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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逼上梁山 第十八回 亂環計(下) 文 / 蒼狼騎

    出門去,那跑堂的兩個,定定立在雪地裡,一身都披了雪層,與那石碌碡也似,堆滿笑容,叉著手問道:「客人明日上路,只怕差官為難,掌櫃的支小人來問,何不早早備了乾糧?」

    趙楚笑道:「天晴,往大名府半日便到,何必如此?」

    跑堂的賠著笑臉,掐了手指算道:「客人許是不知,當差的,莫不如狼似虎,只若到了大名府,一則換取官文,二則請些友朋盤剝,三則,卻是要問客人,大名府上,也是個重地,便是那兩個廝們敢,客人可能往集市裡來?」

    趙楚訝道:「你怎知這許多?」

    跑堂的便笑:「不是小人們知曉,往日在大名府裡,往來的配軍見過許多,莫不如此!」

    另一個也道:「既如此,客人必不能買了清水酒肉,那兩個差撥,如狼似虎的,大娘子往去,也須諸多不便,因此掌櫃的教問,也是看客人好心。」

    趙楚便道:「那便先行謝了,教包好牛肉白酒,三五日足夠便可。待明早上路,再問來拿,一發兒算你銀錢。」

    跑堂的似甚遲疑,又不敢太過,只好假作歡喜走了。

    趙楚回屋,崔念奴便道:「天色已晚,他再不行事,再無良機,既這跑堂的來了,主事的料也不遠,大郎應付他已畢,逕自後院翻出外去,偷個空閒,鑽入廚下,胡亂將他分撥兩叢酒肉混了,再行分開,自此返回,只等那廝們鬧開便是。」

    趙楚依計,果然不多時,那掌櫃的又鳥悄來,左右勸說,只要將他將將送來的酒肉留下,崔念奴訝然問他:「掌櫃的怎地這般急促?」

    那掌櫃的忙道:「客人也知,小人這店,便在大名府轄內,客人好心,總須報答,若非客人,朱衙內早將小店打砸——只是草民們,不敢造了官府的次,那兩個差撥,往日往來,也曾見過,大名府上有的是熟人,明日再送客人酒肉,上路時他定記在心裡,回轉過來,勾結了大名府的,管教小人上下答應不得。」

    崔念奴轉頭去看趙楚,趙楚便道:「倒要掌櫃的費心,但凡收下便是,上下恩情,容後報許。」

    掌櫃的連連搖手,道:「不值當,客人稍歇,那兩個差爺爺,只怕又得鬧騰起來,小人好歹賠他好話,送些酒菜進去,明日一併打發了了事。」

    趙楚欣然,先算了店錢如數給他,掌櫃的笑著去了。

    崔念奴臉色卻是不妙得緊,急促道:「大郎不忙,那兩個廝,雖說千刀該殺,畢竟不好折在你手裡,此番送去酒菜,只怕更有劇毒——那兩個,並不知江湖裡手段,片刻飢餓,胡亂吃了,便是將這皇城司幾個算計,也須逃不了殺官的罪!」

    趙楚也覺果然,推了窗隙側耳凝聽,那掌櫃的在隔壁,千萬個好話只是說,董薛二人似心知肚明,笑吟吟納了送來酒菜,道:「掌櫃的細心,只怕天不亮果然要些物事——那廝店錢算你不曾?」

    掌櫃的忙道:「差爺安心便是,方才去過,也已算了,差爺爺的都在裡面,不須另當。」

    那二人笑嘻嘻應了,將掌櫃的送將出門來,又拐入趙楚屋內,歎道:「客人也見了,那兩個不講理的,待到大名府,如何能容客人自在?」

    趙楚再三謝他,又要取銀錢來算,掌櫃的連聲道:「不須如此,些許酒菜,不值當甚麼。」

    千恩萬謝走了,崔念奴便道:「把這兩個虎口裡逍遙的畜生,若非大郎心好,不支言語送了命便是,京師裡的差撥衙役,這兩個最是有名,手上打殺的犯人,百人過了,正是冤魂索命,無常來追!」

