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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文 / 枉然書生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在遠離洛華的地方,有一個名為昊綾的國家。我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但是那裡有我。

    有「我」,昊綾四皇女,蕭簡真。

    「從現在起,本宮給你三年的時間,你跟在鄭君侍身邊,他是你姑父的弟弟,念著我的關係也會對你照顧有佳。你只需做他女兒的玩伴、侍讀,平日裡多多注意,不要給本宮惹了亂子,其他的本宮自會安排,不用你插手。」那美麗卻陰冷的男子看了我一眼,眼中神色一黯,隨即冷聲道,「真兒,你素來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要讓本宮失望了。」

    分寸麼我看了看那個男子,恭敬地俯下了身去。

    「宣殿下放心。」

    離開洛華時,我身邊跟著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她叫楊庶,是送我去昊綾的隨從。不過她並不會在我身邊待太久,至於她有什麼任務,我不知道,也並不關心。

    我的任務比殿下給我的安排要複雜很多,除了陪玩、陪讀,最重要的便是監視鄭君侍這個九歲的女兒昊綾四皇女,蕭簡真。

    關於蕭簡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很多,除了溫婉、理性之外,我所聽聞的關於她最多的便是愛笑。

    笑,這對我來說很難。

    在我這十年的歲月中,我應該是不曾開懷笑過的。我有繁重的課業,要接受尋常人無法想像的歷練,我生在皇宮長在皇宮,但我沒有錦衣玉食,沒有手足友伴,沒有父母親人,甚至沒有名字。

    照顧我的宮侍兩年一批,從不在我身邊長時間伺候,關於他們去了哪裡,我沒有資格知道。我手下唯有的就是兩個冷心冷情的女子,一人教我武功,一人教我讀書。

    從我有記憶時起,我已經紮著馬步在西冷宮偏僻的小院中看著兵書,學著帝王之道。我不能對任何除此二者之外的事情好奇,也不能對兩位師父和那位殿下提出任何疑問。除了每天三個時辰的休息時間,我的世界裡只有武功、書本,以及鞭笞。

    是的,鞭笞。

    我不能做錯任何事,否則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遍體鱗傷。

    笞打我的不是我的師父,而是我的父親,不,我不能稱呼他為父親,他是殿下,是洛華至高無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殿下。他會用長鞭狠狠地抽打我,若我反抗,或者哪怕只是呻吟,也會招來更可怕的虐待。

    所幸我天生皮厚,又或是天生冷情,對於痛,我早就已經習慣。只是每次笞打我之後,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會突然變得脆弱無助,他會抱著我,壓低了聲音極其痛苦的抽泣,那隱隱流洩出的哭聲是那麼的痛苦,那麼的悲傷。

    而他的眼淚,便是我在後來手握重兵權傾天下後,也從不曾反抗他、違逆他、辜負他的唯一原因。

    用一年的時間,我將三國踏遍,裝進了我的腦中。然後我來到昊綾,來到了宮中,來到了鄭君侍和蕭簡真身邊。

    「鄭君殿下,這就是宣殿下說的孩子。殿下說了,他雖然極喜歡這孩子,不過畢竟身為尚無子息的君侍,實在不好在宮中特別照顧一個女娃,所以就送來給四殿下做個伴,也學學宮中的規矩,等以後殿下有了孩子再接她回去伺候。此前就勞煩鄭君殿下費心了。」

    楊庶笑瞇瞇地轉述了殿下吩咐的話,然後便退到了一邊。

    前位的那個男子笑著看了我一眼,沒有多顧慮什麼,點頭慈愛地笑道:「本宮看這孩子和真兒還真有五分相似。本宮和家兄本是同胞,不過天生異相,沒想到哥哥的義女和真兒倒是像對姐妹。」

    楊庶點頭歎道:「是啊,只可惜鄭公子和徒大人沒這福分,竟這麼早就去了殿下您也知道,徒家最見不得外人,若是親子還好,只可惜是個義女,否則」

    鄭君侍點頭應道:「徒家辛苦,本宮這個做親家的自然明白。好在宣殿下有福氣,能重得帝寵。既然徒家不容這孩子,也就留下她和真兒做個伴兒,本宮也是樂見的。」

    楊庶聞言連連應是,鄭君侍點了點頭,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楊庶看了我一眼,我會意低頭輕聲道:「草民本也叫真兒,既是犯了四殿下的名諱,就隨鄭君殿下賜個名兒,也是真兒的福分。」

    鄭君侍笑著說了句「這孩子真懂事」,正要開口替我改名,忽然聽得後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我不動聲色地站在鄭君侍面前,沒有開口也沒有回頭。

    「是哪個大膽兒的犯了我的名諱,讓本皇女看看。」

    眾人抬頭去看,我吸了一口氣,然後也跟著轉過了頭去只見門口站著個靈秀的女孩,一身錦衣華服,面容嬌美,氣質出眾。她微笑著環顧四周,然後將目光落在我身上,臉上的笑容登時又加深了幾分。

