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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面會勁敵 文 / suphisto

    西湖之上的湖心寺就是今天的西湖三島之一湖心亭,是以疏竣西湖的泥石堆積而成,面積很小,上面只有一小小的湖心寺。數年前蒙韃佔領臨安後,有十數宋軍據守於此,不願屈服。元軍攻陷湖心寺後,一把大火將島上毀盡,眼下島上除了斷垣殘壁,別無他物。

    我和忽必烈的小船幾乎同時到達湖心寺,楊亮節和伯顏分別跟隨在旁。

    「見過忽必烈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啊!」我一邊拱手,一邊打著哈哈。

    「趙昺小友客氣了,朕在大都就一直期望能見到引領殘宋崛起的小英雄,今日得償此願,不虛此行啊!」年近七十的忽必烈腰板挺直笑容滿面,看來皋亭山下周廣生的手雷並未傷著他。

    在這之前宋元各派人一起巡檢了全島,還安排了一張小石桌和二個石凳。我和忽必烈相對而坐,伯顏和楊亮節分立身後。

    楊亮節將一壺茶二個杯子置於桌上。我拿過茶壺倒茶,遞過一杯到忽必烈面前:「先生若是不怕有毒,請飲此杯,否則盡可自便。」

    伯顏剛要開口,忽必烈已經舉杯一飲而盡:「趙小友必有多方安排以策萬全。然朕知雙方和則兩利,以趙小友之聰慧也知。故而朕此番上島未做任何防範安排,趙小友信否?哈哈哈哈!」

    想起來前的種種安排,自己腿邊的兩把匕首,還有巡檢島上的宋軍在兩個樹洞中偷偷放置的幾顆手雷。我不由慨歎忽必烈這千古一帝的梟雄本色。

    「朕確實不如先生之氣概,讓先生見笑了。」說完我也舉杯一飲而盡。

    「唉!兩國交兵生靈塗炭,就連這小小的湖心寺也逃不過啊!」忽必烈歎道。

    「那要感謝先生哪。」我忍不住臭他一下。

    忽必烈搖搖頭:「趙小友差矣,我大元軍兵南下,說不上秋毫無犯,對江南百姓還是不錯的。」說著回頭問伯顏:「伯顏,你那首詩是怎麼說的?」

    「回陛下,馬首經從嶺島歸,王師到處悉平夷。擔頭不帶江南物,只插梅花三兩枝。」伯顏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

    「哼!我倒是要替常州城剩下的七名百姓謝過伯顏將軍的活命大恩啊!」楊亮節冷冷道。德佑元年(1275),伯顏攻陷常州,全城百姓被屠得只剩七人活命。

    伯顏面紅耳赤無言以對,手按腰間刀把就要發作,楊亮節毫不退讓,也將手擱在了劍柄上。

    忽必烈擺擺手:「一旦交兵,為將者就無法顧及百姓生命了。要怪只能怪宋庭奸臣賈似道扣留我大元使臣郝經,蒙蔽宋皇,破壞兩國邦交,否則兩國交好當可罷兵息戰。」開元元年(1259),賈似道私下向忽必烈求和,答應把江北土地割給蒙古,並且每年向蒙古進貢銀、絹各二十萬,正好忽必烈急於北上爭奪汗位,就和賈似道的使臣簽了秘密和約後率軍北上。而後賈似道謊稱抗元大勝,蒙蔽南宋朝廷,並於次年拘留了忽必烈派往宋庭催款的使臣郝經,以免洩露賈似道和忽必烈的秘密和約。鹹淳四年(1268),忽必烈以宋庭拘使為名,大舉攻宋,連年侵犯不止,直至祥興二年(1279)的崖山。

    楊亮節朗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旦機會成熟,是不難找借口的。倘若機會不成熟,即使有伐宋詔諭,閣下也不會斷然對南宋採取軍事行動。如景定二年(1261)五月,元庭遣崔明道、李全義為詳問官,到南宋「訪問國信使郝經等所在」,並責問南宋「稽留信使,侵擾疆埸」之罪;七月,閣下再次派人交涉,同時發佈了一道伐宋詔書,責備南宋「嘗以衣冠禮樂之國自居,理當如是乎?曲直之分,灼然可見」,聲言將「約會諸將,秋高馬肥,水陸分道而進,以為問罪之舉」;景定四年(1263)二月,閣下又遣王德素充國信使,劉公諒為副使使宋,致書理宗,「詰其稽留郝經之故」等,宋廷均不予理會,元庭也未見軍事攻擊行動;凡此種種原因不外乎是北地未穩。直至鹹淳四年(1268),閣下穩定北地局面,便著手組織對南宋大規模的進犯,此時即無郝經之事,也必有其它借口。」