    趙楚道:「哪裡是它,無非不願無端遭些算計而已。」

    崔念奴卻道:「這兩個,若有個良機,奴奴也有手段教他旁人手裡送了命,大郎莫要阻攔,也好將那苦命的,也算報仇雪恨!」

    趙楚奇道:「看你恨他,竟有瓜葛?」

    崔念奴冷笑道:「何止,開封府的太守,是個首惡,他兩個自是幫兇。」

    看她咬牙切齒,趙楚便不多問,整了包裹,道:「你自歇著,俺去看他兩個,也是好,不教葬在你我手裡,大名府中,少些瓜葛。」

    崔念奴自炕頭取又一份酒飯,熱騰騰的,道:「將這換了便是。」

    趙楚道:「不可,既是兩個畜生,須教他吃些苦頭,蒙汗藥不至送命,待他兩個自去取了便是,既是片刻那掌櫃的要送酒肉來,須臾怠慢不得,待俺先王廚下,渾他一遭。」

    崔念奴又將貼身處取個油紙包,道:「份量不足,不能成事,奴奴出門,早晚有三五個腌臢的隨身,將它混了在那酒肉裡,最好。」

    趙楚接來,投入酒菜裡看,果真無色無味,心下惻然,便教崔念奴先歇了,悄然自後窗裡出了後院,再躡進村店裡來,扒開後廚窗子,那婦子並著掌櫃的幾個,將紙包裡粉末,盡數往案上酒肉裡投,有個跑堂的便笑:「份量十足,定教那大蟲動彈不得,只是那崔念奴,也教他送了命,頗是可憐。」

    掌櫃的喝道:「把你個畜生,都說斬草除根,此番將他算了,更不知玉香樓裡那個知不知,她也發起性子,你我葬身,只在須臾,如何敢起這齷齪?」

    那跑堂的咕咕噥噥,半晌看那酒肉裡藥沫也沒了,道:「個把婦人,濟甚麼要緊?麻翻了,俺也享受一遭,倘若事發,不教連累你便是。」

    掌櫃的沉吟不決,那婦子恨道:「本是個娼戶裡的,教他享用便是,值什麼打緊?當軍的,人下人,有此良機,管教他黃泉路上也心疼,稱心如意!」

    掌櫃的方道:「便許你早晚,不可流連,若過有事發,一把掐死最好!」

    那跑堂的躍躍欲試,笑道:「只管在俺身上,莫不弟兄們都去?」

    那婦子左右慫恿,別人見推辭不得,只好答允,掌櫃的道:「俺幾個,也是尋常不入眼的,天色尚早,他也有嬉鬧,不可輕往,待片刻,俺自去送他,半夜裡須有吃喝,正好下手。」

    那幾個跑堂的便恭維,掌櫃的指著婦子道:「非是大娘,不知竟有此招數。」

    那婦人道:「奴那老小,晚間飽了,又尋些吃喝,半夜定要問下廚裡討要,時常見了,因此記得——將那好的,暫且藏了,那大蟲食量大,定要早些來拿,待他走後,再將好的安置出來才是。」

    掌櫃的道:「倒也不必,濕答答的,藏在哪裡?只在案板上丟了,片刻歸來,還要往鍋裡煮熱,倘若冰冷,那廝別的們胡亂吞了,不及早上便得起身,放倒一兩個,糾纏不清。」

    左右一起恭維,都讚他深思熟慮呢,待他得意片刻,正色喝道:「休要誇口,都去歇息了,後半夜正是做事時候,既要將那崔某來玩,好生養足了精神,休教她不滿。」

    眾人嬉笑,各自散了,那婦子轉眼間冷笑化作殺機,竟將牆頭上幾個葫蘆裡,滿滿又塞了藥粉,低聲罵道:「將你些畜生,算計害奴老小,又將奴要作個替罪的,便是死,黃泉路上等你片刻!」

    且不說她拾掇了廚下,似有決死之心,將熱水打了,取個大盆往內屋裡去清身,窗外趙楚勉強按捺,只將這幾個都要作死人看,好歹見個空隙,閃身鑽入屋內,將手頭的蒙汗藥,將那乾淨的酒肉分出一撥來換好,細細辨明顏色,胡亂混了大堆的,又看那牆壁上酒葫蘆,冷笑鑽出,沿原路而回。

