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重見玉葉初問玉人
馨悠來到那人跟前，仔細打量，不禁有些吃驚：是李大夫——他手中的物件似乎在哪兒見過！那人似乎並未料到馨悠會來，連忙收起拿著的玉珮，抬起頭略顯激動地說：「是馨悠小姐啊！」。
「原來是李大夫」馨悠高興地問：「先生怎麼有空到這苑子裡歇歇？」
「本打算給老爺把了脈就要回去」李大夫不急不慢地說：「後來聽說小姐回來了，便改了主意——想先謝過小姐，再回醫館。」
「原是這樣」馨悠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笑著問到：「上次悠兒送的瑪瑙玉臼可否和先生的意？」
「很好」李大夫抬起頭細細端詳著馨悠，怔怔地說：「真是越來越像憐玉了——」
「什麼？」馨悠好奇地問。
「哦——」李大夫急忙轉了話題：「我是說那玉臼真是塊兒好料子！」
「先生何處此言？」馨悠謙虛地請教。
「請小姐先看看它的材質」李大夫小心取出玉臼，認真地解釋到：「紅色碧玉上共生著藍色的瑪瑙糰子——實乃世間少有之物！再說它的用途，尋常人都知道瑪瑙在玉品中屬堅硬性，卻不知瑪瑙味辛性寒無毒，可以用於眼部，治療目生障翳。用瑪瑙屑子點眼，療效很好。」
「先生不愧是京城八大名醫！」馨悠由衷地感歎到。
「承蒙小姐誇獎」李大夫歎了口氣，幽幽地說：「要說品玉——起初我只是從醫病的角度看的，比如：戴玉鐲會對「內關」「外關」「神門」「太淵」穴起作用；戴玉項鏈，會對「天突」「喘息」穴起作用，將玉墜佩於胸前可對「膻中」穴起作用。而這些穴位分別能對體弱多病，咳嗽，氣促，失眠，心悸，胸肋痛，胃痛有一定的療效。」
「原來玉竟有如此功效」馨悠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以為，它只是謙謙君子的象徵——那後來呢，先生又發現了什麼？」
「後來因著機緣，我才慢慢品出玉的味道」李大夫收起瑪瑙玉臼，若有所思地說：「原來玉如其人呀——她也有「潤澤以溫，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義之方也；其聲舒揚，專以遠聞，智之方也；不撓而折，勇之方也；廉而不忮，潔之方也」——你看這些精美的石頭，雖然各具特色但都是溫潤爾雅、內外一致、聲音清脆、不容易損壞、斷口平滑且不傷他人。這就像君子的五種德行一樣：仁、義、智、勇、潔，只不過有的人仁義俱佳獨缺智勇，有的人品行高潔明智不足。相較不同的玉倒是輝映成趣：羊脂白玉猶如沉穩大氣之人；墨玉呢好似心有城府之人；而碧玉則像單純執著之人；至於青玉更像溫柔善良之人。」
「沒想到玉還有如此五德」馨悠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難怪禮制會定下「天子白玉，太子瑜玉，王玄玉，自公以下皆蒼玉」的規矩——大概也是希望不同的人具有相應的品質，以此造福萬民吧！」
「小姐果然是個有見地的女子」李大夫點了點頭感歎到：「就像憐玉一樣——奈何老天弄人——」
「先生怎會如此動容？」馨悠疑惑地問。
「哦——沒有什麼，是我失態了」李大夫連忙搪塞到：「只是想起了過往的事，有些感觸！」
「剛才悠兒來的時候，看見先生正在擺弄一塊兒玉珮」馨悠見李大夫不想再說下去，便知趣的換上其他的話題說到：「覺得很是眼熟，只是沒有看真切，不知可否再拿出來，讓悠兒賞一賞？」
「小姐既然如此上心，拿了瞧瞧也是無妨」李大夫小心地取出玉珮，交給馨悠。馨悠輕輕接過玉樹葉，大吃一驚，又馬上細細端詳起來：只見它色澤瑩潤，雕工精湛。點點翠色中透著斑斑柔和……，好一會兒才肯定地說：「我見過它，而且是在夢裡！」
「哦？」李大夫詫異地看著馨悠，滿腹疑惑。
「那是兩個月前的一天夜裡，悠兒夢見與一位盛裝貴婦相遇，她說與我有緣，就送了枚碧玉樹葉。當時我正要細細揣摩，那玉竟在手裡化開了，怎麼也尋不著」馨悠若有所思地說：「不料今日竟在這裡重新見到它！」
「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李大夫長歎一聲。
「這玉看起來像是女子的物件，不知先生——」馨悠抑制不住好奇，著急地問到。
「也罷——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也躲不過去。」李大夫如釋重負地解釋道：「這玉珮本是一位女子的貼身飾物，因著她與我十分相熟，又無其它人托付，便交給了我。」
「原來是這樣——」馨悠不禁陷入沉思。
「她其實是位美麗的女子，純淨執拗的彷彿一塊兒碧玉。我們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她最喜歡看白玉蘭發出新葉，有的時候為了欣賞嫩芽綻開的那一瞬間，她會等好幾個時辰，那神情很是認真」李大夫不由得微微一笑，繼續回憶到：「我以為生活會永遠這樣，可十七歲那年，她與一位公子相愛了，還說「自古姻緣難兩全，羅帶錯系紅顏結。郎情妾意比翼飛，敢叫古木換新顏」。她既然如此堅決，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看到她捧著這塊玉樹葉高興地憧憬未來的時候，我會遙望著這塊玉珮不知該說什麼。但轉念一想——也許她是對的：那位公子竟會記住她的禁忌——不喜歡六月初五開窗、打傘。想到她的幸福，我便告訴自己今生今世只做她的哥哥。從此，每當憐玉跟公子鬧了氣，就會找我哭訴，我一邊安慰她，一邊替兩人擔心。祈禱著那位公子真如承諾的一樣：每天都讓憐玉看到不老的綠葉，就如兩人的感情一樣——生生不息！誰知好景不長，那公子最終不但娶了一位富貴人家的小姐，還狠心地將憐玉趕出家門。我從街上得知公子娶親的消息後，馬上冒著雨返城找憐玉。總算在河邊見到了人，可她又氣又羞，死活不肯跟我回來。我看著她那傷心的模樣，心都在淌血呀！」李大夫擦擦眼角的淚花，接著說：「還好勸回來了，可她在家裡一連幾天都不說話，只是發呆。八個月後生下了一個小女孩，就撒手去了——這都是命呀，憐玉到死都忘不了他，她是帶著怨走的！」李醫生歎著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