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吞天古劍
霍中廣粉身碎骨,卻見一道虛幻的血影晃了兩晃,在一片烏血遮掩之中,偷偷往魔界入口竄去。
「元神化影之術!快攔住他!」
悟了禪師大驚失色,雙手結蓮花印,只見千萬朵潔白蓮花從天墜落,晶光耀眼,要阻攔那血影去路。
只是可惜還是晚一步,那血影一個側身,鑽入了魔界入口的一片混沌之中。
悟了禪師追之不及,廢然歎息。
「天意如此!」
其餘三人面面相覷,尤以赤元長老更是惱火。四大凝丹高手,布下天羅地網,費盡心思,結果不但折了面子,還讓這孽徒逃入魔界之中,這可真是白費了一番功夫!
厲虎兒恨恨不已,怒道:「都是掌門人猶豫不決,若是早要擒下這個孽徒,一人足矣!偏偏他就是不信,累得我們要在此佈陣,反被那孽徒鑽了空子!這個掌門真是……」
「厲師弟!」
赤元長老滿面血污,卻已然寧定下來,這次雖然未能擒下霍中廣,但他心中疑團破解,心魔已除,當下更是威嚴肅重。
他瞥了一眼悟了禪師,面色一沉,輕聲道:「不可妄議掌門……」
厲虎兒似乎對這位赤石峰一脈首座師兄甚為恭敬,被他喝了一聲,雖然還有些抱怨,卻也不再說話,另外一名青衣長老,本來就寡言少語,此時也是面無表情,未曾開口。
他四人未收得成效,倒也沒有花太多功夫嗟歎,既然木已成舟,他們身為修行人也知道多思無益,當下打了招呼,各自散去。
馮子康趁著他們各自告辭之際,微睜雙目,詭秘一笑,卻見數道烏光,無聲無息地鑽進了他的丹田之內。
悟了禪師回來,抱著兀自裝作昏迷不醒的馮子康,回返小竹林。
馮子康悠悠醒轉,發現自己側臥在竹榻之上,只見悟了禪師端坐在自己面前,面容溫和。
「啊,禪師……」
他掙扎著要坐起來,悟了禪師卻搖手阻止了他。
「你傷了肺腑,天蛇奪血刺邪惡陰毒,你要好好將養才是……」
在旁邊的案幾之上,天蛇奪血刺閃爍著陰暗的光芒,就好像是一條擇人而嚙的毒蛇,在沉靜中透露危險的氣息。
「這東西據說是天蛇王的牙齒所制,專能破佛門神通,老僧一時不查,倒是連累施主受傷了!」
悟了禪師白眉顫動,顯得甚是歉意。
「我已給你服下三粒小還丹,這肺腑經脈所傷斷然無礙,這裡還有十二粒小還丹,」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放在案上,「你此後每日午時服上一粒,滋補元氣,定然不懼天蛇魔性。」
馮子康心中暗喜,這小還丹也是佛門聖藥,與兵家的化生丹有異曲同工之妙,肉白骨而生死人,這種好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
至於什麼天蛇魔性,他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比他這個天魔魔性更重?