    待自窗外翻入,只聽外間掌櫃的與燕青幾個隨從說話,而崔念奴竟將蕎枕並著被物包了,做出個人形模樣,依著炕頭輕輕搖晃,燈光投射,窗外便見有兩人濃情。

    見趙楚回來,崔念奴將那物事放開,面紅耳赤,眸裡水光艷艷,酥了一般。

    趙楚心有餘恨,逕扯落了被物,並無小几遮擋,吹滅了油燈反手摟抱,崔念奴嬌-吟出聲,靜悄悄大雪天裡分外清楚,卻低聲道:「大郎又作甚麼鬼怪?」

    趙楚只覺一身的汗毛乍起,從不曾體貼過的溫潤,似要消化週遭,若非勉強按捺,也須歎出聲來,低聲道:「甚麼鬼怪?只是方才不見姐姐,念想的很了。」

    那廝們齷齪,他自不肯講出,緊緊擁了崔念奴,黑暗裡並蒂蓮似,只有她漸起吐納,將那芬芳都貼在臉上。

    崔念奴不能自禁,反手也抱了,蒙著被吃吃嬌-吟般又笑,道:「大郎不嫌,早晚都是,眼下都是虎狼,那廝們片刻又要來查,休教聽了去。」

    趙楚笑道:「情難自禁,實非輕賤,姐姐心裡當知。」

    崔念奴便偷笑,將上下皓齒,輕嚙他耳垂,身子微微顫抖,道:「只看大郎定性,比那寺廟裡的高僧如何?」

    趙楚按她腰環,只覺這天地裡,殺機遍佈,卻有她在懷,便是想要收束,早已不能,逕尋她香唇,崔念奴不防竟敢,手臂一緊,片刻嫌起那粗布的裙袂礙起事來。

    及她化作了春光裡一團軟泥,喘息如桃李,膩聲道:「大郎來何遲,上天待奴,何苦至此。」

    一言未畢,便是無聲,看他熱愛,轉念心想:「如他說的,從前種種,果真能化作煙雲,天爺爺,只盼長夜不醒,半世的苦,便都不再計較。」

    那屋裡,片刻又如添了火盆,果真**,確也**。

    這一番,有說教,道是:金鐵交未休,紅鸞起天頭,對燭鳳釵不須有,一宵卷風流;說是盡歡春來也,金玉不知秋。

    崔念奴貼住他身子,緩緩均勻了喘息,歎道:「大郎也是膽大,若那廝們方才拿了刀子闖將進來,看你羞也不羞?」

    趙楚道:「管不得那許多,若非定要有個自家們的屋子,姐姐此刻,早解了二十年相思之苦,世間妙曼,雖不有觸及,卻也不勝嚮往,都是姐姐,片刻壞俺苦守。」

    崔念奴訝聲而歎,道:「大郎性子,果如鐵石,放著師師這般美人,竟也沉心得下。」

    而後又笑,道:「依著規矩,合該封你八貫銅錢,奴奴身無分文,只好欠著了。」

    趙楚笑道:「何必,只將姐姐,早晚不須離了,最好。」

    崔念奴不語,將個身子,錦繡棉被一般纏繞過來,半晌道:「都說人有一魂,可復三個輪迴,半生怎夠?奴奴貪婪,此生已錯了許多年,當有個第三輪的,合該許奴奴補上,至此,那魂魄都散了,心甘。」

