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考察（六）
吳啟明手下的那個漢子說著話，已經瞪起眼珠子，往村民這邊衝過來，似乎要教訓教訓這個多嘴的村民。
打架一窩蜂，好像已經是吳啟明這幫人的作風和習慣了，看見有人要衝過去發飆，吳啟明身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前跨步，給那個小弟站腳助威。一旦動起手來，就是一擁而上的局面是肯定的了。
要說那群村民個個歲數都不小了，可是這裡自古以來彪悍的民風，村民們骨子裡那股不斷湧動的原始血性，使這些中老年人並不十分害怕料場的漢子們。最起碼，比那些不願意以身犯險的鄉幹部們強。不退反進，也個個瞪起眼珠子，往前湊合。
兩方面的人群，都不錯眼珠子的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漢子。只要有一個人先動手，這場衝突就會立刻爆發。場中的空氣被漢子的腳步聲，攪得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升溫。
兩群人的頭，吳啟明和尚春河卻都用冷眼看著這一切，似乎都在等著下一個鏡頭的出現。
尚春河的心思很明顯，你們不是說都是良民麼？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打人啦！而且對方還是個年近半百的老人。你動手啊！只要你一動手，你們的強詞奪理就會不攻自破。雖然你耍無賴我沒辦法怎麼地你們，可是在我面前都敢打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尚春河正沒辦法出這口惡氣呢，所以對這個漢子自己送上門來的借口，只是冷眼相觀，並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心裡似乎更希望他敢動手。
吳啟明沒有攔著自己的手下，當然是出於慣性使然。這打架鬥毆是要看雙方的氣勢，這打也好不打也好，氣勢上首先要占主動，才有說話的權利和資格。一句話，哪一方要是先怕了，就會後退。不用動手也能證明哪一方會是勝利者。
眼看著形勢一觸即發，混戰的場面即將出現，王秘書再也不能不出頭了。
「住手！」
王秘書強忍著氣憤和些許的膽怯，閃出人群，向那個漢子大聲喝了一嗓子。
王秘書想的比尚春河要複雜的多。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雖然自己只是個秘書，但是，他代表的可是縣委書記，一言一行都要對雙方負責任。本來，他是想見證一下尚春河處理此事的過程就行了。至於這裡的事情具體怎麼處理，有尚春河這個一把手在，他不想越權伸手。只要不影響到考察組的正面反應，和觸及到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他不會隨便出面指手畫腳。不管尚春河怎麼想，既然當著自己的面，有人要動手打村民，或者發生大規模的衝突事件，就不是王秘書所能接受的場面了。何況一旦動起手來，自己也在被波及的範圍內。縣委書記的秘書被人打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所造成的影響絕不會那麼簡單。可是，自己要不出頭，誰知道自己是縣委書記的秘書啊？
王秘書心裡再不情願和這群無賴加蠻橫的流氓們打交道，迫於無奈，也只得拋頭露面先鎮住場面再說。不過，自己這個秘書的身份對這群驕橫的漢子們能有多大的威力，王秘書也不太自信。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直撲騰。
吳啟明只是抱著試探一下眾人反應的態度，才沒有攔著自己的手下。其實就是王秘書不出頭，他也準備喝住自己的小弟了。因為冷眼一撇尚春河的面部表情，吳啟明已經感覺到尚春河打的什麼主意。自己這方要是先動手的話，無疑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反倒給了尚春河發飆的借口。畢竟對方是鄉黨委書記，和一個小小的村支書身份沒法比。
此時，一見有人主動出來阻止衝突的場面爆發，也就順坡下驢，大手一揮。向周圍的小弟使了個眼色，讓他們稍安勿躁。才大咧咧地向王秘書問道：「這位又是哪一位呀？」吳啟明一見來人氣勢不凡，就知道此時出面的人官職一定不小。可是心裡早打定了主意，不管是哪位官員出面，只要咬定老柳不是自己的人動手打的，諒他們一時半刻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至於這件事如何發展，那是以後的事情。