    「原來是你啊。」她圍著我走了一圈,然後笑著坐到鄭君侍懷中,點了點頭,揚聲道,「父君,兒臣聽你說要她做我的伴讀,那她便是我的人了吧?既如此,那兒臣做主,就還是讓她留著這『真兒』的名字,兩個真兒跟著父君,父君可會歡喜?」

    鄭君侍瞬間露出了寵溺的笑臉,看了看他懷中的孩子,然後轉目看向我,目光中竟也露出了漫溢著寵愛的光暈,竟如同將我也當成了他自己的孩子

    「也好,反正你倆看著就像對孿生姐妹,本宮就當自己多了個女兒,撿了份福氣。」

    眾人一起笑了,而我只能看著他們,跟著展露出一個同樣的陌生表情。

    再次看到鄭君侍的這個表情,是在女帝單獨召見十三皇女蕭簡胭之後不久。

    其實關於這昊綾太女之位,我其實早就有了預感。按殿下的計劃,是希望我幫助蕭簡真成為太女,然後再進一步圖謀。可我們都沒有想到,女帝竟從一開始就看中了那個年僅六歲的皇女。若按照蕭簡真的性子,絕不會和她這寶貝的十三妹爭奪皇位,可若她不能登臨大寶,那殿下的計劃又該如何實行?

    這一次,是師父執鞭,替殿下將他的怒氣發洩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打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但是這樣的我要殺一個鄭君侍和一個蕭簡真,卻依然是易如反掌不費吹灰。

    鄭君侍看著我提在手中的女孩的屍體,抬頭看向我,眼中已然一片渾濁。

    就在剛剛,我不知出於怎樣的感情,竟告訴了他我的身份。也許他對我太好,我只是想讓他死個明白吧。

    「真兒你父君是個可憐人,可若你不救他,你們二人都將墮入地獄啊。」

    救他?我要怎麼救他?哪怕我拂去他眼中的淚,可卻仍舊拂不去他眼中的傷心。每當他狠狠地鞭笞我,我都恨不得爬將起來,一刀將他殺死。可當他抱著我痛哭失聲,我也會想要知道,我要怎樣才能救他

    「叔叔,抱歉了」

    並起兩指點中他的穴道,我接過楊庶遞來的毒藥,將之灌入了這個視我如己出的男子口中。

    「這毒症狀若天花,不過不會傳染,也不會讓你痛苦。叔叔,是真兒虧欠你父女二人,只是我畢竟不是你的女兒」

    鹹鹹的液體落入我口中,我伸手一拂,不由滿意地自語道:「如此一來,倒不難瞞過去了」

    太女之位終究落入了十三皇女之手,然而皇位卻最終成了蕭簡翎囊中之物。

    可即便如此,昊綾的一切依舊比洛華簡單太多,我早已預料到這一天,所以並沒有太過意外。

    徒宣派在我身邊的人已經都歸順在我的手下,我已經可以不再聽從於遠在洛華的徒宣,只是我卻已經厭了。

    在親手殺了蕭簡真,毒害鄭君侍的那天,就已經厭了

    「殿下宣殿下大怒,要小的重重責罰於你,若你反抗,也許」

    「他會殺了我?」我把玩著手中玉麒麟的兵符,搖頭笑道,「或者這樣更好吧。」

    在踏上洛華的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若徒宣殺了我,挑起洛華與昊綾的戰爭,然後再死在昊綾手中,對他來說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死亡那麼美好的東西,我們真的可以放手追求嗎?

    我不禁自嘲一笑:我不過是個助紂為虐殺人無數的惡魔,與其活著,倒不如死了。只是若我墮入煉獄,我卻不甘隻身赴死。我沒有做錯任何事,可天待我不公。徒宣何嘗不是可憐人,可蒼天依然無眼。若我們要死,無論如何也要拉天下陪葬。否則,要叫我如何瞑目?

    「殿下,前面圍了許多人,唯恐有人不敬失禮,我們還是繞道吧。」

    「洛華京城重地,何事如此喧嘩?」

    「殿下,是一星樓的妓子出閣采青。」

    「妓子?哼,」不過是幾個骯髒下賤的東西,也須勞得本王繞道?!「清道!」

    前路很快被清了個乾淨,我打馬而上,慢慢從一星樓前的大道走過。

    「公子!你看那是何人,真是威風!」

    「看什麼看,毀了我採青的興頭,好沒意思。」

    我一頓,冷笑著抬頭一看,卻只覺如同再也棄不得的蠱毒,從此無法戒癮半分那人就這麼一身紅衣,站在高高的樓台上,風撥亂了他烏黑及膝的長髮,他微微側臉一笑,就像是一朵開在煉獄裡的雪白色罌粟,一點點散放著他妖媚的暗香。

    去年花不長,春分閒話,夢裡西窗。回眸堪道千秋涼,不解生死,總教彷徨。紛紛歸離無常雁,歡是悲歡,罪是愁腸。

    今歲請君留,拈斷花袖,樓外重樓。萬里天涯幾度起,風花霜華,夜夜難收。猶記曾有青梅子,菩提奩下,邀人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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