    又過片刻,崔念奴道:「時已不早,也有半夜,不見那廝們送來,合該大郎尋去。」

    趙楚不肯丟手,將她被露花瓣似身子捲住,歎道:「唐明皇那廝,不肯早朝,本當是個浪子,如今瞧來,誠然是個人物。」

    崔念奴嗔他:「又拿古人來作怪,倘若你也學他,奴奴怎該見人?倒是覓封侯,卻也不必,早晚尋個安置處,大郎果要早起,奴奴也須不離手,待伙了師師,看你怎生個計較?」

    趙楚聞言,心下又起,崔念奴便笑,道:「何必苦崖?奴奴取了頭籌,往後待你見到那親親的心肝兒阿姐,看你怎生說教?」

    又催:「不是個周全的,奴奴隨你,旦夕在側,早晚教你生了厭來。」

    趙楚長歎,道:「賢妻教誨正是,也該早早尋個安穩處,好不惱人!」

    崔念奴竟不敢直面,怯怯慌亂將他內外都穿戴了,又自後背貼住,歎道:「大郎不屑規矩,卻也總須依些規矩,奴奴如此,怎可為妻?莫教大戶的人聽了,人前人後笑話大郎。」

    趙楚道:「我自知熱冷,管他人甚事?天下之大,惟惟阿姐與你,百千的待我,以妻事之,便以妻待之,都是真心,旁人說教,干卿何事?!」

    崔念奴勸解不住,心頭歡喜,情理上卻要維護,知這片刻,說他不得,便貼了臉面熱愛,道:「莫須遲延,大郎快些去,快些回。」

    待趙楚往廚下去了,那清洗乾淨的婦子,拿眼來打量,兩一包酒肉丟來,只留了灶下的火旺旺地著,拐入內堂裡去了。

    趙楚分辨顏色,知這肉,本是好的,胡亂嚼了幾口,那丟了蒙汗藥的酒卻不動他,都拿了,往後院裡來。

    他背影裡,掌櫃的幾個別了刀子,拊掌笑道:「只待片刻行事,早早送了他上路,也好!」

    又片刻,那朱扶齡隨從,罵罵咧咧往廚下來,倒是衙內夜半醒來腹中空闊,要問些吃食,這廂吵鬧,那幾撥的客人也為他叫起身來,都道古怪,將那酒肉,橫掠般拿去,不虞有他。

    燕青也為驚醒,看時,心內詫異,不敢含糊,喝令隨從不可應付,那隨從,有按捺不住的,見朱扶齡幾個點起燈光來呼喝,悄悄也自吞了,又吵鬧半晌,轟然倒頭睡去。

    燕青連聲呼喊半晌,不見應聲,急忙將川弩取了,逕往廚下而來,卻聽那兩個差撥高聲喝罵,原來他兩個醒來,也覺腹中難忍,急忙將酒菜要取來,不見了蹤影,往廚下分些酒肉,心中埋怨不停。

    燕青忙忙頓足,又待片刻,週遭都是呼嚕聲,只兩三個別的行客,持朴刀跳出門來叫罵,道:「把這黑心的店家,拿蒙汗藥來賺俺弟兄,快將他拿了,一把火燒他鋪子,天明尋官府問個情由!」

    燕青心道果然出個古怪,挺住拳腳,叫呼趙楚,聞聲應答,出門來看,手中牛肉,尚有大半,手頭正捏了一塊,眼見更要入喉。

    燕青忙叫:「大郎且住,這黑店,要賺咱們!」

    趙楚笑道:「不怕他,俺這身子,最合將蒙汗藥當好物事,休說他下些,便是攪成糊糊來吃,也是無礙!」

    正嚷嚷,他三五個漢子要去拿了店家,外間衝入幾條漢子,面目正是掌櫃的一夥,持了軍械喝道:「不得了,欽犯要逃,幫他的,都是賊子,一刀剁翻送官府請賞去!」

    燕青覷準那掌櫃,黑暗裡一箭正中腿腳,撲地一聲,委頓在雪地裡,那幾個豪客,將朴刀舞弄來拿跑堂的,豈料他幾個廝,竟也頗知進退,將手裡的軍械舞地水潑不進,高叫著往趙楚這廂殺來。

    燕青只覺情勢不對,急忙閃身往旁邊要看,那屋前忽有女子叫道:「大名府的燕小乙取了賊酋,幾個散子,快快拿了,莫要讓功勞。」

    燕青好生惱怒,那豪客裡便喝:「原來竟是燕小乙,既取了賊酋,何不再做個幫手,功勞自是你的,何必小看俺們胸懷?」

    他幾個本要奮勇搶功,奈何著實拿不住這幾人,只好叫他。

    燕青暗暗叫苦,又聽那婦人道:「咦,莫不是盧員外江湖裡好友無數,燕小乙竟識得這些?」

    燕青大怒,那叫喝的,不是崔念奴又是誰來?

