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柳小區,蕭揚所租的房子外,一輛搬家公司的大貨車靜靜地在路燈下停著,幾個搬家工人正不斷從進出房子,把行李一個接一個地搬出來。
蕭揚趕到時正好林音從房子裡出來,他怒道:「你這是要幹嘛?」
林音像不敢看他般垂下了眼睛,還沒說話,溫悅的聲音傳來:「給你們騰出二人空間,這你還不滿意?」
蕭揚的目光從林音耳邊穿過去,只見溫悅和辛采頤都在,像雙胞胎般穿了同樣款式的蝙蝠衫和牛仔短裙,正從房子裡出來,每個人手裡都提著個小袋子。
蕭揚再次看向林音:「她說的是真的?」
林音抬起頭,認真地道:「蕭揚,別為難我,好嗎?」
房門處秦婉兒剛好出來,看到這邊情況,登時停了下來。
蕭揚深吸一口氣,把波動的情緒平復下來。
只是幾個字,他已經明白了林音的想法。
拋開美貌,林音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她內心的想法也因家庭教育的關係,相當傳統。一方面,為了蕭揚,她甘願犧牲自己,而另一方面,她沒辦法長期面對蕭揚和秦婉兒在一起的生活。
矛盾雜合下,離開成了最好的選擇。
蕭揚仰頭看了星空一眼,目光落回她身上:「我永遠愛你。」探手輕輕將她擁入懷內。
林音心中一酸,忍不住摟住他,眼淚無聲落下。
每一段感覺都是開始和結束,只是結果不會總那麼圓滿。或者只是自己運氣不好,才會抽到這種結局罷?
一向跳脫的溫悅也被氣氛所染,不敢說話打攪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蕭揚才鬆開林音,微笑道:「林老師,學校裡見!」一轉身,大步朝來路而去。
再多留片刻,他都怕自己會忍不住出言留她。
林音怔怔地看著他走遠。
半晌,溫悅無奈地道:「這也太偏心了,我也要搬走,他怎麼半個字都不問?」
辛采頤輕輕摟住她香肩:「別傻了,快搬東西,再不抓緊時間,回去真的要收拾到半夜了!你忘了還要給林音安排房間嗎?」
剛走出小區大門,手機就響了起來。蕭揚摸出來看了一眼,接通,放到耳邊,腳下絲毫不停地大步往外走。
「你怎麼不留她?!」秦婉兒惱怒的聲音傳過來。
蕭揚掐斷了電話,沿著人行道大步朝前走。
秦婉兒未必是有什麼用意或者心計,才要通知他林音搬家的事,但是她肯定沒想過如果他出言挽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有些事,只能沉默以對。
次日清晨,貧民區大排檔內,劉淼打著呵欠開門,想去上廁所。外面天色微亮,將大排檔內的情況隱隱約約地映了出來。她隨意地向周圍看了一眼,突然一震停步,剛才的慵懶瞬間消失,柔柔的眼眸睜得大大的,盯著不遠處的一張桌子。
桌面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四五個空酒瓶,一人趴在桌上,沒有動靜。
劉淼嚇得忘了動作,半晌始想起該幹什麼,正要到後廚旁的小屋子去叫留守的夥計,忽然一愣。
那不是揚哥麼?
心底恐懼登時消失,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輕輕碰了碰似已沉睡的蕭揚:「揚哥?」
蕭揚死豬般沒半點反應,只有呼吸聲表明他仍活著。
一股沖天酒氣襲來,劉淼微微蹙眉,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奇怪,揚哥怎麼這時候在這裡喝醉?
她左右看了看,忽然轉身回屋,片刻後出來時手上拿了一張小毛毯,輕輕地搭在蕭揚身上。
蕭揚像有所感覺般動了動,吱唔了幾聲,卻沒有醒來。
劉淼輕手輕腳地從旁邊搬過一把椅子,坐在蕭揚旁邊,側頭端詳他稜角分明的臉。
一念閃過心頭。
從認識以來,自己從沒這麼好的機會近距離細看他過。
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蕭揚臉頰有異,不由探頭湊近去看,隨即一顫,僵住了。
他的臉上竟有淚痕!
