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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逼上梁山 第九十三回 蓼兒窪三阮擒四將(上) 文 / 蒼狼騎

    詩云:

    翻江氣焰欺蛟龍,一頸熱血恨平庸;石碣阮母真虎腹,生子三人盡英雄。

    何元慶那一對鐵錘,右手百二十斤,左手八十六斤,大如甕,錯以鐵稜,休說砸實,便是擦著,也須錯骨分筋血肉橫飛,曾索直面其下,眼角只一片黑影,天也沒了色,地也沒了膽,大叫一聲我命休矣,慌亂支撐起器械,卻要作個瀕死一拼。[|com|]

    哪裡想這何元慶最是孩童的心,眼見這人既怕得要死,偏要作出個模樣來,手腕翻轉,那錘便落了空,錯著曾索額頭擦下,勁風激盪,削落幾縷散發。

    蘇定扭頭看時,暗暗方舒緩一口氣,卻又見那何元慶裂開大嘴怪笑一聲,不待曾索讓開身來,雙錘一併,直立馬背,扭身又使個雙風貫耳,曾索只得也使個鐵板橋來,早教何元慶停住錘,一馬拿過肋下,輕輕使個力氣,將一條好大漢好懸夾死。

    那蘇定心內知曉,這曾家五個弟兄,最是戮力同心,倘若曾索此時有失,待回了曾頭市,說不得那四個生生迫他獨騎來尋仇,那時追之不及,何談雪恨?當時舞起點鋼槍,錯轉了馬頭,顧不得血淋淋臂膀,只在何元慶身後糾纏,他引那軍,也是曾索親近的,更不容他失,便在蘇定後頭,銜尾追來。

    何元慶好生不解,無非個不打緊的人物,甚麼用,這般著緊?心下也不細想,一手拎住鐵錘,一把扯過半死的曾索,陡然轉身大喝,將二百斤大漢,恍如棉絮般往追兵裡丟去,那蘇定慌忙接應,倒將曾頭市莊客阻住去路,互相踐踏,罵聲不絕。

    何元慶大笑,縱馬追來,方行半路,瓊英引女軍護了崔念奴尋來,見面道:「孫安已因二百騎,得知張叔夜已在鄆城境內,就地狙攔,董平騎軍盡折,只好引獨龍崗上三莊步軍隨後往曾頭市而來。」

    趙楚道:「張叔夜遠來之軍,知曉此處地理不明,又知王倫那廝心意,今日必比發兵來剿,至多順董平請求,遣精銳前頭阻擋。如此,五哥七哥,你兩個並著時遷兄弟,往水邊尋二哥,教取舟船早晚等候,待明日時,順流而下,執了南山朱貴,休壞他性命,也休教這廝往山裡發了響箭。」

    三人齊聲應命,趙楚又點五十知水性的漢子,阮小七是個地頭蛇,抄了小路,一行往石碣村裡而去,所餘眾人,便在半路裡等候,不片刻,曾頭市追兵果到,此番卻是五虎替了蘇定,轉過山口,便見這一軍在此等候,當時大為吃驚,到底曾升年幼氣盛,一馬當先來戰,罵道:「反賊有何奢遮,這般托大?」

    秦明當先迎住,不教衝破軍陣。亂戰中,石寶雙戰曾塗曾密,何元慶停住曾魁,王英李忠燕順遮擋了曾索,走馬燈似廝殺不片刻,山後喊聲大作,曾氏五虎一起喜道:「援軍到矣,休教走了反賊!」

    崔念奴往來軍裡端看片刻,只看密匝匝蜂巢般軍陣中,有一枝桃花正開得盛,知是大名鼎鼎一丈青,乃笑語瓊英:「那裡一位娘子,便是一丈青,大郎常讚她了得,妹子須留心那拿人的軟索,休著她的道。」

    瓊英剔開雙眸微微看去,塵土裡不甚明白面容,手中拖住畫戟,心道:「念奴要緊,如今都在我一人之手,如此意氣之爭,若教她有失,得不償失。倘若孫安在時,飛馬趕去,看她甚麼手段,敢逞兇山東。」

    一聲斷喝,勝負已分了結果,秦明鏖戰曾升三十餘合,畢竟隨趙楚這許多日子,所得甚深,假作力竭讓出個破綻,曾升挺身來刺,教他橫掃一棒,傷了腰腹。那石寶奮發神勇,黃驃馬咬壞曾密,劈風刀砍翻曾塗,亂軍搶回,這廝倒也悍勇十足,飛身上馬又來廝殺。那一廂,三將合力,早將個曾索迫得亂軍裡奔走。何元慶早將曾魁挾在馬背,又往亂軍裡丟將回去——他似極愛這手段,大笑不止。

    這廂分了勝負,趙楚喝道:「早日破賊,休誤良機!」

    馬前鄧飛按捺不住,劈頭攔住一條錦袍小將,那人正切齒望定趙楚叫道:「反賊,可識得祝彪麼?」

    趙楚淡漠視他,竟不理會,畫戟擋住了董平。

    祝彪大怒,要來夾攻,奈何鄧飛悍不畏死,急切間殺之不得,愈發惱恨。

    那董平,此時方見趙楚手段,一條畫戟,果然是個最合手的器械,並不如大槍般上下翻飛,來去只如閃電,剎那間刺出三五十個耀眼來,饒是董平驍勇,這等威勢之下,駭然棄戰而走,不敢直面——他那悍勇,乃是引一彪軍亂陣裡衝鋒,這等對將,遠不比史文恭——以趙楚之見,原本五虎將裡,林教頭方是對將最佳,先行纏鬥,漸漸驕敵之心,待彼破綻多起,陡然奮起神威,只一槍,能刺敵馬下。關勝武藝,自是精熟,卻他那刀法,譬如山巔跌落瀑布,凌厲絕倫,只是太耗力氣,三五十合過後,氣勢怠洩,神將便淪落一流好手。秦明如鄧飛,只看力氣,先番出擊,便捨命來,近乎關勝,卻不及關勝手段。呼延灼不曾見識,自不必說。