    她依了門戶,好無力的模樣,音調又美極,一聲喊,四面盡都聽見,只一個盧員外,將燕青魂魄也駭沒了一半,便是再覺古怪,只好又起三箭,將三個放翻了,崔念奴方呵呵笑道:「原來不是,奴奴只聽大郎說燕小乙好俊的身手,一把川弩三支短箭例無虛發,竟是要尋個機由,倒是奴奴錯怪。」

    剩下那跑堂的,幾個豪客一擁而上砍翻了放在地上,崔念奴竟不怕血,緩步而去,自腰間勾出幾塊銅牌,一看之下又笑:「竟是些果然不怕死的,敢來冒充皇城司邏卒察子,罪同謀反,早起送去了大名府,都是功勞一件!」

    燕青吃了一驚,只覺這婦人心思難測,又深深藏在背後,眼看不明,急忙住口不敢再說,那幾個豪客,聞言形同踟躕,崔念奴冷聲道:「既是拿了賊人,都須往大名府說個明白,不見你同伴都被麻翻了?可有出京師的皇城司?可有放了蒙汗藥當賊的邏卒察子?莫不是此處有個衙內,拿捏不得賊人?抑或諸位眼見弟兄受害,要壞了江湖裡義字當頭?」

    那豪客們唯唯諾諾,只好道:「大娘子說的極是,自當將這賊們,早早送了大名府發落!」

    崔念奴又笑,道:「只怕這頭功,讓了那衙內最好。」

    趙楚望定燕青,笑道:「燕青兄弟,意下如何?畢竟賊酋為你所拿,黨羽也有你份量。」

    崔念奴搶先道:「盧員外教導的,自然是好,倘若無他保舉,朱衙內身上,須擔不得許多功勞。」

    燕青叫苦不迭,倘若他走脫,抑或置身事外,這婦人三言兩語將那朱扶齡拉來,好歹尋他要問捉賊的功勞,如何應付?就此走了,那朱扶齡呆姓發作往盧府來問,盧員外擔待不起,彼時又當連累主人,又該如何是好?隱隱間,燕青只覺這崔念奴更有算計,參詳不透,看那幾個豪客,虎視眈眈似要行栽贓一事,連忙道:「嫂嫂分教,既是俺將他拿了,不能推脫,只看嫂嫂安排便是。」

    趙楚便與那豪客們道:「便是內人,弟兄們都有功勞,只那朱扶齡,奈何不得,都須分了他,弟兄們附驥其後,難免有些功勞,便是干係下來,也有他頭一個頂著。」

    豪客們連聲稱是,燕青心下想道,這崔念奴心思算盡,更不知趙楚有甚麼計較。想那朱扶齡,呆霸王是個,心思哪裡及她?送他功勞,定洋洋得意,將這皇城司的邏卒察子當賊,胡亂問大名府要功,俺若從她所言,就此一事上,榮辱共擔,若不從,教唆起朱扶齡,他功勞也有,干係都往俺身上推來,此事是小,倘若主人為她算計牽連,內又有賊,好大個河北玉麒麟,好歹也須落發配下場!

    又看趙楚,燕青深深打量,看他微笑以對,對崔念奴甚是恩愛,道:「此人心有猛虎,又有個機關算盡的內室,有朱扶齡當在前頭,遲早官府裡含糊應付了,也是好。」

    不料趙楚忽然歎道:「盧員外君子,只可惜,內室裡攪亂不清,燕青兄弟顧慮,也是合該,倘若果真有難處,都落在俺頭上便是,不教兄弟為難。」

    燕青又驚又恐,再看趙楚,見他情真意切不有作偽,登時又含糊了,不知其人終究是個甚麼本性,遠近不知分寸,喏喏上下答應。

    不多時,豪客裡往外頭尋那婦人的,拐將進來道:「那婦子,拐了一頭青驢早已走遠,倒是也知好歹的——大名府裡早晚走,旦夕看見,定教官府捕捉,不可走脫!」

    趙楚微微一歎,崔念奴心生歡喜,握他手掌道:「大郎善心,那婦子明情知曉些內情,也是被迫與虎謀皮,放他去了,也好。」

    趙楚笑道:「只可惜那青驢,明日你便無代足的了。」

    四下計較已定,都說只等蒙汗藥過了,那朱扶齡醒來時候便上路往大名府去,各自又去歇了,不曾入睡,悄然地方更有後手。

    崔念奴道:「此去大名府,大郎只管與盧某計較些拳腳,那人處,奴奴生個法子,教她只好安穩送咱們東去。」

    趙楚道:「都依你,有甚麼凶險的,須在我身邊,旦夕不可遠離。」

    崔念奴一一應下,掌了油燈,只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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