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破城
「轟！」
低垂在天邊的鉛色陰雲裡傳來陣陣雷聲。
「茲啦！」
一道雪亮的閃電陡然撕裂漆黑的夜色，照亮血腥的戰場。
「嘩啦啦！」
稍後，庫拉斯特陰暗的天空就彷彿撕裂了一道口子，密集的雨滴傾瀉而下。
大雨瞬間籠罩了崔凡克，也籠罩了忘我搏殺的人類與魔物。
圓盾與鐮刀撞擊，尖銳的長槍在空中飛舞，魔法的光芒照耀夜空，喊聲動搖天地。
金戈交擊之聲連綿不絕。鏖戰中的人類與魔物捉對廝殺。人類、矮人、獸人、魔物，所有的人都在拚死戰鬥。
一名野蠻人腹部插著兩柄折斷的短矛，一截腸子流淌在體外，猶自死戰不退。血紅的眸子裡燃燒著魔獸般的光芒，滾動著血珠的大斧惡狠狠的劈下，把那只偷襲自己的鼠人突擊者劈成兩半！
如同瀕死的魔獸，野蠻人越戰越勇。大斧呼嘯著，劈碎一個又一個對手。
再次砍死一名鼠人突擊者後，這名野蠻人的身體陡然一僵，腦袋如霜打的茄子耷拉下來，就此氣絕身亡。
……
「噹！」
左手的圓盾擋住薩卡蘭姆信徒砸下的鐮刀，右手的長劍倏然彈起，刺向對手的腹部。
「噗！」
劍盾傭兵的反擊詭異而致命。鋒利的長劍瞬間刺穿撒卡蘭姆信徒的腹部，在腰後露出一截鮮血淋漓的劍尖！
劍盾傭兵尚未來得及興奮，薩卡蘭姆信徒猛然丟掉鐮刀，凶狠的撲過來，雙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劍盾傭兵大駭，圓盾猛砸撒卡蘭姆信徒的腦袋，同時長劍也瘋狂地戳捅對手的腹部。
幾息之間撒卡蘭姆信徒的腦袋和胸腹都變得一片模糊。但是他仍然雙目圓睜，雙手死掐著不放。
漸漸的，劍盾傭兵攻擊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撒卡蘭姆信徒掐住他脖子的雙手也慢慢的鬆開。
他們已然同歸於盡。
……
「噗！」
一名薩卡蘭姆聖殿守衛剛剛砍死自己的對手，正準備尋找下一個對手，卻陡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比平常寬了許多。從額頭開始，沿著鼻樑到下巴，正透著一陣陣的涼風。旋即，他覺得渾身上下湧出一股深深的乏力感，連呼吸都異常的困難。
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起來。在感到自己的身體朝著後面倒去的同時，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
一名火焰劍士大劍高高舉起，正要重重落下劈死失去武器的對手，卻猛然覺得胸膛一痛！
「匡當！」
大劍落地，火焰劍士艱難的低下頭，看到數支鋒利的短矛已經無情刺破他寬厚的胸膛！
一縷殷紅的鮮血從他嘴角緩緩溢出。緊接著，他腦袋一歪，失去生命的屍體如同破布一般從城頭上跌落。
……
一名恩斯法瑞特突擊劍士正與自己的對手你來我往，卻只聽見「彭」的一聲，他對手的腦袋瞬間炸裂，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血液四濺，分外的噁心。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會發出一聲尖叫，然後眼皮一翻暈了過去。突擊劍士呢？若無其事的抹掉臉上分不清是雨水、腦漿還是血液的液體，拎著長劍尋找下一個對手。
……
殺！
這一刻，奮力搏殺的雙方的腦子裡只有這一個聲音。殺掉眼前的敵人，然後被另一個敵人殺死，僅此而已。
被榮譽和仇恨激勵的軍團將士，凶悍殘忍的魔物，每一個戰士似乎都忘記了生死，忘記了疼痛，只知道機械的揮舞武器，砍向敵人的要害。
庫拉斯特軍團攻克崔凡克內城的唯一障礙，就是那面十五米高的城牆。現在，亞瑟學自老祖宗的戰術讓這個最後的障礙也不再是障礙。
無數軍團將士踩著斜坡踏上城牆，越過袍澤的屍體，衝進崔凡克內城，殺掉幾隻魔物，然後倒下。
沒有人因為身邊的戰友換了一張又一張面孔而彷徨、驚恐或者絕望。
進攻！進攻！進攻！光復崔凡克！
這就是簡單而可愛的戰士們唯一的念頭。
薩卡蘭姆雖然墮落了，但是不可否認，光榮的薩卡蘭姆失去的是信仰和未來，而不是勇氣和鬥志。
只是，即使每一個薩卡蘭姆仍然擁有著不屈的戰鬥意志和視死如歸的決心，他們卻仍然不能阻擋人類的推進。
城牆上的魔物在人類的進攻下節節敗退。
城中的魔物藉著對地形的熟悉苦苦抵擋，只是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禿鷲魔和地獄女妖的屍體伴著綿綿大雨，紛紛揚揚的落下。而敵人的空軍，還是那樣的密密麻麻。