    伯顏辯道:「文天祥曾有言:『似道喪邦之政,不一而足,其羈虜使,開邊釁,則兵連禍結之始也。』」

    我說道:「給幾位講個小故事吧!一隻小羊在河邊喝水,從上遊走下來一隻狼,狼張嘴就說:『你把我的水弄髒了。』羊說:『我在下游喝水,你在上游喝水,我怎麼會把你的水弄髒了呢?』狼說:『你罵了我。』羊問:『我什麼時候罵了你?』狼說:『你前年罵了我。』羊說:『我前年還沒有出生,我怎麼會罵了你呢?』狼說:『反正你罵了我了。』羊說:『我沒有罵你。』狼說:『你就是罵了我了,你沒有罵我也是你爸或者你爺爺罵了我了,反正我要把你吃掉。』於是,狼就把小羊吃了。」

    忽必烈哈哈大笑:「趙小友的故事甚有意思!你們漢人有句老話,叫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文天祥忠義無雙,卻有些書生氣了。」

    忽必烈接著道:「只是賈似道將我肱股之臣郝經置押十六年,確實令人氣憤。」

    楊亮節道:「那郝經不過是個漢奸狗才。」

    忽必烈說:「對你們而言郝經是漢奸,對我大元而言他確為肱股之臣。我大元不但威加四海,而且民心盡向。多少名儒大賢皆為大元效力,你說他們都是漢奸狗才嗎?伯顏你表表為我大元效力的名儒吧!」

    伯顏扳著手指道:「郝經、劉秉忠、王鶚、趙璧、姚樞、許衡、楊惟中、張德輝、張文謙、竇默、王恂、王文統,太多了,根本數不過來。他們可比你楊大人有學問多了,你們南地的許多名士對這些大儒也是很敬重的。」剛才被楊亮節嗆了一句,這下伯顏要找回些。

    楊亮節罵道:「都是一群狗漢奸,他們的學問可能好過我百倍千倍,可作為漢人的氣節上他們連畜生都不如!」

    我搖搖頭道:「這儒學不知怎麼搞的,孔夫子有言『戎,禽獸也,獲戎失華,無乃不可乎』、『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到了郝經他們這裡,竟然成了『夷夏一體』和『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國之道則中國之主也』,說白了就是誰的拳頭硬就奉誰為主。所謂氣節何在?」

    伯顏說:「郝經被拘一十六年對大元依舊忠心不改,氣節高亮,可比漢之蘇武!」

    楊亮節哈哈一笑:「一個狗漢奸也配比蘇武?也配談氣節?大節已虧,縱然塗脂抹粉也難改本性之骯髒。」

    我對忽必烈道:「憑心而論,朕對先生籠絡儒士的手段還是很佩服的。一方面先生定了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醫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將儒者排於娼乞之間,另一方面卻又能搜羅這麼多漢奸儒士為你效勞。換做朕的話還真做不到。」

    忽必烈揮手讓伯顏退開數步,探過頭來,我也將挺著不動的楊亮節揮退幾步。

    忽必烈輕言道:「今日沒有旁人,朕可告訴趙小友。原本朕也不奢望這些名儒們的歸心,可後來朕發覺,只要能讓他們有名有利有官位,噢他們叫立德立功立言,你就是隻狼,他們也會搶著為你效力的。哈哈哈哈!朕這個戎狄還是儒教大宗師呢!這可是憲宗二年(1252)張德輝和元好問代表曲阜孔府求朕當的啊!當時朕蠲免了儒士們的兵賦差役,那幾人差點沒把額頭磕爛。哈哈哈!」

    我實在忍不住罵了一句:「真他媽的一群賤儒!」

    忽必烈坐了回去說道:「趙小友若不喜歡儒士,大可將他們送給我大元,有他們襄助北地漢人就老實多了。哈哈哈!而且已經有你們南邊的儒士北來投奔我大元了。」

    近年我在宋地推行新政,鼓勵各類雜學,廢除了儒學的獨尊地位。確實有幾個儒士心懷怨恨轉投蒙元。

    我冷冷道:「朕就多謝先生收留他們了,不過真正心繫華夏的是不會去給先生做鷹犬的。」

    忽必烈點點頭:「這倒也是,就是在北地,不願出仕我大元的漢人文士也有不少,不過他們日子就不好過了。」

    我說道:「他們才是真正的華夏文士,那些賣族求榮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忽必烈念道:「歷史的恥辱柱這個詞別出心裁,有意思。趙小友真可謂文武雙全,可惜你我是敵非友,否則的話朕真想與你做個忘年交啊!」

    我也感到了一絲惺惺相惜,不由默然。

    稍傾,忽必烈又道:「今日你我相會也算緣分,朕就送你一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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