悟了禪師轉眼望向桌上的天蛇奪血刺,搖頭歎息。
「沒想到霍中廣竟然得了這麼一件魔器,他身負魔道神通,必然是暗中得了隱伏魔道的傳承,如今以元神化影之術進入魔界,日後再出的時候,必然是正道的大劫!」
他憂心忡忡,面容憂慮。
馮子康裝作大驚小怪,「禪師!怎的,怎的會如此?四位凝丹前輩組成了十面埋伏大陣,竟還讓霍師兄……那霍中廣逃入魔界之中?魔道功法,當真有如此厲害?」
悟了禪師一陣尷尬,這個主意其實是他想出來的,怎麼也沒料到,以四位凝丹高手之能,加上三千丈烏金絲組成的十面埋伏大陣,居然還會被霍中廣鑽了空子。
赤元等三人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心下必然是有疙瘩,而且此事瞞著兵家宗主袁不煥,這麼一來,他白馬寺與龍虎山交情難免會受到影響,這可不是師尊要他來此的本意。
想到這一節,他更是心煩意亂,平素的禪定功夫,也難免出了一些破綻,竟未注意到馮子康詭異的笑容。
此時東方已經微露一絲晨曦,悟了禪師長歎一聲,起身抄起了桌上的天蛇奪血刺,
「此物至邪,老僧本欲毀去,只是這天蛇牙齒堅硬無比,要材質勝過它的東西,才能將其粉碎。我苦無趁手的利器,只有拿回白馬寺中,再行處置了……」
這詭異的魔器連二十重的金剛不壞神通都能隨手刺穿,實在是件好用的東西,馮子康自然不捨得白白就被這和尚帶走了。他心頭一動,計上心來。
「禪師,家師贈我一柄鐵劍,雖然殘破,但言之材質乃是天外之物,」他取出斷劍,交給了悟了禪師,「禪師不妨一試……」
「哦?」悟了禪師接過鐵劍,這尋常的法器自然不入他眼中,但是目光一掃之下,卻不由大是驚奇,「這材質果然非凡,老僧竟然從未見過!」
他撫摸鐵劍半晌,點了點頭,「這劍質堅無雙,倒是可以試試毀了這天蛇奪血刺,只是它劍身已裂,若有損傷,馮施主你不心疼麼?」
「義之所在,何惜一劍!」
馮子康大義凜然。
悟了禪師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讚賞之意,笑道:「馮施主果然是吾輩中人,日後匡扶正道,斬妖除魔,就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他潛運法力,只見那鐵劍之上遍佈金蓮,朵朵盛開,正是白馬寺的蓮花妙相神通,只聽禪師大喝一聲,舉劍平平往天蛇奪血刺上砸去。
「嗖!」
傳來的卻不是預想中的轟然巨響,只見那鐵劍忽然一抖,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將那天蛇奪血刺緊緊纏住,只是一抽,光華大盛,塵埃落定!
悟了禪師面色慘白,將那鐵劍脫手丟出,眼中前所未有地出現了一絲恐懼之色。
「平生不斬無名客,只取名劍暖肚腸!」
「吞天古劍,竟然再現人世!」
悟了禪師驚呼聲中,只見那天蛇奪血刺,已經徹底失去了光芒,就如一塊頑石一般,靜靜地躺在桌上,再無特異之處!
「吞天古劍?」
聽悟了禪師話中之意,他居然是識得這柄無名鐵劍。
非但識得,而且還非常懼怕的樣子。
馮子康早料到這結果,既然得不到這天蛇奪血刺,讓鐵劍吞噬了它也是好的,沒想到居然引出這一節來,倒是意外之喜。
「禪師,你識得這柄鐵劍?」
悟了禪師將鐵劍拾起,輕輕摩挲,歎息道:「老僧何止識得……」
「說起這柄劍,話就長了。」他將鐵劍放在馮子康的面前,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天已微明,我要去落日峰與袁宗主解釋霍中廣之事,這吞天劍既然與你有緣,你就好好收著,日後必有大用,它吞噬天蛇奪血刺,乃是本性,你也不必驚慌。」
他只當馮子康第一次看到鐵劍吞噬,還好意安慰了兩句。
「過得幾日,待老僧有暇,再來與你講講這吞天古劍的由來……」
悟了禪師飄然而去,馮子康抓過鐵劍細看,只見它劍身上的裂紋似乎又少了些,但卻依然沒有體現出什麼屬性神通。
「可惜!」
天蛇奪血刺破除佛家神通的特性頗有用處,馮子康本來指望鐵劍吞噬之後,能夠出現這個屬性,遺憾的是與上次吞噬斬月妖劍一般,只是起到了修補劍身的作用,並未增多特性。
不過既然悟了禪師識得此劍,又如此驚慌,恐怕這一柄劍在斷折之前,當真如師父葉天生所言非同小可,馮子康對它的未來充滿了期待。
他先將鐵劍收好,默運體內真氣,只覺百脈俱通,小還丹的作用之下,肺腑之傷早已好得完全,渾身舒爽。
經此一役,他左手少陽三焦經的內氣循環竟然也水到渠成的建立成功,一舉突破了引氣第五層!
