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下,列車轟隆奔馳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兩旁的成熟麥浪,在陽光下隨風翻湧,車輪不斷敲打著冒著熱氣的枕木,從一個個不知名的小站間呼嘯而過。
張小石卻感覺車廂裡一股極陰冷極淡薄的氣息在飄浮著,讓他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車廂裡一張張素不相識的面孔在眼前晃過,嘈雜不休的聲浪,離自己很遙遠又似很貼近,忽小忽大,卻又永無休止。
不覺間,心神引動起休內的靈識,張小石感覺自己正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角度望注著身邊的世界。列車廂裡的一切存在,不管是視野內還是視野外,都清清楚楚地映入腦海,大大小小的聲音雜而不亂地納入耳中。
遠處列車員正推著滿載的小吃車叫賣過來,座位上,幾個赤著胳臂露著紋身的男人正大呼小吃地圍在一堆打撲克,兩名衣著**的女子在他們中間肆意笑罵著,鄰座的幾個乘客向他們投去不滿的眼光……,告窗邊幾個面色黝黑的民工,在天南海北地歎道打工的艱辛,旁坐上的一男一女,正扶著筆記本電腦饒有興趣地側耳傾聽,……,車廂裡打鬧的孩子,抱著嬰兒的少婦,一臉風塵的生意人……,兩排說笑不斷的學生,談論著遙遠的理想未來,……,一個穿著淡藍休閒褲的年青女子,手裡環抱著一把精緻的吉他,正輕輕調撥琴弦……。自己右邊車座上,一個年青男子正皺著眉頭和一個面色不愉的老人交談……。
帶著自己也難以置信的驚訝和興奮,張小石察視著車廂裡以從未有過的角度展現的世界,最終,注視力被前排斜對面一個面容天真的少女吸引過去。
少女面上帶著若有若無的一絲微笑,眼晴裡散發著淡淡的亮光,一隻手正撥弄一個玩具火車。她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不見得任何特別,不知為何,張小石卻總覺她身上有一種看不透的氣息,吸引著自己注意力。
雖然陸君雅背對著這少女,張小石卻隱約感覺,她淡淡釋放的靈識也在關注著這少女。
恍然間,這少女仰起頭向車頂看了一眼,明明她的眼晴與張小石眼睛不在一線上,張小石卻感覺兩人目光竟不偏不倚的對視上,一陣古怪感覺心頭升起,張小石瞬間掉離靈識延展的奇異境界,視野恢復如常。再向那斜對面的少女望去,她仍端坐著擺弄手中的玩具火車,目光並沒向自己望來。
「好古怪的女孩。」陸君雅忽地說了一句。然後目光飄向車窗外,不再出聲。
列車在烈日下奔馳,車廂裡空氣也異常躁熱,張小石和陸君雅心頭卻似罩著一片冰寒,但兩人都沒發現車廂裡有什麼東西與吸附列車的魔氣有關聯。目光數度掃過那少女,張小石卻沒再發現任何異常。
「你要盒飯還是方便麵?」
望著周圍旅客大多開始進餐,陸君雅仍靜靜注視窗外風景,自己也發現肚子餓了,張小石忍不住問陸君雅道。反正車票也替她買了,大不了再讓她白吃兩頓。
「修行之人不用時常進食。你體內能量這麼充沛,難道還不能辟榖?」陸君雅收回目光,望了一下張小石道。
「辟榖?」張小石一下來了興趣,這辟榖不就是不吃東西也能活嗎,倒是個好東西,以後斷炊的時候大有用途。
眼巴巴地望向陸君雅,陸君雅卻目光一轉,又望向了窗外。
哼,張小石心頭暗自道,不就是個辟榖嗎?不講我也不會求你。想起體內的靈兒,心念一動,靈識向體內探去。
可能是體內能量增強的原因,現在靈識內視時,體內經脈血氣越來越明朗。靈識才探進身體片刻,便察覺到了泥丸附近停駐著一青一灰兩團光華,隨著張小石靈識靠近,青光內閉目靜坐的靈兒也睜開眼望過來。
「你想要辟榖?」靈兒輕輕道,她靈識凝結的靈體望去已與真人無異了,瑩亮的肌膚上發散著一層潔淨的光華,長長的眼睫下面雙目猶如閃亮的夜星,墨綠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整個人更顯得空靈如玉,雋美異常。「也很簡單,辟榖其實是修行者通過本身靈力直接吸收自然界中飄浮靈力的一種方式,世間萬物多可相生相容,以你現在體內的靈力,只要你稍加學習,雖談不上真正辟榖,短時間內不用進食也可以維持身體所需能量。」
張小石喜形於色,連連道:「好啊,好啊,靈兒你快教教我,以後我也能節省兩頓飯錢嘛!」
迦羅不知何時也飄近,冷哼一聲道:「辟個什麼谷!呆子,活著有得吃就吃!以你現在靈力,從身外吸取能量那有直接進食來得爽快!最好是跟我學一下怎樣抓兩個活物,直接吸取能量才對!」
張小石聽迦羅又在後面蠱惑,回頭瞪了他一眼,回過來向靈兒道:「別理這傢伙,靈兒,你快教教我,我也好現學現用!」
靈兒嘴角微露笑意,點頭答應。
「吞氣、吐氣、遊走循環、吸納相融……」張小石照著靈兒所授,開始一步步嘗試著吸取身外物質世界裡遊走的能量。一絲絲微弱的能量不斷地從身外天地向體內湧來,心神也變得寧馨靜謚。在張小石渾然未覺中,體內深處那龐大的陰寒氣息也隨著同外界能量的交流,漸漸向四周擴散開去。
等張小石從入靜中醒來,已是下午時分。
列車裡依舊人聲哄哄,車窗外的斜陽灑落車廂壁上,映出一片金黃。
體內能量充盈,雖然一下午沒進食,飢餓和疲乏卻一點不見,渾身都感到精力充沛。
睜開眼睛,剛好捕捉到陸君雅望著自己的目光正閃避開去,似乎竟帶著一絲訝色。
先前補票時已經知道,這趟車是從北京開往廣州的,按時間應該還要在列車上渡過一個夜晚,明天早上時分才能抵達。張小石才學會辟榖的法門,這會兒還有些欣喜興奮,對餘下猶自漫長的旅程也就不在乎了,反正列車廂外魔氣未消前,陸君雅是不會提前下車的,自己也擔心著這魔氣,不如隨這趟火車坐到終點再看如何。
列車繼續穿行在無垠的原野上,晚風挾著暮煙在原野上飄起,太陽燃燒了西方滿天雲霞,血紅的夕陽灑遍原野,也將前進的列車蒙上一層血紅,天地間壯美而淒艷,長長的鐵軌在曠野間延伸,前方,似乎是一條永無盡頭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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