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冷宮夢妃3
藍靈還是那麼俏生生的，如一朵清麗的百荷，亭亭玉立在秦漢風的身邊。秀美的嬌容上那雙雲水般的眸子一直傾瀉著對夫君的愛意，同時，她也警戒地冷眼觀望，隨時準備對竟敢入侵的第三者迎頭一擊！看著她靈動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我知道她釋然了，原來她的情敵不過是個小太監！我要感謝她，有她站在秦漢風身邊照顧他、安撫他，我心——慰了！
段子航眸中一閃戲謔，凝望著我，如果我還可以顧及到他的感受，我很想對他說一聲對不起。其實秦漢風大婚那日，我在曉雲墳塚前心碎難耐所問的那句——你還要我嗎？絲毫也沒有戲弄他的念頭，結果反被朱鈺半路殺出，攔截搶答。他貴為一國之王爺，那一晚對他的羞辱怕是再無法彌補了吧！如果當晚朱鈺不出現，那結局又該是如何收場？對上他那起伏不定的鷹鷙眼神，我心頭一緊，疑視我的目光中充滿了一旋而起的驚濤駭浪。有點難過，我任性的無心之過，傷害了他。他嘴角噙著那一絲冷笑，叫人如墜冰窟，或是恍然、或是嘲弄、或是譏諷、或是什麼別的，我早已分辨不清，渾渾噩噩地呆立在朱鈺的椅子邊。
「眾位遠到貴客不必拘禮，今日朕特意將宴請設在御花園，請盡情享用！」朱鈺朗聲高喝，中氣中足，目光所到，精光四射，舉手淺笑間龍威盡顯。
秦漢風與藍靈對視一眼，依言坐下，我這才注意到風哥與藍靈還是一身喜衣，想必是進宮謝恩的。郎才女貌好一對佳偶，我原以為再見到這樣的場面，我會很心痛，但事實上沒有我想得那麼難過，難道對秦漢風的愛戀只是緣於曾經的小梅子的情愫？畢竟現在秦漢風是我的親哥哥了，我羨慕他們，也給他們最誠摯的祝福。
朱鈺的一聲輕咳拉回了我的魂，原來他的酒杯還是空的，正等著我斟呢！我忙不迭地抓起九龍金壺。
「段王爺，近兩日委屈你在宮中，不知住的可還習慣？」
「謝真明皇，只是出入都有衛兵，數位美婢無福消受！」段子航微一抱拳柔中帶鋼地譏笑一聲。眉宇間盡顯泰然傲立之色。
「哈哈哈！」朱鈺龍目一側，故意不作理會，轉向秦漢風，「秦愛卿，一年之期說長不長，到了蛇族之地要好好對待藍姑娘，別讓人說我們真明國欺負人喲！」朱鈺不開口倒還好，一開口便叫我將那滿壺的酒全潑潑灑灑地倒在桌上，順沿流到他的龍袍……
一聲輕哼從那段狂人口中溢出。
「遵命！」秦漢風站起身來，聲音很大，卻是用眼神示意著我。
嗯？我眉頭動了動，順著他擔心的眸，低頭一看傻了眼，忙拉起朱鈺往他身上直拍，「皇上，奴才罪該萬死！」
「拍那麼重幹嘛，你想謀殺朕？」朱鈺鎖眉，故作惱怒，順勢卻握住我的手捏了一下後鬆開，聲音很低卻是人人都聽得到，「可惜秦愛卿、段王爺要回蛇族，不然朕與緣兒的喜酒……」
「什麼？」我怎麼都不知道？「光當」一聲，九龍壺被我砸到地上。反觀眾人除了那個我不認識的大黑漢，那三人全是一副孫悟空喊了「定」的模樣，旁邊的一群奴才們更是不用說了，見九龍壺掉落早戰戰兢兢又跪了一地。
在皇上身邊當差可真不是人幹的活，忙撿起來，拍拍胸口，「不怕不怕，反正酒早就灑光了，幸好是金的，沒有摔壞！」
兩聲爆笑化解了尷尬場面，是那個高黑壯漢與段狂人！此時我才有時間掃了一眼這個陌生的男子，皮膚黝黑，年盡不惑，卻英姿颯爽，一身西方紳士打扮，頗有中世紀劍客之風。看樣子不似真明國的人。
「既然真明天子再次納妃，南段國理應備禮前賀！」段子航已是酷臉怒紅，卻依然笑得很歡，「梅大人，可否近一步說話！」
「不知段王爺有何吩咐？」我看了朱鈺一眼，見他雖然皺了一下眉頭卻沒反對。
「這是本王送給緣姑娘的大婚之禮！」段子航眉眸微蹙，聲音略啞卻沉穩響亮，握著的拳頭在我伸手的一剎間鬆開，掉入我手心的赫然是那日我從蛇族相思林中所採擷的相思子，嗚——這個狂人，又來惹我！
「愛君入夢？愛君入夢！」我喃喃地道，不敢對上他認真的含情亮眸，他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人，我都說過了我們不可能的，非讓我欠他這份情？有一點惱火有一點愧疚，忿忿地有跺腳的衝動。
「我幫你繫在金刀上？」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我不知是計，竟傻傻地從懷中掏出了那把他臨別時所贈的匕首。
