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半的海峽總算渡過得安穩了一些,莉莎收集好了所有的材料以後,走到甲板上去坐下來,開始專心致志地織那件晚禮服。
她沒有用任何工具,先是脫了鞋和襪子,把纖美如同琉璃的腳放在水裡浸了浸,在絲線上踩來踩去,再添上花蜜,放到水裡洗了,用十隻手指頭開始編織。
從遠處,只能看見她兩手之間有模模糊糊的一點微光。
「她就是你說的最靈巧的精靈?」伊維爾看著莉莎的工作,問了一句。
桑芙利亞撐著臉頰,坐在伊維爾的對面:「對,精靈王索菲兒的禮服就是她織的。」她忽然想起什麼,目光裡透出了懷疑:「我說伊維爾,你不會是對這個精靈動心了吧?」
伊維爾從咖啡杯裡抬起頭:「如果能讓她每天都給我煮咖啡的話。」
「其實要說咖啡……」桑芙利亞眨著美麗的紫色眸子看著他:「我也會的。」
「你煮的不好喝,太濃了。」伊維爾很認真地評論。
桑芙利亞立馬拉下了臉:「很抱歉地告訴你,我只有八塊金幣。」
「桑芙利亞。」伊維爾似乎是剛剛思索完了的樣子,盯著她說:「你煮的非常好。」
「啊,原來還是有十塊的。」桑芙利亞滿意地看著他:「為什麼非要這樣你才肯說實話呢?」
伊維爾不自在地別過了頭,選擇了沉默。
「我一直有個疑問。」桑芙利亞的語氣很難得地有些嚴肅:「你真的能看懂我桌子上的書嗎?」
伊維爾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翻開的書。
「上面都是拉丁文。」桑芙利亞有些想笑了:「不要告訴我你一直是拿這個書做樣子。」
「我看得懂。」伊維爾感到有些奇怪,皺起了眉:「這是拉丁文?」
「啊……是……」桑芙利亞有些吃驚,指著其中的一頁:「你說說,這裡是講什麼?」
「白色雛菊的魔力。」
「天啦,你真的知道……」
「我沒有學過拉丁文。」
「可是你為什麼看得懂?」桑芙利亞覺得十分不可思議,看伊維爾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究:「你身上確實有值得我好好研究的地方。」
「謝謝,不用了。」伊維爾往桑芙利亞的背後看了一眼:「你的衣服,好了。」
「天啦……」桑芙利亞一轉過身看見那件衣服就忍不住一陣驚歎:「莉莎,你太棒了。」
這絕對是一件最漂亮的晚禮服,料子輕盈,閃著微微的螢光,一顆一顆的珍珠點綴在裙擺之間,嬌小的腰上豎著晶瑩透明的緞帶,拿在手裡比流水還要流暢美麗。
「做好了。」莉莎卻不覺得自己做的怎麼地好,反倒是皺著眉,一直在拉著衣袖看:「這裡不應該做成荷葉邊的……」
「寶貝,已經做的很好了。」桑芙利亞抱住她親了一口:「我該怎麼謝謝你?」
「你答應幫我找世界上最美麗的布……」
「哦,對了,是這樣,你瞧我的記性。」桑芙利亞笑得有些勉強,接過了裙子,陶醉地說:「小格蕾絲穿上這件晚禮服該有多麼美麗啊……我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了……」說到這裡,她轉頭看了看一臉漠然的伊維爾:「你難道不想知道你今晚可愛的舞伴叫什麼名字嗎?」
「我知道跳完你會給我十塊金幣就夠了。」伊維爾繼續翻書。
「你是我見到過最掃興的傢伙。」桑芙利亞歎了口氣:「沒有哪個淑女會看上你的。」
伊維爾又翻了一頁。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桑芙利亞怒了。
伊維爾盯著其中的一頁,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就在桑芙利亞忍無可忍的時候,他抬起了頭:「桑芙利亞,這裡有你想要找的東西的記錄。」
「啊,什麼?」桑芙利亞看了一眼伊維爾翻開的那一頁,驚訝地叫出了聲:「天啦,伊維爾,你會幽靈文?」
「這不是拉丁文嗎?」伊維爾疑惑地看著她。
「不,不是,這一頁是幽靈文,也就是那該死的冥界的文字……告訴我伊維爾,你是怎麼看懂的?上面寫了什麼?」
桑芙利亞現在已經完全把禮物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興奮,聲音都在微微地顫抖。
