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揚聳聳肩:「這個時候好像我該很慚愧地說些『是我錯了』之類的話,不過這心結我已經很早前就拋開了,所以我只能說——我不是。
秦婉兒安靜下來,神情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抿嘴不語。
蕭揚想了想,道:「這樣吧,你不願意說,那我們換種問答角度。告訴我,如果我不答應你二哥的提議,那你爸對你的處罰會不會對你影響很大?」
秦婉兒沉默片刻,終於輕聲道:「對我來說,是的。」
蕭揚心中數念並起,最終一咬牙,道:「換衣服,跟我走!」
「去哪?」秦婉兒愕然道。
「去找你二哥!」蕭揚一字一字地道。
秦婉兒小嘴張大,驚得合不攏了。
蕭揚忽地露出燦爛笑容:「抱歉,看來我要騷擾你一輩子了。」
做人總有取捨,有些決定自己或者不喜歡,但是必須要去做。責任是一個人不可避免的東西,尤其當涉及到他人的時候。
過去,蕭揚總會任性而為,因為他認為自己的本性才是正確的方向。但是現在他改變了想法,因為他身邊不再只是他而已。
經過這麼多事,他終於開始成熟起來。有時候要判斷和決定,必須從所有身邊的人的角度來考慮,而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個性而已。
如秦衛疆所說,如果他拒絕以前者提供的方式來做,帶來的後果會是災難性的。就算他認為秦衛疆的話中有極大的誇張成份,但仍然不能冒這個險,因為他冒不起。
萬一真的出現了那惡果,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而另一點非常重要的是,對於秦婉兒,他已經開始有負罪感了。
那是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兩個人一起出現在市軍區招待所的大門前時,秦衛疆正在二樓的房間裡看著外面的空地發呆。看到蕭揚和秦婉兒被攔在招待所外面時,他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片刻後,他本來焦躁的臉上喜容大現,轉身大步朝房門走去。
這小子終於屈服了!
「抱歉,沒有獲得許可,你們不能進入。」招待所的大門處,身著軍裝的中年人溫和地攔著蕭揚和秦婉兒,但話意卻是不容人質疑。不過儘管堅決,他的目光仍是不由自主地在秦婉兒臉上頻頻掃過,完全被後者驚人的容色所懾。
秦婉兒柳眉一挑,就想發作。
蕭揚輕輕在她肩上按了一下,微笑道:「無所謂,那請你幫我們傳個話,給秦衛疆同志,就說他妹妹和妹夫要拜訪他。」
秦婉兒小嘴閉上了,頰上飛起兩朵紅雲。
妹妹和妹夫……
這話能從蕭揚嘴裡吐出來,還真是千辛萬苦!
離兩人三十多米外,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行道樹後面張望,赫然正是林音和溫悅。為了掩飾自己,兩人都戴上了太陽帽,用帽舌盡量把臉容遮住。
「奇怪,連他妹妹也不能進?」溫悅忍不住了。她幾乎從來不到這種地方。
林音有點擔心地道:「會不會出問題?蕭揚好不容易改變想法的。」她太瞭解蕭揚了,很多時候都是自我中心,這次竟為了秦婉兒改變,在隔壁聽到這決定時,她都嚇了一大跳。
溫悅扭頭看她,眼神古怪。
林音愕然道:「怎麼了?」
「呆會兒如果你又要哭,記得趴我肩上。」溫悅突然道。
「我……我不會哭的。」林音笑了笑。
「不會?那上次說起你要成全他們的事的時候,你眼睛裡出來的那十多公斤液體是什麼?」溫悅對此記憶猶新,那是她剛搬到下面來時的事了,也是林音和秦婉兒剛剛接受她為好友的時候。
「我……這次不會了。」林音神色微黯。
蕭揚已經答應了她想要他做的事,以後自己怎麼辦?她還真沒仔細想過。
或者該說不願去想。
看著他們甜甜蜜蜜地在一起?自己能夠承受那種痛苦嗎?
或者……搬走?
「沒關係,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為他做了多大的犧牲。」溫悅柔聲道,頓了頓,又道,「我相信蕭揚也知道。」
林音眼角一酸,輕輕抱了抱她,鬆開後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我真的沒事,還是關心他們吧,不然咱們偷偷跟出來幹嘛?」
大門處,中年人正讓兩人去登記身份,蕭揚正俯頭疾寫時,旁邊突然有人溫聲道:「婉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揚渾身一震,眼神陡厲,慢慢轉頭。
目光中,慕容掠一身休閒打扮,正站在兩人身後,像是剛要經過。
慕容掠同時看到他,不由嘴角笑容浮起:「你居然也在這裡,我該說『真巧』嗎?」
蕭揚完全從他臉上盾不出這是真的「巧合」,還是有意而為的「相遇」,一把把秦婉兒拉到自己身後,沉聲道:「這種地方似乎不適合你這樣的人吧。」
以慕容掠前三玄堂堂主的身份,可以說是黑道幫派中的領頭人物,出現在軍區的招待所這種地方,份外有種不協調感。
慕容掠聳聳肩:「我就住在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嗎?」
蕭揚一愣。
就在這時,這才反應過來的秦婉兒從他身後探頭,詫異道:「你拉我幹嘛?」
蕭揚回過神來,哼道:「這傢伙不是好人,甭跟他答腔……咦?他認識你?」終於想起慕容掠之前是直接叫她的名字了。
秦婉兒理所當然地道:「慕容叔叔是我大哥的好朋友,也是我家的常客,認識我有什麼奇怪?」
「什麼?!」蕭揚失聲叫了出來。
「掠哥你怎麼在這?」熟悉的渾厚嗓音響起,卻是來自剛剛興奮地下樓,正朝蕭、秦兩人過來的秦衛疆。
蕭揚更是驚得合不攏嘴。
掠哥?
哥?
秦衛疆怎麼說也得有三十好幾,居然叫慕容掠這個嫩得快掐得出水的傢伙「哥」!
慕容掠轉頭看向秦衛疆,露齒一笑:「我到江安有點事,暫時住在這裡。衛疆,你來找你妹妹的?」
秦衛疆點頭道:「有點家事。你住哪間?等我處理完了去找你聊聊。」
慕容掠轉頭看向蕭揚,唇角笑容加深:「不用了,我現在就要離開,下次吧。你們聊,再見!」說完轉身朝大門內走去,那中年門衛也絲毫沒有要攔他的意思。
蕭揚凝目注視他遠去背影,神情無變,心中卻瞬間明白過來,鬆了口氣。
這確實只是個巧合,而慕容掠顯然也沒料到會如此,所以才會故意當著他蕭揚的面說「離開」,因為他知道一旦蕭揚知道他住在哪裡,肯定會針對此千方百計調查甚至對付他。這樣一來,蕭揚等於再次失去他的住處信息。
「你們認識?」秦婉兒問道。
蕭揚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秦衛疆:「我們來了。」
秦衛疆難掩喜色,哼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跟我來!」
大門外,溫、林兩女看見他們進去,鬆了口氣,前者邊笑邊轉頭:「這樣就差不多了,咦……林音你……」
林音一時沒明白過來,扭頭看她:「怎麼了?」
「你……你怎麼真的哭了?」溫悅結巴道。
「我沒哭啊?」林音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登時一僵。
溫悅呆看她臉上淚痕,心裡忽然一酸,探手把她抱住。
林音沒有動作,半晌始道:「我……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