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蘭心人初識忠春桃()
就在馨悠說話的當兒，春桃已站在屋外福身到：「奴婢參見王妃！」
「杏兒快去把春桃扶起來！」馨悠放下水晶餅吩咐到。
「是」杏兒連忙走過去，扶起春桃進了屋。馨悠拉著春桃的手，微微皺了皺眉頭，又恢復平靜地說：「快來嘗嘗廚房剛做好的「水晶餅」」。說著便挑了一塊兒，放在青釉梅花盤裡遞了過去。
「謝王妃」春桃接過盤子，不知所措地福身道謝，看到馨悠親切的目光，這才放下心低頭剃著餅皮，不知是在吃還是在想事情：剛才在屋外看見王妃同杏兒在一個食盒裡拿餅吃，心裡滿是驚訝，原來主子和奴婢也可以這樣，真羨慕杏兒呀——有個王妃大氣，我原以為那是做給王爺看的，可眼前這情形竟真的如此！看她們有說有笑的——以往的王府可從來沒有過。公主在時，不知王爺哪一句話又會惹著她傷心好一陣子，我們做婢女的更要時時小心——防著傷了她，不能提突厥，不能提可汗，有時候連王爺也不能提……也許是公主自幼喪母，稍大點又被送到唐朝皇宮撫養，從沒有過安定的感覺吧，所以對王爺講的話總是揪住不放，再加上香綾的搬弄是非，結果鬧得整個王府不是這個在哭，就是那個在生氣，有時甚至驚動了恬太后。可公主終究是苦的，自她走後，這王府裡就更是死氣沉沉的。王爺閒的時候總是對著公主的畫像發呆，我們做婢女的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人們都說愛是甜的，可公主和王爺竟連一天高興的日子都沒有過。
馨悠見春桃若有所思，便細細打量起她：螺髻配上淺綠色深衣倒顯得簡單清秀。再看那眉眼，人們都說「心裡想什麼眼裡便有什麼」，這眼中微波搖曳，可見也是個善解人意之人。再深看下去，眼神流露出的清澈無瑕，果真映出了她的單純執拗！
春桃突然覺察到自己的失態，正要福身，卻被馨悠止住：「可是喜歡這個味道？」
「果然是王妃屋裡的東西，味道很是特別！」春桃認真地說。
「喜歡就好，一會兒拿些回去！」馨悠隨口說到。
「謝王妃，不知王妃找奴婢有何事？」春桃看看馨悠，疑惑地問。
「那日在「靜苑」外遇見妹妹，因當時還有些地方要去走走，所以就沒打擾你，今日正好閒著，就請了妹妹過來坐坐」馨悠抿了口茶，笑著說。
「都怪奴婢當時太唐突了！」春桃歉意地說。
「快別這麼講」馨悠認真地說：「那苑子收拾的如此雅致，可見珍珠公主生前也非俗人！」
「除了王爺，王妃是第二個這樣說公主的人」春桃意味深長地看著馨悠，接過話感歎到：「其實公主什麼都好，就是性子真了些！她從前曾說「萬千語詞中，當數「香塚」最和女兒家的心境——攜香而來，又還香而去」就因為這份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太后娘娘幾次想讓王爺納念奴為側妃，王爺都推了，可她還是放不下心結。有一次王爺作詩時，寫了句「若得長生酒，不忘奴兒家」，她一聽就哭起來，王爺見了，左說也不是，右說也不是。後來不知是哪個嚼舌根的，將此事告訴了太后娘娘。害得王爺白討了一頓罵不說，還不得不答應太后以後好生管教公主。」
「竟然還有這種事」馨悠幽幽地轉了話題說：「也許以公主的性子，生在尋常百姓家反倒簡單了！」
「人人都說「侯門深似海」，奴婢服侍公主這些年算是看到了」春桃無奈地說：「偏偏公主又是這般柔弱——不似王妃！」
「自古女人都是一樣的——紅顏多劫」馨悠不禁感歎到：「只不過有的是為了自己，有的是為了別人」，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出嫁前，自己賭咒的話：真的過不去嗎？我就不信這個命，橫豎不過一死……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王妃？」春桃關切地問。
「哦——沒什麼」馨悠連忙收回思緒，正要說話，猛地看見春桃探尋的眼神，不由得暗暗思量到：這丫頭看我的眼神已不似前些天那麼憤恨了！看樣子我的判斷沒有錯——她是個值得深交的人！思慮如此，馨悠便頓了頓，說到：「我進府也有些時日了，但還不知道王爺的喜好。聽聞妹妹照顧王爺的起居很是周全，所以想請教一二！」
「這是奴婢份內之事——王妃要問，奴婢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春桃恭敬地說。
「王爺的書房平日裡可是你在收拾？」馨悠緩緩地問到。
「是，王爺素喜整潔，書房裡的用具都是一日拂拭一次，翹頭案上的東西更是如此——不能粘一絲灰塵！」春桃平靜地回答。
「今天我回來的時候，你手上拿的那件聯珠獸紋錦半臂平時也是你收著的嗎？」馨悠若無其事地問到。
「從前不是，都是王爺自個兒收著，放在在三彩櫃裡。半月前，王爺把它交給奴婢，讓奴婢以後好生收著！」春桃不急不慢地說。
「兩位側妃可曾動過王爺的三彩櫃？」馨悠看看春桃，若有所思地問到。
「奴婢沒見兩位主子動過——三彩櫃裡放的都是王爺的體己之物，他從不允許別人動，就是奴婢也是放了王爺的衣物，便要馬上關好。只是隔兩三個月，要向裡面放些驅蟲的樟丸和麝香。」春桃肯定地說。
「王爺平日喜歡穿什麼衣物？」馨悠笑著問到。
「回王妃，王爺不上朝的時候會頭戴小團窠錦介幘，身穿淡黃色綾綺圓領袍衫並蜀錦長褲，腳登火雲銀緞靴。打獵時喜歡著紫色圓領開衩齊膝衣，如遇冬天還要戴上貂帽，穿了鹿皮靴。袍衫的料子除了本色地、本色花的綾之外，王爺還喜歡用宮錦，上面的暗花一般取鹿斑聯珠紋或翼馬驄唐草紋」春桃認真地一一道來。
「難為你記的如此仔細，可見妹妹照顧王爺是上了心的！」馨悠點點頭，稱讚到。
「奴婢不敢當，侍奉好主子本就是奴婢們份內之事——公主已經去了，奴婢萬不可再丟個好主子！」春桃低著頭一字一頓地說到。
「倒是個知恩的人！」馨悠暗暗感歎到：這春桃原先服侍珍珠公主時，心裡只有公主一人，如今跟了王爺，眼裡竟也只念王爺一人——果真是個忠心老實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