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取與捨
方坤正待火，飛魚旁邊一人突然道：「坤哥，那小子是虛張聲勢！他要真不顧辰子死活，剛才那槍怎麼不打腦袋？」
方坤一怔，轉回頭看向蕭揚。
蕭揚臉色微變，暗暗叫糟。
剛才他故意開槍傷辰子，就是為了讓方坤認為他根本不乎辰子死活，沒想到眼看就要成功，對方居然有人能看出自己用意。
對於辰子，蕭揚過去一直沒狠下殺手，重要的原因就是對方遠遠不像普通黑道人的只顧利益，而是重情重義。第一次交手時，辰子為了救飛魚，不惜蕭揚面前屈膝，甘願以自己性命相抵，讓蕭揚對他觀感大增。
而那之後辰子竟記著了蕭揚放人的恩情，雖彼此立場大異，卻屢次有優勢的情況下放棄殺蕭揚，這讓後者對他觀感提升。所以如果可以，蕭揚絕對不願意讓辰子就這麼死掉。
從這點來講，方坤拿辰子來做人質，看似荒謬，其實並非沒有道理，至少蕭揚現心裡就大感猶豫。
不顧辰子生死，蕭揚立刻就能解決方坤；但是為了一個殺方坤的機會置自己欣賞的人生死不顧，這並非蕭揚的風格。機會可以再找，但人死了卻不能復生，這一點蕭揚心裡非常清楚。
一時之間，孰取孰捨讓向來果斷的他也不禁遲疑起來。
方坤道上混了這麼多年，經驗之豐非同小可，從蕭揚臉色看出端倪，微微一怔，隨即眼光芒再起，登時面容再次猙獰起來，手裡的槍死死抵辰子頭頂，喝道：「開槍啊！怎麼不敢開了？開啊！」
蕭揚深吸一口氣，槍口再次橫指，指向旁邊仍地上的靳云：「你別忘了，你也還有人我手裡！」
「他？」方坤臉上的猶豫之色只停留了片刻，便即恢復了猙獰，「小弟要多少我有多少，有種你就殺！」
蕭揚大感意外：「你說真的？」
方坤冷笑道：「你說是真還是假？」
「連自己兄弟的死活都不顧，有種！」蕭揚不怒反笑，「難怪能北區縱橫這麼多年，方坤你的無情無義果然不是吹的！」
方坤被他諷得臉上一青，喝道：「甭他媽廢話！把槍給我扔了！」
蕭揚收回右手，槍口前移，再次指向方坤腦袋：「不。」
「你！」方坤沒想到到了現蕭揚還不肯屈服。
蕭揚慢慢抬步，向方坤移去：「你一定不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人質手，不一定就佔了上風，有時候反而是束縛了自己。」
飛魚等人聽得心裡一懍。
確實如蕭揚所說，方坤現拿辰子當人質，看似佔了上風，但反過來一想，方坤同樣不敢隨便動手，皆因一旦真殺了辰子，憑蕭揚展現出來超卓身手和精準槍法，勝負不問可知。
這層因素下，方坤頓時陷入兩難境地。
殺辰子，自己必死無疑；不殺辰子，蕭揚卻又擺明了不會受這威脅。
「站住！你再走我就開槍了！」方坤心內大駭，色厲內茬地吼道，手裡的槍指辰子頭上連移都不敢移半分。
蕭揚根本不理，慢慢走近到方坤身邊，槍口勻速前移，抵到了方坤頭上。整個過程並不快，但方坤竟不敢躲開。
「現你告訴我，我敢不敢開槍？」蕭揚緩緩道，聲音透出殺氣。
氣勢大弱的方坤一動也不敢動。
槍頭上，生死握於人手，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
一聲忽起：「放……放了坤哥！」
蕭揚目光微往下移，落辰子頭頂：「你忘了誰現拿槍指著你的頭？」
「我只知道一件事，」辰子被方坤按得整張臉都伏地板上，艱難地道，「他是我老大！」
