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格蕾絲收起了心裡的芥蒂,淡淡看向露西婭:「你轉過頭去,我幫她擦裡面的藥。」
伊維爾有些遲疑。
「放心,只要當她是同伴,我格蕾絲?諾德,就一定不會抱有懷疑。」格蕾絲微微一笑,承諾。
幫露西婭處理好傷口之後,她沉沉地睡去了。
同樣也流了很多血的格蕾絲卻一聲不吭地坐在一邊,不時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吧。」伊維爾皺起眉。
「你不想想辦法出去嗎?
伊維爾沉默不語。
最大限度接近於真……現在他最介意的是這句話。
……剛才那個女孩,還有威爾斯神父……那個女人,是他自己的幻想,還是真實存在的?
格蕾絲和露西婭都能真實存在,那她們……
腦海裡思緒紛雜不休,他忽然站起身來,一隻手抱起露西婭,看了格蕾絲一眼:「跟我走。」
格蕾絲站起身來,然而因為站得太快,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一眼看到伊維爾看著她的目光微微一變,忙笑了笑掩飾過去,往前走兩步。
「你去哪兒?」伊維爾問。
「不是要走嗎?」
「不是那邊。」伊維爾微微一笑:「你走錯方向了。」
格蕾絲抱起刀轉過頭來,挑了挑眉:「這兒是幻境,去哪裡不是一樣?」
「少廢話。」伊維爾冷冷瞪她一眼,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格蕾絲有些悻悻,使勁捏住刀柄忍住怒氣,也跟了上去。
「你看到的是什麼?」她正低著頭跟著,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句問話。
「這是港口吧……怎麼有點像羅馬的港口……」格蕾絲喃喃著,眼睛忽然看向伊維爾身後,臉色一白:「小心,有馬過來了!!」
伊維爾一動不動。
格蕾絲正要走上去拉開他,目光忽頓住……眼睜睜看著馬從伊維爾身體裡穿過,再繞過她,奔向遠方。
「這些都是幻影。」伊維爾目光四處轉了一圈,淡淡地說:「你和我看到的都不一樣。」
眼見了雷米爾的手段,他也在猜想,當初的十萬亞敘大軍是不是就這樣自相殘殺而死也說不定。
當然所羅門幻境的力量肯定不止於此,雷米爾只是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現在的程度還停留在逗他們玩上。
「幻境會利用人心裡最渴望和最害怕的東西。」伊維爾想起剛才看到的景象,面色微微一沉,冷聲道:「所以一定要小心,別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句話是十二翼沉默以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當時沒上心,直到吃到苦頭才想起來。
不過同樣是墮天使,薩麥爾竟然會在製造幻境那個傢伙的壓制下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伊維爾在心裡惡毒地評價了一下這把自以為是的鐮刀。
「好吧……」格蕾絲聳聳肩:「我聽你的,你現在看到的是什麼?」
伊維爾目光轉向前方:「阿默蘭島。」
格蕾絲表情一下子變了,沉默了一會兒,牽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我也想看一看你看到的景象……」
從阿默蘭島出發,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她沒有找到一點關於父親的線索,看慣了地中海青黑色的海水,不禁有些懷念起北歐澄澈純淨的湛藍色大海來。
然而就是這麼想的瞬間,眼前的景色悄然扭曲,竟然變成了再熟悉不過的海水和島嶼……是弗利蘭島!
「我的瑪西亞……你回來了。」奶奶的身影出現在前方,衝著她笑,張開了雙手。
「奶奶……」一瞬間,眼眶竟然有些發熱,正想衝過去,卻被伊維爾一隻手拉住了。
「看清楚了,那是幻影。」伊維爾不動聲色地提醒。
格蕾絲倒吸了一口冷氣,擦了擦眼睛,還是那張臉,滄桑慈祥,怎麼會有這麼像的幻影……
伊維爾微微瞇起了眼睛--
就在這個瞬間,眼前白光一閃,一個窈窕的身影在白光裡漸漸顯出了身形,雖然只是影子,還是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是能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十分溫暖。
是剛才那個女人……小女孩口裡的媽媽……
伊維爾淡淡地看向那邊,心裡卻掀起驚濤駭浪……剛才神思不清,沒有意識過來,但是現在一想,小女孩自稱為黛綺羅,正是死亡魔神的名字!!
而且……她叫他……哥哥?!