「林……林音……」蕭揚忽然囈語出聲,嚇了正出神的劉淼一大跳。她正想起身離開,蕭揚長長地伸展了一下,毛毯滑落下去。
劉淼只好過去重新把毛毯撿了起來,正要給他再蓋上,蕭揚忽然無意識地揮了揮胳膊,一不小心碰到了劉淼,登時像抓到了心愛的寶物一般,一把把她腰肢摟住,嘴裡語聲斷續:「林……林音……林音!你別……別離……離開我……別走!」
劉淼從沒被成年男子這麼摟過,臉上登時紅了,又羞又急,低叫道:「揚……揚哥!我是劉淼!你放……放開我好嗎?」心怕被別人看到,尤其是歐陽伊如果發現這情況,鐵定又要坐實她「想嫁給那個壞蛋」的想法,不敢大聲。
沉醉中的蕭揚感覺到懷抱的「林音」在掙扎,不由抬起頭來,睜開了朦朧的眼睛,只見「林音」容顏近在咫尺,登時滿腔愛意和委屈湧了上來,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哪知道他昨晚一口氣干喝了近五瓶高度白酒,醉得不輕,雙腳登時就軟了,向旁邊倒了下去。但迷離中雙手仍然緊緊摟著劉淼,登時把後者也拉倒倒了下去。
撲!
蕭揚仰摔在地,劉淼整個人壓在了他身上。她第一反應不是掙開,反而是:「糟了!會不會被別人聽到?」扭頭就朝自己房間看,等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動靜,她才鬆了口氣。
轉頭回來時,蕭揚已經再次入睡了。劉淼驚覺自己整個人被蕭揚一雙大手牢牢抱信,登時大吃一驚。
現在離天亮不遠,夥計們很快就會起來收拾,被他們看到豈不糟糕?
她試著掙扎了兩下,蕭揚響應似地扭了兩下,卻摟得更緊了。
劉淼傻眼了。
這該怎麼辦?
早上七點,穿著一身可愛的史奴比花紋睡衣的歐陽伊打著呵欠開門出來,兩隻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拖著拖鞋正要往廁所去,忽然一愣,腦袋慢慢轉向大排檔的大門。
片刻後。
「啊!」
尖叫聲響徹整個大排檔,瞬間驚醒了方圓百米內的所有生物。
「怎麼了怎麼了!」穿著內褲就跑出來的幾個夥計手裡拿著各種廚房用具,緊張地從廚房邊的房間跑了出來,登時全都呆住,幾雙眼睛全盯在了大門邊。
歐陽伊尖叫聲今晚,不能置信地道:「淼淼!你……你在幹嘛!」
大門邊,蕭揚仍熟睡如死。在他身上趴著的劉淼本來閉著眼睛,被歐陽伊的尖叫聲驚醒過來,回頭掃了兩眼,登時整個張小臉紅透,差點想咬舌自盡。
剛才一邊想著怎麼擺脫一邊濃度,竟然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完了!自己還怎麼見人啊!
蕭揚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一點,又疼又脹的腦袋讓他一時分不清自己在哪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想起了昨晚的事,不由苦笑。
看來借酒消愁確實沒用,自己現在心裡仍是難受得要命。
「揚哥你醒了。」熟悉的女聲傳來。
蕭揚側頭看去,立刻看到了金小玉那張稚氣十足的臉蛋。
「你別說話,我去給你打水洗臉。」金小玉一溜小跑出去,片刻後端著熱水進來,還拿著一杯透明的東西,「喝點這個,解酒的。」
蕭揚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端起那杯東西一飲而盡,咂咂嘴,果然感覺精神好多了:「葡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