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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亂起南蠻 第三十七章 化灰而去 文 / 蒙白

    第三十七章化灰而去

    九尾狐一愕,隨即又是格格嬌笑。

    「你這小傢伙倒是貪心,可惜三百年來,我老人家為了抵禦邪火攻心,一眾寶物都已經消耗得乾乾淨淨,本來我若是坐化,沒準還能把皮毛留了給你,讓你做件狐皮大衣也是好的,可惜是要全身化灰,大約是連根狐毛都留不下了……」

    她笑談自己身後之事,豁達爽朗,毫不介意。

    馮子康微微有些失望,但看她那模樣不似作偽,她一時三刻之間就要死去,說藏著掖著什麼東西也都完全沒有必要。

    「……只是若不給你這貪心小子一些好處,沒準你就要虐待我老人家的孩兒……」

    九尾狐皺了皺眉頭,忽然拍掌微笑。

    「倒想起來一件東西!」

    她探手深入懷中,掏出一卷羊皮。

    「我這裡有太華山雲霄洞仙府的圖錄一張,據說此仙府中藏珍千萬,我老人家三百年來困於傷病,未能一探,如今既然就要形神俱滅,那就便宜了你小子吧!」

    「藏寶圖……」

    馮子康哭笑不得將這所謂太華山雲霄洞仙府圖錄收下,他對這種藏寶圖素來沒什麼好感,就算不是假的,裡面機關重重,也是九死一生,好好的修道,又何必在乎這些沒來由的身外之物,枉自送了性命?

    不過這狐狸身上,看來真是搾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他歎了口氣:「前輩,既然如此,你就安心生產,在下是不是要迴避一下?」

    「不必!」九尾狐嬌聲一笑:「你就在此,幫我護法吧……對了,將那武家小姑娘放出來,她膽子大又鎮定細心,倒是可以給老人家幫上一把手!生孩子這種事,指望不上你們這些男人!」

    馮子康聽其言,打開了那胭脂盒,只見盒中是一處微小的庭院,一個如螞蟻大小的紅衣女子安坐於其中,他輕輕一晃,那女子坐立不穩,一個觔斗跌了出來,旋即長成五尺來高,正是一個豆蔻娉婷的少女。

    她滾倒在地,仰起臉來,卻沒有驚慌之色,只是警惕地打量周圍。

    這少女姿色不凡,雖未長開,眉梢眼角卻是天生麗質,比之九尾狐的美艷,雖然有些青澀,卻也獨有風味,算得上是絕世美人的胚子。

    「武家小妞兒,不要怕,你爹爹找人救你回去了!這小伙子本事甚大,我老人家打不過他,只好讓你跟他回去!」

    九尾狐胡說八道,武家小姐轉臉看見馮子康,眼中驚喜之色一閃即逝,苦笑道:「前輩莫要開玩笑,您神通廣大,這年輕人如何是您老人家的對手?」

    「哈哈!」

    九尾狐笑了一聲:「你們倆倒好似一對兒,都是表面上乖覺,心裡頭詭計多端的小娃兒,現在的年輕人,可比我們那時候要厲害得多了!」

    她唏噓感慨一陣,方才正色道:「小妞兒,你看我這模樣,正是要生產的樣子,所以打不過你這個救美的小郎君,我已經跟他說好了,讓你服侍我生完孩子,就放你回去,你可願意?」

