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心中那片藍天()
記憶裡,我有兩個玩伴,一個叫淺淺,一個叫鈴兒。
淺淺是個憂鬱的孩子,愛發呆,愛望著穿旗袍的女子從小巷裡走過,閒時還喜歡坐在書房裡碼別人看不大懂的文字。她筆下女子塗抹紅唇穿梭在都市的舞池,她們妖冶地笑著鬧著哭著……鈴兒則是個相對快樂的孩子,愛舔著水果棒棒糖在陽光下大口大口呼吸。鈴兒還是個舞者,一個猶如天使般的快樂的舞者。她喜歡身穿粉紅色裙擺在風中輕輕旋轉,講述那一刻不寂寞不寂寞。
而我,則是個雙重性格怪異的孩子。戴三年的手錶突然停下都能使我極度不安,不安的呆看手錶出神,然後使勁兒拔弄手錶發條,手錶又奇跡般的走了起來。一步一秒,越走越慢。
我有個還算好聽的名字,叫菲,劉亦菲的菲,或者說是王菲的菲。
菲是名畫者,不畫別的,只畫她心目中的父親。
父親——白馬王子!他應該叫碧水南,他應該在江南的某個角落等著菲,而菲滿懷期待開始留長髮數可以思念的日子。夏天,菲頭上的秀髮長得很長很長了,於是,她買個蝴蝶結把秀髮紮起來,馬尾辮簡單而美麗,就如她對碧水南的情感簡單而美麗。
菲、淺淺、鈴兒,她們平靜的生活著,高興時會打會笑會鬧,然後沒肝沒肺的說某某同學行為做作,是個壞孩子沒有家教沒有修養沒有道德品味……不看老師,鈴兒說,懶得搭理那個頭型貌似紅孩兒的老傢伙。
菲就開始不聽起英語課來。那段時間,菲總是陷入昏睡,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感覺無聊眼睛皮便往下垂,課本中的字也開始胡亂的跳,隨後慢慢消失。以至,菲的英語成績急劇下落,到考試竟沒合格。
英語課堂上。老師說,哪位成績好的同學願幫菲複習英語?不然,她考大學,英語會拉她後腿的。希望你們中間的某個同學能夠好心幫幫她……閔日初舉手站起來,他說,我願幫助她,我家離她家近,方便。
老師笑了,鈴兒笑了,全班的同學都笑了。
而鈴兒的笑與其他同學不一樣,她喜歡閔日初,她為她今後有機會與閔日初交往在笑。曾經,鈴兒悄悄告訴過菲,她幾乎是第一次遇見閔日初後就喜歡上閔日初了。菲不反駁,因她對閔日初也有著好感,今年立夏閔日初作為新生插入她們一班來,人如其名,初升的太陽有多燦爛,閔日初就有多燦爛。
我喜歡你!是鈴兒在閔日初給菲複習英語課時,她鼓起勇氣對閔日初講的。鈴兒就那樣子,喜歡便說,沒收藏沒隱瞞,更沒別人慣常會的心機。
閔日初不理睬鈴兒。他眼睛盯著課本,依舊只顧給菲講解功課。
鈴兒和淺淺是兩姐妹,菲愛她們勝過愛自己。其實,菲一點兒也不愛自己,一點兒也不。很多時候,她還恨自己為啥沒有死掉,為啥身邊的人都走了,自己還好好的活著,恨自己笑容燦爛。她曾試過謀殺自己,她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讓自己呼吸,可是,她終究無法殺死自己。
菲想她從前的家。家在那裡,她也不知道,聽說是個工棚,也聽說是在個大山裡。她父親十年前死了,是從一座在修建的樓頂上掉下來摔死的。後來母親跑了,她就跟了好心的包工頭,做包工頭的乾女兒,藍慶公司老闆的乾女兒,鈴兒與淺淺的妹妹。
還清晰的記得,冬天,菲五歲,唯有的親人母親不見了,她蜷縮在別人的屋簷下,咬緊牙齒抱緊雙手,她不讓自己發抖。她睜雙驚恐的眼睛看來去的行人,餓,想吃東西。鈴兒和淺淺來了,把她給巧克力。
快跟我們走,我們的家就是你將來的家,鈴兒先對菲說。菲抬頭看她們,她們也盯著菲。於是,菲毫不猶豫的就決定要跟她們走,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恐怖陰森的人間地獄。
鈴兒和淺淺都是好孩子,她們不但給了菲一個家,還給了菲全部的溫暖。還讓菲又學會了微笑。
可如今,閔日初背著鈴兒和淺淺竟說喜歡她,菲低著頭不敢面對。
好半天,菲說,閔日初,講實在話,要不是你好心幫我補習英語課,我對你真的是很反感的,在我內心裡總覺看你哪哪就不舒服,今後,你離我遠點兒好嗎?我不想你再跑來幫我補習英語功課了。