    那廂裡撲天雕李應,教石寶當面纏住,刀槍並舉,戰不十合時候,李應伏鞍而走,陡然回身叫一聲著,石寶早得了趙楚叮囑,教他知曉李應飛刀厲害。如今見他要走,心下便知,便是不曾分說,也暗自驚疑:「這廝槍法老成,不在花榮兄弟之下,怎肯十合便走?定有手段!」心下存意,果然方趕上時,撲天雕陡然回首,豪芒生於肘下,正是飛刀絕技。

    石寶豎起劈風刀,當頭一格,飛刀落地,揮刀起,第二支又落,再復一刀,砍落第三個,便在此時,那撲天雕大叫一聲:「看我手段!」竟是六刀並發!石寶不慌不忙,縮肩讓開兩支,扭身閃開兩支,雙手扯住一支,口中又叼住一支。

    睜眼看,那李應大笑道:「汝中我彀裡!」

    原來那六刀之後,尚又有一刀銜尾而來!

    好個石寶,臨危之際,竟暗藏一隻手出來,風聲抖動,腰間銅錘迎風破空,盪開那飛刀,餘力也不止,一錘正中回馬來擒將的李應腰眼,若非飛刀力道強勁,便是李應,也須落馬。

    這李應確不負撲天雕名頭,見那銅錘並未傷他筋骨,蠟黃臉色微微紅暈,竟又生出兩把刀來,卻不防花榮為人精細,亂戰裡並不斬將奪旗,牢牢將週遭看在心裡,眼見石寶騰不得手來,一箭射中了李應肩窩,這一番,洞穿過去,那李應便是鋼槍也使不得,遑論飛刀。

    忽聽喝聲又起,原來李家莊莊客,要趁石寶刀未入手之機搶來攻他,教石寶錯馬讓開,一手掐住一個,將兩個作一雙人槊,劈面只管亂砸。

    至此,董平方知張叔夜數敗於這軍之手,實非天意,果然驍勇非人間所有。轉目看時,一枝桃花翩然入陣來,繡鸞刀擋住追殺的趙楚,更教他開了眼界。

    趙楚右手持畫戟,左手裡揮動了大槍,畫戟不離董平後心,鐵槍擋住了扈三娘。

    董平自是不信世間能有雙使長兵者,見狀怒道:「扈家莊莫非與賊溝通,不肯出力?」

    猛然作響,扈三娘往後而退,雙目也鏨紅,忿然道:「將將識得,怎以死力來並?」

    董平駭然又逃,那鐵槍架住他雙槍只一別,臂膀便似脫臼一般,如今方知扈三娘果然不曾作假,這賊酋,真真有不世手段。

    狹路之上,五路主將盡為所敗,從者哪裡有心死戰?教這騎軍,第一個何元慶鑿開血路,輕輕一衝,破出圍去。只是畢竟他人多勢眾,亂戰裡,騎軍也折損盡百,那莊客們大都江湖中手段,先戳馬,再殺人,恨得趙楚厲聲叫道:「待破賊,必往你各處拜會,彼時休怨!」

    那祝家莊的,惱心最甚,知曉軍伍裡報功須憑首級,揮刀砍殺,崔念奴心下道:「山東傳言祝家莊廣有錢糧兵馬,戮之而取,如今倒是個借口。倒是這扈家莊,刀不見血,虛聲吶喊,莫非果然有緣故?」

    她哪裡知曉,臨行之時,扈成膽小謹慎,牢牢叮囑:「這一夥反了天的漢子,只消走脫一個,恩怨便有百倍,休逞一時之能,惹出這伙殺天的強人來。如今莊內與祝家十分不合,休江湖裡了斷自家退路。」

    由是扈家莊人,盡皆謹記。

    一時殺出血路來,辨明上下,望南山便走,董平驚魂初定,暗想道:「如今連番大敗,都成就他不敗金身,張太守便在左近,只消歇息半日,大軍定來,如今若不能夥同他等銜尾咬定,豈非到頭的功勞,拱手送人?」當時喝道,「張太守大軍,即刻便來,這賊們睚眥必報,倘若此時罷手,功勞拱手送人,更教落個禍端,何不努力?」

    騎軍奔行半日,眼見前頭葦叢艾艾,情知梁山泊便在眼前,趙楚道:「三阮並未妥當佈置,如今奔入水邊,反斷自路,可往郊野裡去,待明日早時,正好上山!」

    石寶抹去滿面血漬,笑道:「哥哥既有安排,想必山上王倫那廝,也有後手了卻,只憑哥哥吩咐便是。」

    便在那郊野裡,飄忽不定,可憐後頭五路殘兵,遠遠能見人影,近了卻無蹤跡,苦了雙腿,見天色黃昏時候,行也行不得一步,又教後頭趕來孫安騎軍自中心裡鑿穿而過,又損許多人馬。夜半歇息時候,扈家莊的教祝彪一眾好生奚落責難,若非董平策應,自家已火並起來。

    堪堪挨到天明,前頭遠遠裡馬蹄聲起,那一夥已起了身來。

    自鄆城縣那廂,官道上清涼晨露留不住煙靄,乃是張叔夜大軍到了。

    這一遭,正要成就英雄名聲,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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