「嚓」一聲,忽然,格蕾絲的砍刀出鞘,向著他砍過來。
刀鋒瞬間逼到眼前,伊維爾迅速地跳開,卻見格蕾絲轉了個方向,再次逼過來。
攬緊了露西婭的身體,伊維爾迅捷地左右閃躲,目光如炬,冷冷盯著那一點冰冷的刀鋒,沒有開口去喚醒她。
知道這是雷米爾的老招數,只怕現在在格蕾絲眼裡面自己也是雷米爾。
蠢女人,都上了第二次當了。
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伊維爾一邊躲著,嘴角還是浮上了一絲不著痕跡的笑意。
剛才他出手和鳳凰對戰的時候,力量一下子大了很多,這肯定是有人在旁邊做手腳。
現在格蕾絲再次發難,只是她雖然力量還行,速度卻很慢,想要讓她殺死自己,雷米爾肯定會出手。
他一邊躲藏,一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忽然看到格蕾絲手腕頓了一頓,目光掠過去,一道黑色的光牽引著她的手腕,這一刀忽然如閃電般降落,就算是伊維爾早有防備,還是被刀鋒帶的往倒去,倒翻了一個跟頭才站住。
黑色的光是那個女人發出來的。
伊維爾拋開格蕾絲,朝著黑色光的盡頭,揚起十二翼狠狠斬落。
他的力氣比起以前已經大上了許多,一隻手抱住露西婭雖然不是什麼問題,但是操控風力的時候需要更高的注意力,所以這幾道風刃稍微有一點偏差,就算這樣,影子還是從中生生撕裂成了兩半。
「呵呵……」一聲低笑,半空中浮現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金色的頭髮,嘴邊帶著殘酷的微笑,精壯的身體後面長著三雙黑色的翅膀,眼睛是深藍色,裡面滿是惡作劇得逞的笑意:「你還真是忍心砍自己的母親啊。」
「總比你總是扮女人的好。」伊維爾冷聲回敬,察覺到背後刀光逼近,騰身而起,躲過格蕾絲,一手擊中她的後腦,格蕾絲立馬渾身一軟,向前癱倒,扶住她,和露西婭一起放在地上,伊維爾握緊十二翼站起身來。
「嘿……」雷米爾只是在一邊看著,並沒有動手:「很憐香惜玉嘛……怎麼樣,親手傷害自己所愛女人的感覺?」他咧起嘴角:「我猜猜,這兩個裡面到底是哪個比較重要呢?」
伊維爾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揮動十二翼,打出一記風刃。
雖然現在也知道別的風系魔法,但是只有這一條最容易駕馭,所以先使用風刃作為試探。
心念一轉,雷米爾的身體已經瞬間移開,微微含笑站在了他的身後。
伊維爾又打了幾次,始終都在他的身邊擦過,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你在瞄準哪裡?」雷米爾哈哈大笑。
伊維爾神色不變,依舊在他四周周旋。
「你不想選嗎?我的魔王。」他嘿然笑著:「實話跟你說吧,我已經知道哪個最重要了,現在幻境之眼就在她體內,你殺了她,就可以從這兒出去啦。」
伊維爾頓住,目光驟然一變。
「嘿嘿……」雷米爾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很抱歉,一旦幻境之眼選中誰,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改變方位,更在意誰,你心裡心知肚明,現在就殺了她,我雷米爾馬上臣服於你。」
伊維爾冷冷盯著他,沉默不語。
「看著我也沒用。」雷米爾抱起手,挑釁地望向他:「就算沒有魔王的力量,至少也要有魔王的心腸。」冷哼著:「就你這樣,怎麼帶領魔國復興?」
「從剛才就一直魔王魔王地說個不停……」伊維爾將力氣擊中在刀刃上,暴起一擊,比剛才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幻境之眼在哪裡我管不著,但是你三番四次戲弄於我,我絕不饒你。」
這速度讓雷米爾也微微感到吃驚,雖然也避開了,但是比剛才險象環生許多。
伊維爾沒有給他停頓的時間,鐮刀再一次揮落。
雷米爾逼不得已,拔出寶劍擋住,反手揮來,巨大的黑暗力量鋪天蓋地,紅色的光纏繞過來。
不知道這是什麼魄,但是卻敏銳地捕捉到了紅光上的缺口,這魔法十分狠厲,缺口也只有一個……
伊維爾集中精力盯著唯一的一個缺口,肌肉蓄滿了力量。
揮出這一記之後,雷米爾臉上出現了懊悔至極的表情,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怎麼辦……這個傢伙這麼弱……要是打死他……」
說話間,黑色和紅色的光交纏著,爆裂開了,沙塵散去,伊維爾一動不動地站在他面前,胸前有擦傷,衣服裂開,臉上的表情陰狠至極。
「你……還活著?!」雷米爾大驚失色。
按道理說,以這個人的力量,就算是速度在快,應該也避不過自己發出的絕招才對……難道他真的是傳說中……繼承了那個人的血,又擁有人類軀體的人?!
雷米爾還沒有反應過來,臉頰上忽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已經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我應該教教你,下次打架的時候,記得不要走神。」說話的瞬間,伊維爾再次揮過拳來,雷米爾伸手接住他的手腕,臉上被另外一隻手打中了。
「你……」他惡狠狠地咒罵道:「這是我製造出來的幻境,可以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殺死你。」
「是嗎?」伊維爾臉上陰鷙的表情卻勝過他幾分:「那你試試……」
他沒有使用鐮刀,拳頭上帶著千鈞之力,毫不猶豫揮過來。
雷米爾怒極,正要調動幻境裡的元素,面色忽然僵住:「你幹了什麼?」
顴骨上再次狠狠挨了一記,饒是他速度奇快也躲閃不開,雷米爾已經可以感覺到嘴裡的腥甜。
「你應該知道我幹了什麼。」伊維爾表情冷峻,喘著氣看著他。
雷米爾眼眶猛地長大,幾乎要裂開。
「你看得見?」他張開手掌,只見用來調動整個幻境,纏在十個手指頭上的黑光已經被盡數斬斷!!
想起剛才伊維爾有意無意地在自己身側穿過,還以為他是攻擊自己失手……
沒想到他竟然早就識破了。
「混小子你聽著……」伊維爾冷冷地看著他,手中的十二翼寒光懾人。
「血債血償,我的女人流了多少血,我要你三倍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