蕭揚冷漠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方坤，你也聽到了。如果現你還不覺得拿他威脅我是做了件蠢事，那你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只是區區兩句話，但誰都聽得出來，辰子跟蕭揚並沒有站同一立場上。方坤顫聲道：「辰子，你真的……真的沒背叛我？」
辰子卻不回答。
蕭揚淡淡道：「背沒背叛這種事無所謂了，方坤你……」話猶口，他突然槍口反轉，瞬間對著身後數米外的房門處「砰」地開了一槍。
之前門外被蕭揚打倒、卻沒有受到致命傷害的一個小弟正趴地上舉著槍想偷襲，卻被這一槍直接命了額頭心，登時一命嗚呼。
飛魚等人靜了下來。他們幾個一直面對著房門，當然看得到自家兄弟的動作，卻沒想到蕭揚竟然警覺到這種地步，搶先開槍。
就這時，趁著蕭揚槍口仍指著門外，方坤突然從辰子頭上移開槍口，想趁隙反擊蕭揚。但槍還沒瞄準，蕭揚陡起一腳，狠狠踢他右腕上。方坤一聲痛叫，手腕劇痛再握不住那槍，跌坐一旁。
蕭揚一步前跨，槍口再次抵到方坤頭上。正想掙扎起身的方坤頓時僵住，不敢稍動。
「不要殺他！」辰子從地上掙起半身，急喝一聲。
「給我一個理由！」蕭揚沉聲道，並不看他，雙目仍盯方坤驚恐萬狀的眼睛內。
辰子一時啞口。
論方坤對蕭揚所做的一切，確實任何理由均不足以阻止後者殺前者。
正這時，不遠處的靳雲從地上爬了起來，靠著牆喘道：「二哥！方坤對你這樣，你還想維護他？」剛才方坤所說的話，已經讓他對這個老大死了心。
辰子看了他一眼，澀聲道：「你該知道我的脾氣。」
靳雲吼道：「就算他救過你的命，但你也早還清了！他用槍指著你的頭，說明他對你早就沒了情義，你還想救他？！」
辰子沒再理他，對蕭揚沉聲道：「放了坤哥，我任你處置！」
「你該明白，上次放了你們，是因為你們對我沒有威脅。」蕭揚的聲音冷得毫無感情，「但方坤不同！」
場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無論是否心向方坤，都感覺到了蕭揚的決心。
「真的不能通融嗎？」辰子臉色蒼白地道。
蕭揚慢慢轉頭，目光與對方目光相遇時，他露出奇怪神色：「你腦袋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方坤這樣對你，你還想救他？」
「坤哥救過我的命。」辰子低聲道。
蕭揚想到自己放過辰子後，後者一直沒有跟自己正面衝突，顯然正因為重情重義的性格，不由心裡微微一歎。什麼事都有兩面性，重情重義固然不錯，但是也往往容易使人做出錯事。
心念忽然一動，蕭揚轉回頭看方坤，道：「我現給你一個選擇，他要用他的命換你的，你換不換？」
方坤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蕭揚槍口用力抵著他的頭，冷冷道：「說！」
「換……」方坤終於還是沒抵過死亡的威脅，渾身一顫，說出了那個字。
「***媽的方坤！」靳雲第一個怒吼出來。
辰子蒼白的臉上也閃過一陣失望。他想用命方坤的命，這是出自真心，但是現聽到方坤的回答，他心裡卻又難免有點難受。
蕭揚卻因方坤這回答勃然大怒，眼厲芒頓時暴閃，猛地一腳踹方坤胸口，後者痛叫著滾了出去，「蓬」地一聲撞牆角。蕭揚槍口一揚，指著方坤胸口大喝道：「就憑你這無情無義的雜種，也奢望我放過你？！」
砰砰！
淒厲慘叫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