「你竟然一直都帶在身邊，不愧是我的好梅！」他驚喜的眼神瞬間一掃初時的陰霾。我這才暗叫不好，上了他的當，他這是在試探我，可是我將它帶在身邊是因為這把匕首乃是他的珍貴之物不能弄丟，並不是對他有什麼非份之念……
眼見他細心地將已做成吊墜的紅豆佩好在匕首上，我也只有苦笑的份了，我愧對他的深情，今生也未必能報！
朱鈺不滿地重咳一聲，那不就是命令我回到原位嗎？收起匕首頭也不抬地急匆匆走向他。
「恭賀皇上新喜！臣敬皇上！」秦漢風默默地望著我，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站起身一仰頭便將酒喝淨。我無奈地擠出個放心的微笑給他，感謝上天給我們這個機會，讓我們掙脫了亂倫之戀，回歸到了正常，哥哥，我們一定會過得比以前更好，對不對？
「恭賀真明皇，北酋滿人蒙青敬上！」那個黑紳士哈哈一笑豪爽地「咕嘟」一聲便一口乾了。
「謝北酋國送來夜明珠這樣的貴禮，蒙將軍，請！」朱鈺舉杯一示，含笑四周，「為將軍鳴奏一曲！」
「不敢，北酋乃邊陲小國，承蒙真明皇時常接濟照顧才有今日，常懷感恩無以為報，夜明珠不過是一點小小心意，還望真明皇笑納！」
「哈哈，說的好！說的好！」朱鈺龍顏大悅，冷眼掃向段子航。他這不是在向南段國施壓嗎？都是邊界之國，北酋如此，那南段豈敢……原來朱鈺擺的是鴻門宴！
又一聲不大不小的冷哼，這個段子航活的不耐煩了嗎？幹嘛與朱鈺頂著，暫不發言有那麼難嗎？
「不知蒙將軍可要什麼封賞，儘管與朕說明！」朱鈺不再理會段子航。
「謝真明皇，蒙青不敢！」黑漢一拱手。
一陣悅耳的鼓樂安撫了燥動的空氣。我萬般無奈地默默看向樂隊，面對三個一樣疼愛著我，憐惜著我的男人，我的心為什麼除了感激感動，愧疚與不安外，竟難以掀起情愛的悸動。而那個在夢中要我為他留下的秦逸軒現在又在何處？眼看宴會接近尾聲，我遙望風哥，他就要前去蛇族，雖是一年，但難保不是我們相見的最後一面。小梅子曾說含情蠱毒會讓我活不過十八歲，命結不久便會來了，我這孤魂又將何處安身？從懷中掏出雌玲瓏，微風撫過，雌雄玲瓏互相呼應，發出比鼓樂還動聽的清脆和唱之聲。我緩步走向藍靈，雙手奉上，「雄玲引吭歌，雌瓏低吟哦！」
見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腰間的雄佩，料想當日風哥與小梅子兩小無猜互訴衷腸之時是何等的叫人心動又心碎，可惜今日的我竟難以再記起……
「願大哥與藍姑娘執子之手相扶攜老！」聞言秦漢風勉強一笑，藍靈則面上一喜回望他，見他點頭默許，更是喜不自禁！這一點頭，不僅代表同意她接受我的禮物，更是許下了對她的一生承諾，怎不令她俏臉飛霞！對上風哥的眸，有傷感、失措，也有欣慰、了然……我淡淡地笑了，知他一時間是無法割捨對小梅子的愛戀。如果不是親兄妹，或許我也不會放手吧，一時間萬分惆悵，就讓歌聲來釋放無言的結局，彌補心傷的缺憾……
「皇上，奴才也想奏上一曲，為眾將軍、王爺送行！」不待朱鈺首肯，我轉身請走一琴伎……
「鞦韆搖晃著七彩的蝴蝶，微風吹著這寧靜的秋天，曾經那張無憂無慮的臉和現在多了懂事瞭解。我和你唯一的舊照片，當時的我們笑得多甜。
蝴蝶就要展翅飛，帶著我一起追，就算一個人的夜，不害怕也很美，我要勇敢地向前，破繭而出的蛻變，幸福不會離我太遙遠……」
「好一個破繭而出的蛻變！」段子航灼熱的雙眼一直緊盯著我，此時他站起身，但還未等他抬步，我已側過臉去擦乾一不小心破堤的送別淚水。不敢看向離別前秦漢風微有不捨的面容，時間應該可以治癒他的心傷。也不敢看向朱鈺那欣賞驚訝的眸，正要疾步走回他的身旁，卻不料那北酋使節蒙青突然拍手向皇上一鞠。
「真明皇萬歲，適才聽得梅公公一曲，如聞仙樂，不知可否將梅公公賜於蒙青！」他在說什麼？咚，又倒了一批人，包括我自己！
「彭！」風哥將碧玉杯砸得粉碎，呆愣當場。時間又一次停止……
「皇后娘娘駕到——恬妃娘娘駕到——」小順子在御花園門口向內喊，響徹雲霄。雖然不知道兩宮娘娘怎麼會突然駕到，但好在這麼一來，倒也打破了先前的尷尬。眾人都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