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保鏢房裡的信
阮煒走路的樣子,是很優美的。
挺胸,台頭,目視前方……嬌健的大腿,邁出方正式的步伐。如同訓練有素的軍人,在列隊走步……
樓道裡擦拭玻璃的米佳,看到阮煒走路的浪漫樣子,她不是發出讚美的目光,而是醋意大發……這是她這種人的德性決定的。
她在心裡罵:臭美!想當年我比你漂亮多了!哪天沒幾個男人到我面前來……
阮煒當然看到了米佳。她沒有主動和她說話。她看不上她那種輕佻,華而不實的言行舉止……
米佳也沒有主動和阮煒說話。她故做忙於低頭幹活的樣子,彷彿沒有看到阮煒從她身邊走過……
阮煒來到她房間門口,掬鑰匙時,看了一眼米佳,見到她也正在看她。她見到阮煒在看她,忙低頭幹活了。
阮煒習慣性的開了門鎖,推開門,邁步進入房間……她的邁進房間的一隻腳,沒有放下,仃在半空了,為什麼?她發現腳下的地板上,有一封信。
職業的習慣,讓她沒有立即撿信。而是退出了房間,重新關好門,檢查房門哪裡有空隙,可以投進去信?雕花實木門,是很嚴密的。門的上半部份,她沒有看出什麼漏洞;蹲下來看門的下半部份,也沒有看出可以投進信的地方。
她再三仔細檢查,終於發現,門下沿與地板接觸之處,有空隙。她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張紙幣,試探著從空隙向房間裡投,很順利的投了進去。
阮煒再看米佳,只見她正在看她……見到阮煒看她,她急轉身進入另一側樓道去。
阮煒再次開房間門,進入房間。她看到,她投進來的紙幣,落在那封信上。
門,是自動鎖,一關,門就鎖上了。
阮煒到案桌抽屜裡,拿出一付白手套,帶好,又從另一個抽屜裡,拿出照相機,撿起紙幣,把那封信原地不動的,拍了照。
她放好照相機,撿起信封,拿剪刀剪開信口,輕輕一抖,一張信和一顆子彈,同時落在桌子上。
她放平信,放好子彈,再次拍了照。
她查看子彈,認出這是強力式子彈。
信,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白紙黑字,寫的是:
阮小姐:
放明白點,死心她的保車老頭,小心子彈穿進你的心!
紅保即日
阮煒把信的反正面全看了。放到桌子上。她看著信和子彈,出神的想事兒……
紅保!她對這個名字陷入了沉思……紅保?什麼叫紅保?這是人名?還是組織名?這個紅字,和共黨的紅軍倒是一個字,難道說是紅軍干的?
笑話!好幾百萬紅軍,哪個與我阮煒有仇?他們認識我阮煒嗎?
不對!紅軍在哪裡?紅軍來到上海了?紅軍進了車家?給我阮煒扔下一顆子彈嚇唬我?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阮煒有那麼大的價值?
往紅的方面想,想不通想不順。往別的方面想吧!別的方面……她立即想到了暗殺車元勳的人,這些人,專幹黑手害人的下三亂的見不得人的事……他們不敢見陽光,專在人背後放冷槍……是他們幹的?!
這些人,兩次企圖暗殺車元勳,兩次失敗,氣極敗壞了!把矛頭指向我阮煒了?!
是他們!就是他們!她果斷的這樣認為!那麼,是誰投進來的?
阮煒的腦海裡,閃現出米佳在樓道裡,似在擦玻璃,又似在觀察什麼的樣子……是她幹的?她完全有機會投進這封信!
那麼,這子彈,這打印的字,是從哪裡來到她手的?
這還用想嗎?是別人交給她的,讓她投進來的!
阮煒想到,高繼成已經告訴她,米佳是暗殺害車元勳那夥人的眼線了。
車家的事,米佳能傳給那夥人,那夥人的東西,她當然也能帶到車家來的。
阮煒在她的房間裡,坐立不安。她在想,這件事怎麼辦呢?要找米佳問一問嗎?
這個念頭一閃現,她就想起了高繼成的囑咐,暫時不要驚動她……暗殺車元勳的人利用她做眼線,我們要針鋒相對,反利用她……
高繼成向她說此主意時,她認為是對的。是贊成的。現在仔細想來,她還是認為,高繼成的主意是對的。
阮煒想起了高繼成的話:要佯裝不在意她,讓她在車家照常做她的活,注意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要從她的行動中,看到暗殺害車元勳行動組的動向……
這樣想來,阮煒把找米佳問一問的念頭,自我否決了。那麼,這封信能不了了之嗎?不能啊!應當找人研究研究啊!
找誰研究?找車佬?兩次暗殺害的事,他的精神壓力夠大的了,能再給他增加壓力嗎?不能!再者說,這樣的事,他能研究明白嗎?
不行!找車佬研究這類事情,不合適宜。研究經商之道,他是行家,是裡手。研究這類事,他是門外漢了。那麼,找誰研究呢?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高繼成。
他,高繼成,有這方面的經驗啊!找他研究,肯定能研究透徹!
這事兒,不能等待,不能脫延,她要馬上去找他!