「呵呵,霍師兄……你還真是為人作嫁呀!」
馮子康心滿意足,翻了個身,卻發現右手搭上了一個軟玉溫香的軀體。
「呀!」
馮子康驚而坐起,這才想起來,自己把溫靈素安置在竹榻之上,一直都沒動過。
他撤了障眼法兒,回頭看時,溫靈素睡得正香,似乎壓根兒沒感覺到他的祿山之爪。
「還好……」
幸好這為小師姑喝醉了酒,無知無覺,否則要是萬一醒來,誤會自己對她不軌,那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都怪那老和尚,聽他口中語氣,分明是知道溫靈素醉臥在此,居然還要不安好心地把自己安置在竹榻上。
馮子康歎了口氣,又想起來這老僧所言,世俗眼中美人,紅粉骷髏俱是一般,也許人家是當真都不在乎。
溫靈素秀眉微蹙,臉色酡紅,玉臂枕在頭下,衣襟散落,露出一線蔥綠色的抹胸。她大腿修長,身材浮凸有致,倒是一副好皮囊。
馮子康心中一動,他所修兵道魔道,都不禁女色,天魔也有**之舞,將軍也有美人紅綃,陰陽和諧,本也是大道的一部分。
他呼了口氣,沉靜清心,雖然他如今的軀體,乃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血氣方剛,但他二世為人,更有身為天魔,不知歲月的一段時光,心思老成,已不可與尋常少年相提並論。
目下情景雖然香艷,不過是心旌一蕩,也就過去了。
既然有外人在場,他雖然有些著急想看今夜的成果,卻也不便,只是耐心運轉體內殺氣,鞏固引氣第五層的境界修為。
桌上那已經被奪了神魄的天蛇奪血刺,他也拿起來看了兩眼,別無特殊之處,只是材質還是天蛇王之牙,不知還有何用處,他隨意就丟在儲物囊中。
直到雞唱三遍,旭日東昇,才聽到竹榻之上,溫靈素嚶嚀一聲,幽幽醒轉。
「小師姑……」
馮子康恭恭敬敬,奉上清泉水給她漱口,溫靈素面上一紅,知道自己醉了不成模樣,竟然在師侄的床榻上過了一夜,臉上**辣地也不知是未消的酒意,還是羞意。
「竹葉青,果然是世間美酒,怪弗得師姐飲了這一杯,竟醉了兩百年……」
她瞥見歪倒的酒罈已空,竹廬之中,還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不由暗自歎息。
「昨夜酒醉,雀占鳩巢,倒是委屈師侄你練了一晚上功……呀!」
溫靈素打量著馮子康,驚喜道:「沒想到一夜之間,你竟然衝破了引氣五層,看來我這一醉,倒也是有些用處!」
馮子康啞然失笑,心知昨夜情況,她今日回了落日峰定然會知曉,也不隱瞞,就將昨夜悟了禪師到訪,帶著他一起去阻攔霍中廣進入魔界入口一事和盤托出。
溫靈素初聽悟了禪師到來,自己醉態落入外人眼中,未免有些羞惱。
但後來聽說情形驚險,馮子康受穿胸之傷,霍中廣割裂身體,元神化影而去,也不由得咋舌不已。
「你這師兄,也算得心性堅定之人了!」
她心疼馮子康傷勢,將他喚了過來,仔細檢查一遍,點頭道:「白馬寺的小還丹,果然有神效,如今你肺腑之傷全無,那勞什子天蛇奪血刺的魔性也蕩然無蹤。但你還是要記得,學好春風潤雨細無聲神通之後,第一步就小心溫養肺部經脈,以防萬一……」
馮子康點頭答應,溫靈素抬頭看了看天色,笑道:「既然出了此事,想必今日袁宗主又要一張苦瓜臉了,待我回落日峰去看看,你既受傷,又剛剛突破境界,弗要太過操勞,以溫養休息為宜!」
她再三叮嚀,這才出門,化作一道綠影往落日峰而去,只留下一陣淡淡花香。
馮子康看他遠去,這才鬆了一口氣,放出無相天魔化身,觀察四方。
確定再無人來之後,他才回到草廬之中,關好了門戶,盤膝而坐,靜靜吐納,元神沉入識海之中!
識海之中,魔種盤旋,一片白茫茫乾乾淨淨,乃是一片真空,只有中心之處,有四根廊柱,上鎮有四尊魔神,兇惡呼嘯,聚攏為一方天地。
在四尊魔神之間,隱隱有一個人影,似乎在四尊魔神的壓制之下,掙扎哀叫,痛楚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