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澄原城東,自然公園內。
自然公園面積過五畝,完全依原本複雜地形而建。公園東區一處小丘後,蕭揚背靠厚草,滿頭大汗地大口呼吸。
他的臉上塗抹著一層墨綠色的汁液,這是就地所取的一種氣味濃烈的植物,可以一定程上掩蓋他的體味。不過現只有他知道,這層綠色之下,他本來的臉色已經開始泛灰。
半個小時前,左肘被對方那只蠱蟲叮咬住時,他差點以為自己已經輸了。幸好當時他反應迅速,第一時間一把把那傢伙捏成了全身性骨折,隨即用鋼針阻住了血管流動,然後以快的速把傷口剖開並溪水刷洗,才讓大部分的劇毒沒有進入他的身體。
換了是平常人,像他那樣切開傷口清洗血肉,早被嚇暈或者痛暈了,但經受過比這殘酷的傷勢的他仍能冷靜包紮傷口,並敷上清淤愈膚膏。現左手小臂已經被藥物所麻痺,疼痛非常微弱,只是短時間內是再不能使用那隻手了。
腳步聲從山丘的另一邊傳來。
蕭揚屏住了呼吸。對方之前和他一系列的衝突,從未走得這麼沉重過,顯然現是故意弄出動靜,引他動偷襲。
目前的情況是巫歷只損失了一隻蠱蟲,但蕭揚卻損失了一隻手。就算是完全健康情況下,蕭揚也沒把握正面衝突戰勝對手,現當然是不可能。所以整個戰鬥已經完全進入「敵追我逃」的模式,蕭揚唯一能取勝的方式,就是偷襲。
回想之前整個上午的生死搏殺,蕭揚也不得不暗叫僥倖。搶先公園佈置了一些簡單陷阱的他,屢次被對方利用蠱蟲察覺藏身處,不但沒陷害成功巫歷,反而好幾次險象環生,差點沒當場掛掉。大的問題,不是雙方實力的差距,而是他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不該選擇荒野。
這裡,巫歷像是回到了自己地方,蠱蟲反而比城市裡威力盛。等蕭揚想到巫歷本來就是邊遠城市生活,而烏苗教的大本營是「聖山」這明顯是座山的地方時,已經沒法再回頭了。
直到近這次,蕭揚犧牲了自己的胳膊來換取對方蠱蟲的小生命,才算暫時擺脫了一直被盯著打的結局。
腳步聲從山丘的另一邊走遠,巫歷很有耐心地保持著相同力的步伐,絲毫沒有因為蕭揚未計出來而沮喪。
蕭揚凝神靜聽,等到對方腳步聲完全消失後,他才鬆了口氣,放鬆下來。
媽的!
沒想到遇到個這麼棘手的貨!
就這時,一聲奇異的振翅聲傳來,非常細微。
蕭揚渾身一震,一個側翻,從原來躺的地方迅速滾離。
眼角餘光,一個小黑點以差之毫釐之勢撲到了他之前所躺處,然後只花了半秒鐘,就再次振翅而起,躍上半空,然後從空再次向仍翻滾的蕭揚撲了下來。
那傢伙的蠱蟲!
蕭揚不及細想,連翻了幾次躲避過那蠱蟲的攻擊,然後猛地跳起來,右手拔針手,一個全力揮擲!
嗖嗖嗖!
三根鋼針電光石火間掠過彼此間兩米許的距離!
那蟲一個不自然的後仰,被間一根鋼針穿了尾巴,向後摔飛出去。但剛一落地,它就振翅而起,一拐一拐地帶著尾巴上的鋼針向山丘頂上飛去。
蕭揚抬頭望去,渾身血液瞬間沸騰。
巫歷!
不知道什麼時候巫歷已經回到了這邊,而且爬到了小丘頂上,離蕭揚不過三十來米的距離,正唇角帶諷地向下俯視。
「鄭重向你介紹,以免下次你還這麼驚訝。」巫歷含諷開口,「我這只蠱是集合了毒蟲和毒禽而成的『鳥蠱』,又稱為『命蠱』——你現明白了嗎?」
蕭揚半伏於地,眼神凌厲,心卻湧起滔天狂潮。
命蠱,換句話說,難道這傢伙有條命?!這怎麼可能?!之前自己明明一把把它捏成了稀巴爛,它怎麼還可能復生?!
麻煩的是,如果真的是條命,那自己還怎麼跟對方鬥?
命蠱再次從巫歷的肩上飛了起來,顯然已經神奇地再次完全復原。這次它沒有立刻動攻擊,而是空盤旋,像是等待主人動攻擊,然後予以配合。
蕭揚二話不說,右手三針挾出,一個狂猛的揮擲。
巫歷眼神陡厲,矮身避過的同時力前撲,像離籠猛虎般從丘頂向下面的蕭揚猛衝過去!
蕭揚心早生成了即時戰術,轉身就逃。早進這地方前他就把外面的俯瞰圖瞭然於心,現他僅有的機會,就是利用對地形的瞭解來拉平自己的劣勢,乃至動反擊。
後面緊追不捨的巫歷卻是心既驚訝又不解。對方顯然已經受了重傷,但奔逃時速卻並不見減,反而隱隱似比之前澄原城裡時還要快,照這麼追下去,除非對方放棄逃跑,否則自己加上命蠱都沒法追上他。
殊不知他雖生長山野間,但卻不像蕭揚一樣曾經受過殘酷的野地生存訓練,後者能利用不同地形來加快逃命速,而他不能,彼長我消的情況下,才造成現這種局面。
一追一逃間,兩人已經翻過了兩個山丘,前方傳來河水流動聲,,還漸漸變大,只從聲勢來判斷,就這河水的流速非但不慢,反而非常湍急。
巫歷剛一判斷出水速,立刻明白了對方打的什麼算盤,臉色微變,喝道:「無恥!你說過不逃的!」
蕭揚前面還有餘力回應他:「我絕對不會逃出公園,大長老,咱們下個回合見!」話聲他縱身而起,隔著四五米的距離一個撲躍,撲通一聲,撲進了前方寬過三米的小河。
巫歷衝到河邊,目光所見,蕭揚已經隨著湍急的河水向下飄出七八米。以他的速,要是平地上或者還能勉強追上,但是前方不遠的下游處就是高高的山丘,他要是這麼追過去,光是翻山就得累出一身汗,哪還能追得上?
蕭揚水靈活地將身體進行調整,大半個身體都伏水內,心暗自鬆了口氣。
他就不信對方那命硬的蠱蟲敢冒著打濕翅膀的危險下水來追,而巫歷是前幾次識破過他的陷阱,絕對不敢貿然跳下水來追。這樣一來,自己終於可以再次得到緩衝,為下次的衝突做準備。
就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一聲「撲通」巨響。
蕭揚大吃一驚,回頭張望時,剛好看到巫歷從河水抬起的臉,心登時一震。
他居然真的跳了下來!
空,命蠱飛到了蕭揚的正上方,隨著他的移動而飛,並不下落,卻指示出他的正確位置。
蕭揚暗暗叫苦。很顯然,經過幾個回合的接觸後,巫歷已經開始能掌握他的套路,所以才敢冒險跳入河水裡追來,因為他判斷出這河裡並沒有陷阱。
而正如他的判斷,蕭揚本來就只是藉這河來逃生,根本沒有設置陷阱!
一時之間,主動權再次完全納進巫歷手。
蕭揚無奈地仰頭看了一眼天空高懸的烈日,心內歎了口氣。
看來這場生死決鬥還有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