    武家小姐雖然還是稚齡,但大家族中人口眾多,她母親也為她生下弟妹,這種情況倒也見得多了,並不慌亂,看了看九尾狐隆起的腹部和蒼白的臉色,點了點頭。

    「這位公子,麻煩您去燒些熱水……」

    她朝著馮子康行了個禮,卻已經開始指派工作,馮子康苦笑,也只得去河邊取了些水,以心火燒開,自兵家創此殺氣心頭火的功法以來,為如此目的而使用的,或許就惟他一人而已。

    此時九尾狐已經以五彩絲障將自己和武小姐裹在其中,不見其形,只聽得吸氣與呼痛之聲。

    無論是人還是狐,女子生第一胎的時候總是痛苦不堪,概莫能外。

    何況九尾狐這一胎,已經懷了三百年之久,腹中胎兒,早已長成,這時候要把它生下來,卻是難上加難。

    只聽她一直呼痛,聲音漸弱,大約過了六七個時辰,才聽到一聲嬰啼,孩子終於順利地產了下來。

    武小姐將嬰兒洗淨,抱了出來,只見這小嬰兒在人形與狐形之間變幻不定,良久才變作一隻溫順的小白狐,趴伏在武小姐懷中,睡得正香。

    「倒是挺可愛的……」

    她撫弄著小狐狸身上的皮毛,頗為喜愛,臉上淡定平和,沒有一絲驚恐之色。

    武小姐並非修真中人,又方才十三四歲,能有這等風範,真是非常人所及。

    馮子康這才想起來,直到這時候,他還不知道九尾狐為什麼要劫走武小姐。聽她口中的意思,似乎是要趁著天地變化的時候施行返本還元之術,來治癒傷勢產下孩兒,但這與武小姐又有什麼關係,讓人費解。

    「武小姐,你可知道九尾狐為什麼要劫你?」

    武小姐一愣,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前輩神通廣大,自然也不稀罕我家的財物……」

    馮子康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有指望她知道,他皺眉深思,卻始終不得要領。

    「既如此,我就帶你回家;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去一下南蠻最南之處的寒山峒,不知你是隨我同去,還是在此等候?」

    「自然是隨公子同去。」

    武小姐是個聰明人,這南蠻深處妖獸出沒,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能生存下來,只能跟著這位據說是爹爹找來的大本領人,才是活下來的唯一希望。

    馮子康點了點頭,這小姐鎮定自若,沒有大哭大鬧要他先送回家,還算識趣,反正是順手為之,那就結了這個善緣也無妨,怎麼說她也是羅克敵的未婚妻子,總算有幾分香火之情。

    「我姓馮,乃是龍虎山兵家傳人,此次下山,助武都督殺滅蠻將兀都牙,你父親也是識得我的,羅克敵是我同門師侄,我定將你送回家去,不必擔心!」

    聽得羅克敵的名字,武小姐臉上閃過一抹緋紅,終於難得的露出了小兒女情態。

    「原來是馮師叔……」

    兩人正說話間,卻聽五彩絲絛之中,九尾狐悠悠地一聲歎息。

    她已醒轉了過來。

    「小傢伙,武家小妞兒,把我孩兒抱來,讓我老人家看上一眼罷!」

    她聲音衰弱,並非只是產後氣虛,馮子康知道她勉力支撐至今,也只不過是為了最後看孩子一眼。

    凡為人父母,無非都是這番心情。

    馮子康撩開五彩絲絛,讓武小姐抱著小狐狸入內。

    九尾狐美艷如夕,只是一頭青絲,卻不知何時變得雪白。她卻全然顧不得自己的容貌,只看著那小狐狸,雙目之中,滿是閃亮的驚喜。

    「來,讓我抱抱!」

    武小姐見她形貌巨變,雖然吃驚,但還是面不改色,彎腰將小狐狸遞給了她。

    「好孩兒,乖孩兒!」

    堂堂九尾妖狐,在孩子入手的那一瞬間,竟是淚流滿面,輕撫小狐狸的皮毛,滿腔柔情,哽噎著說不出話來。

    「竟然也是個女娃兒,只盼你不要如你娘這般命苦,日後尋個好人家……好狐家也沒有什麼,和和美美過上一生,也就是了……」

    她在女兒耳邊呢喃,也顧不得小狐狸能不能聽懂。

    馮子康默然無語,這生離死別,不過如是,他心腸冷硬,並無感觸。

    大約過了一炷香功夫,九尾狐才硬下心腸,將孩子交還到武小姐手上,回頭對著馮子康嫣然一笑。

    「這孩子,以後就要累你了……」

    她笑靨之中,竟有哀求之意。九尾妖狐,縱橫天下,沒想到此刻,居然要把孩子托付給一個才見面不久的陌生人。

    馮子康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下了這件事。

    九尾狐的臉上,有了放心的神色,她無限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孩兒,眼神之中,既是歡喜又是哀憐,面色漸漸蒼白而透明,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無冥陰火,化人無形,我腹中一點生機已失,這就要去了……」