對崔凡克的魔物來說，最後的時刻，已然來臨。
「諸位，為大人盡忠的一刻，到了。」
馬弗痛苦的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已然透著明知必死卻昂然前行的決絕。
「唯死而已。」
暴風之樹甕聲甕氣的說道。
「在遇到大人之前，我和我的族人只能躲在冰冷的叢林裡，逃避那些貪婪的獵人。是大人給了我族尊嚴。」
打扮的如同亞瑟前世印第安人的印都取出一柄比他還高的法杖，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就彷彿他即將面對是引導他進入天堂的天使，而不是高舉著鐮刀的死神，「該是我族回報大人的時候了。」
「嘶！嘶！」
冰鷹的回答是他們一族代表戰鬥的嘶鳴聲。
「嘩！」
火焰之指吉列布的右手心燃起半人高的火焰，並在眨眼之間化成一柄火焰大劍。
空虛之指韋布更乾脆，身形一閃已經衝向戰場。
至於最後的莎麗娜，她雖然也翻出自己招牌式的圓盾和長劍，但是美麗眸子裡閃爍的目光，卻透著一種格格不入的意味……
不論在什麼地方，聖階強者都如同光芒萬丈的太陽般耀眼。何況懸浮於半空中的不是一位，而是十一位。
軍團的聖階可不是瞎子。墨菲斯托軍團鎮守四座城門的四位聖階與馬弗等人匯合後僅僅數秒，軍團的十三位聖階就在赫拉鐵力的帶領下迎了上去。
雙方在間隔兩百多米的時候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他們只是彼此默默的注視著。
軍團的聖階大多來自庫拉斯特海港，與墨菲斯托麾下的十一位聖階彼此糾纏了幾百年。他們從沒有像今天這般齊聚，面對面，能清晰的看到對方臉上的細小傷口。
只是，當戰鬥結束的時候，這二十四名聖階有幾個能……活著？
崔凡克中城，亞瑟的指揮所。
「除了那位幾百年沒有露過面的魁·赫甘，」
亞瑟嘴角微微翹起，如同蒙娜麗莎的神秘微笑，「墨菲斯托麾下的聖階強者全部露面了。」
亞瑟轉身對身邊的大光頭說道，「地魔，該我們上場了。」
「遵命，主人。」
說完這句話，地魔就抓住亞瑟的肩膀，先是雙腳，接著是雙腿，然後是胸膛，最後是腦袋，緩緩地沉入地面。
當亞瑟和地魔消失無蹤後，亞瑟的其他僕從彼此對視了一眼，四散開來把這間羅曼式的大殿圍住，禁止任何人靠近。
一段時間後，憎惡地牢第一層。
堅硬的灰暗地板突兀的抖了抖，露出一個光禿禿的頭頂和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
這半個腦袋四下望了望，發現空無一人後就緩緩的從地下浮上來。
「果然，所有的魔物都出去抵擋軍團的進攻。」
背後的長髮女子形象倏然散成點點光芒，亞瑟睜開雙眸說道。
不過即使知道憎惡地牢已經很難碰到魔物，但是亞瑟還是謹慎的召來炎魔、地獄火和末日守衛，讓他們在前面探路。
在混沌軍團盤踞的憎惡地牢出現隸屬燃燒軍團的惡魔，這無疑是一件相當怪異的事情。不過如果碰到沒有離開的魔物，相同的邪惡氣息一定會讓對方沒有防範。亞瑟需要的，就是這個。
亞瑟和地魔的地牢之旅相當順利。墨菲斯托那支由頭目級和首領級魔物組成的近衛隊已經全部開入地面上的戰場，少數幾個漏網之魚也倒在了地獄火的拳頭和末日守衛的彎形大刀之下。
在流逝的時間和昏暗的燈光中，亞瑟沿著蜿蜒的階梯一路向下，來到墨菲斯托的禁錮之所，憎惡地牢第四層。
做為整個崔凡克最核心的部分，憎惡地牢第四層並不大，也就上萬平方米的樣子。
與前三層的昏暗陰森不同，這裡相當的明亮。
頂部、腳下和四面牆壁上刻著玄妙的魔法陣，泛著瑩瑩的光芒。
地牢的中央，四根巨大的柱子組成一個方形。四面半透明的光牆如同流水一般在柱子之間流動。
這如同流水的光牆上面，無數怪異的符號時隱時現，神秘，深邃，美麗。
「主人，我很難受。」
憎惡地牢第四層有著強烈的光明力量，來自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地獄的地魔很快就受不了了。
「哦？你先上去。」
亞瑟隨口說了一句。
「是，主人。」
丟下這句話，地魔就如同身後追著世間最恐怖的怪獸，踉踉蹌蹌的衝上第三層。
從踏出第四層的那一刻，亞瑟的目光就沒有離開地牢中央那個十米高的生物。
後者也同樣靜靜的看著他。巨大的眸子裡透著詭異的光芒，如同黑洞一般牢牢吸引著亞瑟的目光。
「墨菲斯托大人，初次見面，請允許自我介紹一下，」
嘴角浮起招牌式的笑容，亞瑟右手平伸放在腹部，彎腰四十五度，一個完美的貴族的禮儀，「在下亞瑟·霍克，讓您失去一切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