她把信和子彈裝入信封裡,再把信封裝入手提包。
阮煒走出房間,鎖房門時,她看到米佳又出現在樓道裡。還是在擦拭玻璃……阮煒意識到,米佳是在監查她的行動……
阮煒不能不想,車元勳家門口遭遇狙擊沒幾天,她又收到恐嚇信,真是狗急跳牆了……按奈不住了……
阮煒不理采米佳,故意腳步咚咚的,從她身邊走過。
阮煒沒有立即出樓,她到客廳去看車佬。車佬不在客廳了,回臥室休息了。不便去打擾,她出了樓。她到看門人老李房裡,看望了老李,安慰他不必驚慌狙擊的事……
老李感謝阮煒對他的關心,送她出了院門。
阮煒出了車宅,沒有坐任何車,而是步行走路。她是想觀察,行走在大街上的各色人員。看一看,各色人員的面孔。能看到人的心才好……
行走在街上的行人,車輛,實在是不少。只可惜,她沒那火眼金睛!看不到人的心,也看不到人的腦子……她笑自己,真的是個傻瓜!竟想傻事!
她的迎面,有兩位衣著破爛的老姆,向行人乞討……
她看到,衣裳華麗的男女,趕緊躲開她們,彷彿老姆會污染了他們的聖潔……
阮煒沒有躲她們,非但沒有躲開她們,反而向她們走來,到了她們身邊,從手提包裡拿出錢給她們……
老姆向她點頭彎腰說:謝謝姑娘!
阮煒說:不必謝!您二老走好!多保重!
阮煒見不得乞討的人。她見了這樣的人,心就不好受,也可以說是難受!
她和她的朋友男,要過飯啊!她和她的朋友男要飯路上,受餓受凍,被狗咬,被惡人欺……永生難忘的啊!
對要飯的人,她太同情了!太想幫助她們了!她太瞭解這個階層人的苦與難!只可惜,她的能力有限,有心想供養她們,實在是力不從心……
她想,要是高繼成說的那個美好社會實現了,或許就沒有要飯的人了……她盼望那個社會早日到來啊!
想著,看著,走著,阮煒來到百業商號門前的大街上。來到商號窗前,透過玻璃窗,她看到高繼成和他的店員,正在接待顧客。
看了一會兒,她隨出入的顧客,進入了店舖裡。
高繼成一眼看見了她。心想,她怎麼來了?
高繼成身邊有買貨人,他一邊接待買貨人,一邊向阮煒打了聲招呼。
阮煒回敬了他的「你來了」以「您好」,隨便看貨,等他身邊買貨人走開,再說話。
高繼成身邊買貨人走了。阮煒低聲對他說:我找你有事!
高繼成說:現在?
阮煒說:現在。能找個說話的地兒嗎?
高繼成的擬發展阮煒為,保車元勳小組成員的報告,交給聯絡員王嬸了。還沒有得到組織的批示。
組織上沒有批示之前,不能視她為內部人。有些機密,是不能向她公開的!
但是,她找上門來了,說有事,不能不接待。她的事要是與保護車元勳有關,那就更應該聽一聽了。營業窒是無法接待她說事的。
要找個說話的地兒。不能把她往他們的工作間領,也不能領到他和張軍的住宿窒。這些地方,在沒有確定她為內部人之前,是不能向她暴露的。
高繼成想到,他們的倉庫裡,有個用貨物隔出來的,類似屋子的一塊地兒。那是他們進出貨物,計敉,算帳的地方。有一個小桌子,兩個橙子。
高繼成在沒有買貨人之時,向張軍孫巖交待了一下,領阮煒從店舖後門出來,走進店舖後面的小院,繞過仃在院子裡的一輛卡車,來到庫房門口,他開了鎖,領她進入後,關了門。
高繼成拿一塊抹布,擦了桌子橙子,抱歉的說:我們這兒,條件差點,請坐吧。
阮煒說:不是差點,是太差!這是高老闆的工作間?
高繼成笑了一下說:算是吧。條件是差點,貨物可一點不比別人的差!而且便宜,物美價廉!
阮煒回敬他說:我不是來買貨的!
高繼成請她坐下,自己坐在另一個橙子上。他說:你來這兒,有什麼事?請說吧。
阮煒說:沒事敢蹬高老闆的寶店嗎?!
高繼成明白,她對他不認她這個小妹子,心裡始終是有氣的!這,他完全理解。這是她對他的愛的深厚所至。他是高興的承受著的。
阮煒從手提包裡,拿出那封投進她房間的信,給高繼成看。她向他講了,在她房內撿到此信時,米佳的表現……
高繼成看信,看子彈,聽阮煒的情況介紹和分析……
他思考之後說;這是暗殺車元勳行動組干的!這信是米佳投入你房間的!你分析的都對。這說明,暗殺車元勳行動組的行動,加速了……
阮煒表示,她願意參加保護車元勳的行動……
高繼成說:實際上,你已經參加了保護車元勳的行動……
阮煒故作不高興的樣子說:我是說參加你們的行動。你能相信我嗎?
高繼成說;完全相信!阮保鏢,你是我們完全信任的人!
阮煒說:你嘴上是這麼說,你心裡根本沒信任我!我看得出來,有些話,有些事,你根本沒把我當成自己人來說,來做……
高繼成笑笑說:這,你可是冤枉我了……
阮煒說:你什麼時候才能相信我呢?我說說我的苦難經歷,你或許能改變對我的看法……
高繼成心裡的話:我還不知道你的苦難經歷?完全清楚啊!只是,現在,還不到認你這個妹子的時候啊!
阮煒說:我對這個罪惡世道,充滿一肚子的仇和恨!你今天必須聽我說!我很想對你說,總是沒有機會……
高繼成說:我現在正忙,沒時間聽啊……他心裡說,不用聽啊,我完全知道啊!
阮煒固執的說:我不管你忙不忙,一定要說!再不說,我的心要炸了!今天,必須說……
導語多年醞育心中的情與愛,衝開閘門,噴湧而出了……
請看童年的情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