    「我死之後,幫我立個衣冠塚吧,有族人後輩,也可以憑弔一二。」

    馮子康答應下來:「前輩可有名諱?我也好立碑為記……」

    「名字?」

    九尾狐神色淒然,嘴角露出一抹最後的微笑,這一刻卻是光彩照人,幾乎是最美的一剎那。

    「三百年前,我老人家有個名字……」

    「好像是叫……」

    九尾狐蹙眉思索,竟然有些記不得了。

    「啊,對了,他說我該叫……胡蝶。」

    翩然而來,翩然而去,仿若蝴蝶。言猶在耳,時過境遷。九尾狐口中,吐出了自己的名字,這也是她一生中留下的最後兩個字。

    她的身子終於變得完全透明,最後消散在空氣之中,若不是一枚綠色的結晶翩然落下,完全找不到她曾經存在的證據。

    馮子康伸手一抄,將那枚綠色結晶握在手中,只覺得寒意沁人,卻判斷不出是什麼東西。

    武小姐看得呆了,直至九尾狐化為烏有,這才回過神來。

    「馮師叔……」

    「你照顧好小狐狸,我來立碑。」

    馮子康淡淡說了聲,收了五色絲絛,找了塊巨石削平,插入地下,刻上「九尾狐胡蝶殞身之處」。

    繞是修為通天,到最後還是屍骨無存,只留下一個名字而已。長生之路,漫漫其遠,中間不知道有多少艱難險阻,只是一個不當心,就是形神俱滅。

    他微微感歎一陣,更覺修道之路,寂寥空闊,身背後都會傳來些微的寒意。

    花草豐盛,隨風起伏,這叢林之中生機盎然,並不因為剛剛隕落了一個大妖,而稍有改變。

    「馮師叔,我們不走麼?」

    收拾停當,武小姐見他還沒有走的意思,疑惑問了一句。

    「稍等,讓我抓兩匹飛馬……」

    雖然中遇波折,但是僥倖的是那群天馬居然還沒有走,就在河邊休息。他還是有機會逮兩匹來拉車,就不用自己飛得那麼辛苦。

    馮子康重新佈置了陷阱,讓武小姐抱著小狐狸躲到樹後,自己安坐於樹冠之上,果然見幾匹天馬吃飽了草料,緩緩奔來。

    這些天馬素來靈性,不過大約是久未遇敵,失了警惕,撒歡兒似的扯開馬蹄向前奔馳,有三匹恰巧踩中了馮子康的陷阱,轟然一聲,墜落其中!

    另外幾匹天馬悲嘶一聲,卻是立刻展開雙翅,騰空飛起,生怕還有後續的陷阱,連自己的同伴都不看一眼,掉頭就飛跑。

    這些畜類本性良善,膽子又小,雖然天馬頗有威能神通,卻是一點兒都施展不開,只管拚命逃跑。

    再看陷坑中落下的幾匹,也都是驚慌失措,互相擠壓,竟是連翅膀都施展不開,再被馮子康以網罩住,也就沒法子飛騰逃生。

    「呀,這天馬好生神駿!」

    儘管是一副狼狽模樣,但這些天馬體格健壯,線條優美,絕非一般凡種可比。武小姐生於將門,也頗知馬經,湊到前面一看,大是讚歎。

    馮子康微微一笑,雙手一攝,將三匹馬拉了出來,那幾匹馬垂頭喪氣,卻是瞪著馮子康不肯屈服,鼻中噴氣,張口亂咬。

    「不聽話!」

    馮子康在馬頭上各敲了一下,敲得那些馬兒口吐白沫,眼中更是恨意熾烈,搖頭擺腦,絕不容這人馴服。

    「師叔……這馬不是這麼馴的……」

    武小姐愛惜天馬,竟然是一反常態地心痛勸說。

    「哦?」

    馮子康笑了笑:「那你說,該如何馴馬?」

    武小姐家學淵源,馴馬倒是有一套,一二三四,扳著指頭數了過來。馮子康頻頻點頭,深以為然。

    「你所說馴馬之道頗有道理。只是那些都是凡馬,若依你所說,要馴服這些天馬,需要多少時日?」

    武小姐原本正自高興,聽他這麼一問,回頭一想洩了氣。

    「……這些法兒,確實是為凡馬所設,若是要馴服這天馬,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功夫,斷不能夠!」

    如今他們身處南蠻險惡之地,就算武小姐不急著回家,馮子康也有要事要辦,哪有功夫慢慢來馴服這些天馬?

    既然抓來,當然是要立刻就要用的,否則抓這些天馬又有什麼用?

    「所以,我倒有一個法子,想試試看……」

    馮子康笑容滿面,抽出了他的無名鐵劍,對著那三匹天馬點了點頭,問道:「我要借你們腳力拉車,不知願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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