕點頭應承下來。
胭脂見狀感激地望望杜丹娘，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姐妹二人四目相對，皆是不捨……
惜月宮中悄無聲息，唯有通天神樹悉索作響，像在唱著一曲淒婉的哀樂：歎紅塵/一曲胡舞入君心/問情緣/送鳥返巢叩妾意/傷紅顏/陰差陽錯枉姻緣/許來生/忘盡前世待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