閔日初很傷心,他獨自灰溜溜的走了。菲呆呆的坐著,淚就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是幅刀戳心窩的畫。
好幾天,閔日初真的就沒在菲她們家門口出現了。淺淺與鈴兒不解,問菲。菲不講,心裡卻十分清楚,是她的話傷了閔日初的自尊心。閔日初是永遠消失了,但沒料到他還是出現了,做了鈴兒的男朋友。那段日子鈴兒笑容很燦爛很陽光。初,給我倒杯水;初,快來幫我做作業;初,陪我去買東西……再說淺淺,她一直在瞎忙著寫她的女子。那些輕音樂從她房間裡悠悠的飄出來。她開始學著給自己塗畫紫色眼影,拖著長長的尾線,看上去很冷艷很風塵……菲擔心淺淺了,只是嘴上不說。淺淺是鈴兒的妹妹,小鈴兒半歲,她卻與鈴兒不同母親。淺淺是她父親在外養的小蜜生下的孩子。她母親給鈴兒母親打跑了,如今早不知去往何方,生在何方。淺淺很恨她母親又很想她母親。據說淺淺的母親生得非常漂亮,似同花兒般的姿色。
無人時,淺淺喜歡扶摸菲柔軟的秀髮,說,菲,你才算得上是個真正的女子,去打個耳洞吧,聽說打了耳洞的女子才能鎖住自己一生想要的幸福,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得到幸福……菲沒有說話,只努力的微笑,可眼眶裡卻不爭氣的流下了淚,打在她疼痛的心坎上。
淺淺是個不幸福的人兒,因為她的母親。可是菲呢?她真的就幸福了嗎?
梅雨季節,俊穿件白衣走在雨中,舉止優雅。菲和淺淺看在眼裡。菲從內心深處很疼俊,因他長得像她的白馬王子,她的碧水南。而那個俊是她們同年級二班的男孩子,是個文學方面的愛好者。他認識淺淺,與淺淺在校園舉辦的文學論壇交流會中相逢。
俊喝著咖啡,喜歡在日落黃昏時看淺淺描寫的女子。菲就坐在角落裡安靜的偷偷畫俊。那些白色的身影由最初的模糊變得越來越清晰了。淺淺的筆下也多了個白衣男子。菲猜想,淺淺突然間喜歡上白色,很可能就是原於喜歡上俊的緣故吧?
鈴兒來找菲說她的閔日初了,她問,為什麼初不再笑了?為什麼初現在不來找我了?菲,我想初,心裡很想很想,我今後的生活不能夠沒有初……菲起身緊緊地抱著鈴兒,她輕輕拍鈴兒的背,臉上是淡淡的笑,心卻悄悄地痛。她知道那個叫閔日初的男生為何不再笑了,為何不再找鈴兒了。但她嘴上卻說,鈴兒,你不要難過,閔日初會再來找你的,一定會的。你現在要變得乖乖的呃,你要像以前一樣的微笑一樣的快樂,你知道嗎?
菲獨自跑去找閔日初說鈴兒的事情,話還沒出口就給閔日初抱住了。吻,來自閔日初火熱的吻,在菲那清秀的臉蛋上,菲沒有驚訝,更沒有去努力掙扎。身後,鈴兒同俊推開門,見菲與閔日初正抱在一起親吻,他們手中提的水果及可樂全掉在了地板上,伴著響聲滾得滿房間都是……鈴兒哭了,扭頭瘋狂的跑。俊沒說話,他轉身便走……不管菲怎麼努力解釋,鈴兒就不理睬菲了。而淺淺也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坐在桌前寫她的女子。淺淺整日整日的呆望她的天空,她喝水一連打破幾個杯子。她笑,怪怪的。
三個孩子的家,如今變得冷清了。悄悄地,菲想死,只是有個未了的心願,想要見一次俊,想要俊替她照顧淺淺。淺淺心頭喜歡俊,菲知道,她無意中看過淺淺寫的日記。淺淺說,我是個不該來到這世間的孩子,我喜歡俊,他肯定會瞧不起我的,我的親生母親,一個風月場所專陪男人跳舞喝酒的壞女子……菲偷偷去找俊。俊竟然獨自蹲在陽台裡抽煙,菲出奇的沒有生氣,她說,你去看看淺淺吧!她喜歡你。
俊掐滅手上煙蒂不答腔,他轉身不聲不響的往外走。
你為何不理睬我?菲在後面大聲喊。
俊摀住耳朵開始跑,菲後面追。一前一後在街上,拐彎,淺淺從馬路對面走過來,一輛卡車向她開去。菲頓時給嚇呆了,隨即是拚命的向淺淺狂奔……菲終於把淺淺推開去,只是,她給卡車撞飛了,像只美麗的花蝴蝶,旋轉在藍天下……躺在馬路上,血很快從菲身體上的血管裡流出來,沒有疼痛。她看到朝思暮想的江南,一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長長地河堤邊上,在向她不停止的招手。她喚碧水南,一個人擁有的碧水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