「我只看得懂題目……」伊維爾說:「亡者權杖。這不是你找的東西嗎?」
「亡者權杖……你確定是亡者權杖?」
伊維爾看著桑芙利亞焦急的模樣,猶豫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接下來的就看不懂了。」
「真的看不懂了?」
「會一句……」伊維爾指著最後的一句:「我好像明白這裡說的是什麼……」
「是什麼?」桑芙利亞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肩膀。
伊維爾看著她的手,微微笑了笑:「把手拿開,桑芙利亞,支付十個金幣我就告訴你。」
桑芙利亞想也不想就從袋子裡拿出了一把金幣,放到桌子上:「只要你告訴我,這些都是你的。」
伊維爾點了點頭,指著最後一句話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亡者權杖在哪裡。」
「你確定這是這個意思?」桑芙利亞氣急敗壞地問。
「應該是……」奇怪的是,伊維爾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卻看不懂任何一個單詞。
「我被騙了,那個該死的黑魔法師說這本書裡面記載著王者權杖,我就花了幾十個金幣買下來……」桑芙利亞捏起了拳頭:「我現在,立刻要去找他算賬……」
就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船身傳來了一陣顛簸。
「啊,靠岸了。」莉莎望著外面說。
「我覺得你應該先去送這條裙子。」伊維爾好心地給她建議:「你為這個已經奔波了一個月。」
「伊維爾你聽著。」桑芙利亞嚴肅地看著他:「你馬上帶著這條裙子上岸,去找諾德夫人的莊園,把裙子獻給諾德小姐,然後和她跳第一支舞。你就能拿到足夠生活一個月的金幣。」
伊維爾除了點頭,別無選擇。
「夫人,參加舞會應該浪費不了多少時間……」莉莎怯生生地插進了一句話。
桑芙利亞卻跟沒聽到一樣,展開自己紫色的披風,把披風當做船帆掛在了小巧的桅桿上。
「我現在必須走了。」她做好這些事後,從甲板上走進了船艙:「伊維爾,你記著你要做的,要是辦砸了……」她收起了桌上的金幣:「你一個子也拿不到。」
「可是……」伊維爾覺得他必須說點什麼了:「桑芙利亞,有十個金幣是你已經答應給我的。」
「你給我的消息讓我很不愉快,也許你做好了事,我可以考慮給你。」桑芙利亞囂張地收起了錢袋。
「出爾反爾,我早該想到。」伊維爾拿起那條裙子,走到艙門口:「記得三天以內把金幣拿到阿默蘭島上去。」
桑芙利亞沒說話,等他上岸了以後,揚手點了桅桿上的披風一下。
本來因為沒有風而耷拉在那裡的「帆」唰地一下,瞬間鼓了起來。
「再見……」莉莎不捨地朝他揮了揮手。
伊維爾也揮揮手,轉眼之間,那艘小船就被一場莫名其妙的風吹到了天邊,海浪之間,只能看見橘色的燈光,還在隱隱約約地透過來。伊維爾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桑芙利亞能在一個月內往返地中海一趟了,儘管她做的是無用功。
伊維爾再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晚禮服,有些懷疑地想,桑芙利亞說不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女巫。
這會兒弗利蘭島的碼頭還是很熱鬧,沙灘上四處遍佈著篝火,打漁人還有縴夫圍坐在火堆附近,正在一邊喝著濃烈的朗姆酒一邊聊天,火光把每個人的臉都染成了蠟黃色。
一兩個火堆旁邊,似乎還坐著行吟詩人,遠遠地傳來豎琴和歡笑鼓掌的聲音。
弗利蘭島雖然是西弗裡西亞群島裡面最繁榮的地方,但也很少有船隻在這裡停靠,因此碼頭上大多都是當地人,一看見伊維爾,就忙避開了,眼裡流露出或是恐懼或是鄙夷的目光。
在阿默蘭島早就習慣了這樣目光的伊維爾很好奇,自己在弗利蘭島居然也是一樣的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