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緊張,他仍然活著。」身後,傅彥碩的聲音響了起來。
蕭揚霍然回頭,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傅彥碩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心中不由一震。
雖然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已經領教了他出色的潛蹤能力,但當時傅彥碩乃是先躲在書房內,並沒有移動。這一次,乃是傅彥碩從沒關上的房門外走進去,是移動之中,而且是走到了如此之近的距離,蕭揚居然也沒發覺他的動靜!
這傢伙太厲害了!
傅彥碩走到床的另一邊,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不過在你問之前,我要先跟你解釋一下我是怎麼救他回來的。我想,你的問題在那之後,會得到圓滿的答案。」
蕭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記得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問我為什麼可以不被桑傑央宗的劇毒侵蝕。當時我沒有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那答案。」傅彥碩頓了頓,「而且你是除了蘇律之外,唯一一個知道這秘密的人,希望你會替我保守。」
蕭揚皺眉道:「蘇律是誰?」
傅彥碩笑了笑:「之前你不是還想去見她嗎?」
蕭揚一震道:「三玄堂堂尊!」
竟然是如此詩情畫意的一個名字!
「說正題。」傅彥碩斂去笑容,「因為我的身體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改造』過,毒愫在我的體內無法流轉,所以我不會中毒。」
「什麼?!」蕭揚失聲叫了出來。
改造?!
那是什麼意思?
「多年以前,我還只是三玄堂的一名香主,在一次任務中,我受到了致命的重傷。回到三玄堂總部之後,我向前任堂尊提出了一個要求,」傅彥碩緩緩道,「我要見他的女兒最後一面。她的女兒就是蘇律,也是我從未示人的愛人。」
蕭揚心中波濤不斷翻湧,卻沒有說話,靜靜聽他述說。
「老堂尊是非常聰明的人,立刻察覺到我和蘇律一直掩蓋著的戀情。但當年因為我的出身,加上在三玄堂中的表現一直很優秀,老堂尊對我很看重,甚至把我當作得力臂助來培養。他知道我將死,還是答應了我這個臨死前的願望。」傅彥碩像回到了當年,眼中露出追憶神色,「當得知噩耗的蘇律趕到時,我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她看到我時,愣了一會兒,一個字沒說,卻突然伸手,從旁邊的人手上奪過一把刀子,狠狠地插進了她的胸口。」
只是簡單的述說,但蕭揚已經能夠感覺到傅彥碩和蘇律之間的情意之深,下意識地道:「然後呢?」
「幸好當時堂尊就在她旁邊,及時攔阻,刀子才沒有造成致命傷。但那之後,老堂尊也明白了她對我的心意。」傅彥碩歎道,「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向來珍若性命,怎麼能看著她給我殉情?無奈之下,他不得不設法救回我的性命。」
蕭揚已經隱隱猜到了怎麼回事,也不說話,只是靜聽。
「三玄堂從創立之初,就傳下了一件寶物。據說,那東西成品於三百多年前,配方已經失傳,原來的配製者是一位絕世神醫,他博通中西醫術、藥品,製成這份傳世之寶。這東西擁有奇異的力量,可以讓死者復生,甚至保持比常人更久的壽命。」傅彥碩款款而談,「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瓶藥劑,成品量非常有限,如果在正常人身上使用,最多能用在三個人身上,所以寶貝之極。在三玄堂的歷代堂尊中,曾經有人用過一次,留下了相關的記載,包括使用那藥的危害。本來以我的資歷,是不能使用這藥的,但為了蘇律,老堂尊破例讓我使用。而且,在使用之前,他向我說明了會帶來的危害,但我仍然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蕭揚沉聲道:「這麼說,給你動手術的不是蘇律,而是她的父親?」
「不,是她。」傅彥碩搖頭道,「那藥不是簡單服用,必須直接注射到人體相應的各部肌腱之上,所以使用者必須精於醫術,否則無法達到效果。當時老堂尊對這方面並不擅長,而蘇律卻是醫科畢業的碩士生,當時也已經有了相當的實踐能力。我的命,一半由老堂尊而來,另一半,則是蘇律所賜。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儘管蘇律毫無統率三玄堂的能力,但我卻從沒想過要奪她之權,自成堂尊的緣由。」
蕭揚心中有點明白過來,難怪傅彥碩給解千動手術要花那麼久時間,皆因關係到解剖、注射和縫合。
「後來我恢復之後,才發覺自己真的有了無異於『怪物』的身體,可以幾乎無視體能的消耗,不怕任何毒素,對痛感也比常人要弱得多,但是另一方面,卻也失去了生育能力,關節的靈活度也有一定程度的退化。今天你看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使用肢體,是因為我長期堅持對身體的強化訓練,不斷增強自己的靈敏度。」傅彥碩解釋道,「而普通人察覺不到的另一個變化,就是我的經脈已經不再像常人一樣,而是因為肌腱處產生了變異,使得脈動無法產生。」
蕭揚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既驚又奇。
烏苗的蠱人已經是逆天的存在,以有違天理的形式,讓死去的人繼續存活在這世上,那些人畢竟是死人,無情無感,沒有思維能力。可是傅彥碩的這個,卻不但起死回生,而且還保護了感情和思維能力,神奇得令人幾乎無法相信。
不過有得必有失,那些失去的東西,雖然看似不會影響太大,但其實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非常慘痛的損失。
「之前給他解剖的時候,我發覺解千有很好的身體潛質,他醒來之後,會有短暫的不適應,但他這種原本對身體有良好掌控能力的人,會很容易適應身體的變化,從而很快就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體。」傅彥碩再道,「假以時日,他肯定能完全恢復。不過這得失之間的事情,他未必能想得通,到時候就需要你這樣一個好兄弟在旁邊開導他了。」
蕭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當年多久能夠重新行動?」
「我的身體素質非常好,當年只用了一周,就可以行走無礙。」傅彥碩看了看床上的解千,「他的話,我估計需要超過十天。」
蕭揚沉吟片刻,斷然道:「那這幾天就暫時讓他在這裡休養,照顧他的事,就麻煩傅哥你了。」
「這沒問題。不過……」傅彥碩眼中微顯異色,「我以為你會苛責我沒有事先向你說明他會受到那些損失。」
「你救了他的命,就已經是他最大的收穫。和這個相比,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蕭揚坦然道,「因為沒有了生命,一切都是空談,這是我心裡永遠不會改變的原則。」
從那次「礦難」開始,他就已經明白了這道理。
一個人如果死了,無論別人如何愛你、恨你、疼你、怨你,都沒有辦法感受得到,所以在蕭揚的心中,這世上沒有一種痛苦,能比死亡來得更猛烈。
傅彥碩動容道:「我越來越感到沒有看錯你,更沒交錯你這個朋友,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把我當作真正的兄弟,就像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