王秘書一見對方停止了衝擊人群的動作，心裡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我是縣委書記徐一凡的秘書。我姓王。」王秘書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看了看吳啟明他們的反應。一見吳啟明神情一愣，身後的人都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裡更加對自己出面的及時，感到一陣欣慰。看來自己的身份還是威力不小。
也難怪吳啟明這些人會有些顧忌，甚至是有些害怕。他們都知道縣政府裡有自己的人給他們撐腰，可是自己人的地位跟縣委書記比起來，還是要差的太多。一個鄉黨委書記，也許在他們眼裡並不算什麼，但是要他們打縣委書記的秘書，似乎他們的膽量還有些不足。
王秘書見此情景對自己更加有了信心。聲調不免提高了一些，語氣也顯得嚴厲多了。
「我們是來解決稻田村支部書記被打一事的。你既然是這裡的負責人，我希望你能端正態度，積極配合稻田鄉的領導，穩妥地把此事處理好。至於你們是否就是動手打人的嫌疑人，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相信尚書記他們不會盲目地下結論。你們也要相信我們的政府是公正嚴明的政府。作為一個事故現場的負責人，我想，你應該清楚有責任協助政府部門進行必要的調查和取證。麻煩你們幾個跟我們回鄉政府把事情說清楚。」
王秘書畢竟有些道行，一番話軟中帶硬，讓吳啟明這些人無法反駁。只要不發生流血衝突，把人帶到鄉政府，就不怕你們飛上天。
可是吳啟明豈是易於之輩，眼珠子一轉悠，滿不在乎地臉上立刻換成一副笑瞇瞇地表情。
「哎呀。王大秘書啊！這種事怎麼敢勞您大駕親臨啊？不過，既然您來了，我怎麼都得給您個面子。我看這樣吧！我就幫您查查是誰這麼大膽打了柳書記。查清楚之後，一定盡快給您一個交代。而且，柳書記是受了傷吧？事情既然是在我們的地盤上發生的，跟我們料場有關係，我這個負責人也要負一定的責任，一推六二五顯得我也太沒人性了。王大秘書。柳書記看病的錢，我就先出了。」
吳啟明說著也不等王秘書有所反應，就扭過頭去吩咐一個小弟。「去，趕緊上會計那給我取五萬塊錢來。」
吳啟明滿臉堆笑地又向王秘書說：「王秘書，您看我這麼辦夠意思吧！呵呵，相見就是有緣。王大秘，賞臉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靠！王秘書心裡不禁對吳啟明這番連消帶打的話給氣得夠嗆。吳啟明不願意跟自己發生不愉快是真的，可是也沒拿自己當什麼真正的威脅，想拿錢來將此事糊弄過去。待會兒，等錢拿來，吳啟明肯定要將錢先交給自己。很明顯，吳啟明這是想用錢來堵自己的嘴。你不是這裡最大的官麼？看病用不了幾個錢吧！剩下的錢你拿去給他們分一分，幫我把這事擺平，下來的事情咱們飯桌上去說。
吳啟明這招急中生智，也算是聰明之極。既然不能打，那就用錢來說話。你們當官的也是人，沒有人嫌錢扎手吧？要說，面對大多數官員，這招也許會管用。畢竟，沒有哪一個官員願意招惹這幫驕橫的暗黑勢力。何況吳啟明說得滴水不漏，算是個人才。你們不是要找打人的兇手麼？我負責給你把人找出來，頂缸也好，真兇也罷，反正你們能交差就行。這辦了事又能拿錢的買賣，雙管齊下，算是全了大家的面子。
可是，王秘書和尚春河都知道，吳啟明今天是徹底打錯了算盤。不因為別的，就因為考察組的人就在他們的身後，也在現場。當著他們的面收賄受賄，讓英南和蘇婉茹心裡會怎麼想？會怎麼看他們？再說，他們的來頭更是可怕，要是傳到某個省委領導的耳朵裡，不集體下崗才怪呢！這五萬塊錢就是都放進自己的口袋裡，也沒有自己的官帽子重要。
再說王秘書和尚春河也不是見利忘義的人。兩人一聽吳啟明這麼幼稚的話，同時冷一笑。
「吳啟明！我勸你還是規矩點好，收回你這一套吧！今天，人決不能白打！我們不會放過一個視國家法規法紀於擺設的罪人，也絕不會冤枉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是非定有定論，我希望你想清楚一點。還是讓你的人和我們走一趟吧！」尚春河瞪著眼珠子朝吳啟明毫不客氣地一頓訓斥，搶先張嘴表明自己的態度。
「奧？你們的意思是非要把打人的罪名，扣在我們頭上了？」吳啟明一看自己糖衣炮彈被人扔進了水裡，連個響動都沒有，心裡也不免來了火氣。瑪德！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吳啟明眼睛一翻，囂張地看著尚春河，一臉地滿不在乎。來抓我呀！靠！怕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