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慧馨悠設下震虎計
第二日一早,馨悠洗漱完畢,用罷桂花餅,便在杏兒的服侍下梳了飛天髻,穿上蝦色窄袖短襦,罩上黃色單絲羅花籠裙,套上雞心領鏤花宮錦半臂。只見她髻上插著支犀角梳篦——富貴之中竟透露出一絲威嚴。
主僕二人收拾妥當,正要出發,杏兒卻忍不住小聲問到:「小姐,王爺要是知道了會不會覺得你——」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馨悠厲聲說:「既然已經覺定了,就要放手去做。王爺若因為這事怪我,我也沒有辦法!」
「香綾會不會和念奴一起當堂給你難堪?」杏兒擔心地問到。
「不會的」馨悠滿意地看著杏兒,緩了緩語氣說:「昨天的宴席上香綾要給我難堪——說「黃燜牛肉丸」很辣的時候,念奴卻說「只是有點微辣」。更何況那天在紫竹林,香綾說念奴「還想懷個一兒半女」——以香綾的個性,她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嗎!——香綾是什麼樣的人,她念奴更清楚。所以說她雖然不是我的朋友,但在這件事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原來是這樣——聽小姐這麼一說,杏兒就放心了!」杏兒忽然想起什麼,連忙問到:「一會兒奴婢要怎麼幫小姐?」
「傻丫頭」馨悠笑著說:「我怎麼會讓自己的貼心丫鬟正面同他們交惡——那樣你豈不是很危險。一會兒啊,你只要站好聽著就行了!」
「嗯——杏兒聽小姐的!」杏兒點點頭答到。
「好了,走吧。」馨悠輕鬆地說到。
主僕二人來到馨蘭廳,見眾人都已歸位。馨悠便緩緩走到正位上,坐下掃視一番:西廂苑的香綾鬢角貼著花形媚子正在東張西望,她身後站著丫鬟鶯兒。南碾苑的念奴娥眉淡施正低頭撥弄著手帕,她身後站著丫鬟茗兒。此時,杏兒、春桃也已站到馨悠身後。
「這麼早把大家叫來,真是有些對不住了」馨悠頓了頓說:「其實也沒什麼十分要緊的事。就是昨個兒我在院子裡閒逛的時候見著些藥渣,本想叫媼媼們收拾收拾算了,誰知裡面竟有玄參和黎蘆——這兩藥碰到一塊兒非出人命不可,因此這才著急慌的叫你們過來!」
馨悠說罷緩緩就起身,慢慢走過每個人,站在香綾身旁接著說到:「現在看來大家都安然無恙——我倒是白操心了——香夫人你說是不是?」
「哦——」剛才聽到馨悠提及黎蘆,香綾本來就已六神無主,再經她這麼一問,更是猛地一驚,小聲說到:「王妃關心臣妾們,那是臣妾們的福分——臣妾自是感激!」
「還是香夫人體諒我」馨悠笑著說:「這牽扯人命的事,自然不敢怠慢——也難怪我會多此一舉——只是不知道它們怎麼會在一塊兒?是誰誤放了?還是要致人於死地?香夫人你知道嗎?」
「臣妾不知——」香綾聽聞此話,頓時額上滲出陣陣冷汗,叫苦不迭。再碰著馨悠那嚴厲的眼神,心裡更是發慌,只得硬著頭皮,低下頭福身準備回話。
「你當然不知道了——我們善解人意的香夫人怎麼會有這些心機」馨悠接著邊走邊說:「也罷——今日叫大家來,是給各位提個醒——以後做事小心些——東西可以亂吃,藥可不能亂喝。明白嗎?」
「臣妾明白」、「奴婢明白」眾人皆低頭表態。
「很好」馨悠笑著說:「人人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管著這府裡——還要靠大家幫襯。因而只要我徐馨悠在這府裡一日,就不會眼見著當面應承,背後使壞的事發生而不管!」
眾人無語,正在此時靜王來到門口,聽到後面兩句,不禁大吃一驚:徐馨悠呀徐馨悠,原來你竟是如此小氣之人——香綾只不過是把你的詩稿給我,你就如此說她!
而香綾見著靜王彷彿是見到菩薩,忙眼含淚花,向他投去委屈的眼神。馨悠看著大惑不解,正要細想,卻聽靜王說到:「你們都在這兒,正好有件事也一起說了——珍珠的週年祭快到了,你們又同她相熟——都準備準備吧——此事就交給王妃辦!」
馨悠聽後驚訝地看著靜王冷冽的眼神,愣在那裡,還是被杏兒拉了拉手,才想起來福身應到:「臣妾明白!」
這邊香綾自是幸災樂禍,一陣狂喜:「徐馨悠你也有今天——操辦情敵的祭禮不知是何滋味!」
其他人等看看靜王,又看看馨悠,皆不明就裡,各自散去。
「這是為什麼——宴席上對我忽冷忽熱,現在又突然讓我操辦珍珠公主的祭禮,而且那眼神竟如此冷冽?」馨悠怔怔地想著,連自己怎麼回到屋裡的也不知道。杏兒擔心地看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東景苑裡靜極了,只有知了還在聒噪。
坐了許久,馨悠才沒精打采地說:「杏兒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小姐,你可要當心自己的身子!」杏兒心疼地看著馨悠問到:「中午奴婢讓廚房做些松茸獅子頭端過來吧?」
「嗯——去吧」馨悠小聲點點頭,看看杏兒,那眼眶的淚水馬上就要滑下,她連忙扭了頭,看著紫檀雕花圓桌忍了又忍。
杏兒見狀只得輕輕關上房門,此時馨悠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兩行清淚霎時便湧了出來:難道他是聽到我說的話,怪我嗎?可是香綾生了殺春桃的念頭,我能不管嗎?他真的如香綾所說「男人最看中的還是女人的身體」而離不開香綾嗎?可他卻深愛著珍珠公主!是因為公主太真又太過柔弱了吧,而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撒過嬌,更不要提讓他保護我了——這是怎麼了,就是從前對秦明,我也沒有想過這些呀!不會是愛上他了吧——一開始只是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著他也不是個俗氣的人,才嫁進這王府,本想安安生生地做個王妃,可是——怎麼會這樣——對月那晚聽著他略帶憂傷的話語,心中竟劃過一絲心疼。桂花樹下讓他看去了舞姿,自己竟會害羞的臉紅。宴席上聽到那句「這幾日夫人辛苦了」的話語,私下裡竟有莫名的驚喜——糟糕,這些天光顧著自保,卻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要不怎麼會把那麼珍貴的桂花酒端給他喝?又怎麼會在鬧鬼的晚上自罰抄寫金剛經,原以為是自己大氣,現在想來竟是怕他笑話——就那麼在乎他嗎?想到這兒,馨悠心裡越發的亂了,那唇上的貝齒印也越發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