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繼續前行在激湧的火紅岩漿上空,走了有盞茶功夫,船上眾人的目光逐漸被火海上空又出現的異象吸引。
無邊火海之上,暗黑低沉的雲空之下,一道道如龍捲風一樣螺旋捲曲的氣柱在天地間狂暴游動著。
隨著船行,火海上一道氣柱逐漸靠近,隔著幾十米遠呼呼的氣流激盪聲就震聵人耳,船上張小石等大驚失色,眼見那其中裹挾濤天烈焰的氣柱轟然游來。
「炙火旋風將至!各位師弟注意!」空念首座大喝道。
「轟隆」一聲,巨大無比的列焰氣柱已把木船包圍其中,木船陡然巨震,晃眼眼四周陷入一片火海,呼呼狂響的氣流捲起熾紅的烈焰瞬間圍布在眾人周圍,恍遇駭浪驚濤,木船上下起伏。
張小石等人趕緊奮力穩住身形,耳聽周圍的羅漢僧一聲齊呼,抬腳下踏,木船才隨之恢復平衡。
眼前豁然一亮,已突出氣柱圈,眾人長鬆了口氣。
吳道有剛站直身形,忽聽空念首座大呼一聲,「注意!」,一驚下還未及反應過來,木船陡地一下巨震,失去平衡的吳道有瞬間栽倒。他這時站得離船舷過近,木船一抖震,摔落的身子竟滾出船舷,一聲驚叫,身已懸空落下。
原來此刻木船剛脫氣柱,左右兩邊又有兩根氣柱撲捲而來,眾人不防下都震得東倒西晃,亂做一團。
周圍的張小石等人眼見吳道有摔了出去,大吃一驚,紛紛呼喊。
離吳道有最近的一個羅漢僧眼見吳道有正落往地面的火紅岩漿,一個急躍跟著飛出船外,恰把吳道有的一隻腳抓在手中,掄勁一揮,呼地一聲將他往船上扔來。自身卻被旁邊的一道氣柱波及,恍眼捲入其中。
吳道有啪的一聲掉落船面,驚魂未定下趕緊翻過頭尋看救自己的羅漢僧,一旁的張小石等人也紛紛掉頭望去。
「嘿!」的一聲大呼,一道人影從氣旋中破圍而出,卻正是剛才勇救吳道有的那名羅漢僧。
眾人一片歡呼未停改作驚呼,紛紛躲開掉落船面的羅漢僧。
原來這名僧人自氣柱中衝出後,渾身上下俱帶火苗,週身煙霧滾滾,狼狽異常。
吳道有感激他救自己,剛欲衝上去助他滅火,這羅漢僧已身體驟然一個急旋,站定後身上火焰俱已熄滅。只是眉毛鬍子被火燒得有一處沒一處,身上臉上也被濃煙重得一團黑,看起來十足成了個煙薰火燎的黑臉灶神模樣。
吳道有忙上前連聲稱謝,這名羅漢僧倒也謙虛,連聲不用謝,笑笑退在一旁。
吃了回虧,眾人個個都凝神應對,總算眾羅漢僧逐漸熟悉了氣柱來勢,木船雖仍不時迎上氣柱,卻逐漸安靜下來。
吳道有盯著木船下方融漿看了半天,忽地開口道:「噫,好像這下面的融漿都在向一個方向流去。」
淨念首座點了點頭,道:「是的,但因流向正順著前方,所以我這會也沒有掌控船行,只任它自己浮流。」
靜站在船後的寂明禪師忽地開口道:「前方將至炙火結界最凶險之處,首座多加注意。」
淨念首座聞言點了點頭,道:「嗯,想來前方就是那結界火庫所在麼?」
「正是。」寂明禪師點點頭,不再言語。
順著岩漿所流,木船越行越速,周圍的氣柱卻逐漸變少起來,四周變得安靜下來。
「咦,這船怎麼不走了?」張小石站立船中,感覺有異道。
木船確已停了下來,周圍一片安靜,但眾人卻感覺有異樣的聲音漸漸傳來。
終於,眾人明白了聲音來源,原來正在眾人頭頂上空。抬頭望去,頭頂的巨傘已停止轉動,靜靜立在頭頂,透過破爛的傘面,上面的巨大異境出現在眾人眼中。
一個巨大的黑色洞窟倒懸在頭頂上空,黑洞內深黑幽遂,裡面空間恍似無窮無盡,無數巨火在其中悄然浮蕩,卻無聲無息,火焰仿似凝結。
異聲正是從黑洞周邊傳來。頭頂的雲氣正不住的變幻,一圈一圈湧動著擠往黑洞邊緣。
漸漸地,眾人駭現發現,不但是頭頂,周圍的遠近空間都在飛速被吸納向中間,目光四望,沸騰的火海越來越小,似隨著四周的空間一道在變小。
「這裡便是炙火結界最危險的火庫了,頭上黑色洞窟乃是魔陣強行打開的結界,直抵魔界火域,一被吸入萬難脫逃,下一刻,我等只需撐住不讓這木船被吸進火庫,但可破界了。」寂明禪師淡淡說道。
四周的空間被吸附縮進得越來越小,頭頂的怪聲突然停下,眾人全都屏神靜氣等待著未知的爆發。
只不過短短一剎,周圍轟然爆響,熊熊烈焰瞬間燃起,轟轟風雷之聲震耳欲聾,從頭頂破開的傘面看去,已看不見黑洞,只見四面八方俱是被吸卷而入的片片赤紅融漿烈火。
木船也呼地一聲被吸往上空而去。
「嗨!」眾羅漢僧忽地沉聲大喝,全力下頓,木船又回落下來,但不到片刻,頂上吸力奇大,木船竟又呼地一聲隨著周圍烈焰往上空飛去。眾羅漢僧趕緊又是一陣大喝,又將木船壓了下來。
如此木船在火海之中猶如彈丸般下下彈跳不已,只苦了其中的張小石等人,一個個早已站不住身,坐的坐,爬的爬,猶自歪來滾去,好在眾人此時已有防備,互相拉緊雙手,結成一個圓形在船面上,雖是如此,在不住的顛跛和周圍的狂轟巨震聲中,猶感頭腦暈脹欲炸。
隨著周圍火焰騰飛之勢越來越速,眾羅漢僧的動作也越來越吃力。連空念首座都已額上見汗了。
最終,四周的空間猛然爆發一樣,一陣轟天長嗚聲中,周圍的一切光影瞬間往頭頂湧去。木船再也撐不住,倏地被吸往頂端。
人影翻飛,先靜立在船尾的啞道人疾飛而至,一手猛地抓住空中傘柄,一口長氣噴出,一道紅光瞬間由傘柄傳上頭頂巨大的傘身,巨大光華瞬間閃現。船身也倏然止住。
四周忽然沉黑一片,四外光華全都收斂。靜悄悄的,身邊的火海和頭頂的火庫都已消失不見。
木船上只傳來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終於過了麼?」半響,癱倒船面的張小石艱難抬頭問道。
「過了。炙火結界已破。」寂明禪師遙望暗暗沉夜,淡淡說道。
空中的啞道人飄身而退,頭頂巨傘也隨之收起。他胸口也在不住起伏,顯然剛才一瞬耗掉了他不少真元。四周的羅漢僧一個個更是滿頭汗滴,喘氣不已。
待張小石等人一個個從木船上爬起後,身後傳來寂明禪師的聲音:
「繼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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