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演習3
「嗚！嗚！嗚！」
一陣雄渾的號角聲響起，五千蝙蝠騎兵一夾馬腹、舉著豎起的木質長矛，開始驅使坐騎緩步前進。
既然是演習，就不可能真刀真槍的對拼。演習雙方的武器都是塗抹著特殊藥液的木質刀槍，擊中人體後會留下顯眼和很難弄掉的痕跡……利用惡魔之眼觀察戰鬥的惡魔術士們就是憑借這個印跡判斷參戰的士兵是否「陣亡」以及保證「陣亡」的士兵不會揮舞著刀劍繼續戰鬥。
只是，這並不能保證演習中不會出現真正的傷亡，特別是有騎兵參與的演習。即便是木質的長矛，在坐騎奔跑帶來的巨大衝擊力中命中目標的話，很少能讓對手安然無恙。
幸運的，只是受點小傷。倒霉的，則可能直接被擊中要害，沒有引號的陣亡了。
這一點，羅賓清楚，亞瑟也清楚。然後亞瑟還是選擇以純步兵陣容應戰同等數量的騎兵……亞瑟要麼胸有成竹，要麼就是狂妄的沒邊了。
顯然，在羅賓的認知中，亞瑟是屬於後者。
蝙蝠騎兵距離突擊步兵還有五百米的時候，緩步前進變成了小跑。
三百米，蝙蝠騎兵開始加速，並且把豎起的長矛平舉。
兩百米，蝙蝠騎兵的速度達到最大。
五十米，最前列的獸人已經能看到龍馬口中噴吐的白氣和蝙蝠騎士猙獰的面孔。
「盾牆！」
當蝙蝠騎士開始加速的時候，隨著一聲狂暴的大喝，一千獸人突擊步兵齊齊把巨大的方盾豎在胸前，同時下端插進預先挖出的凹槽裡，組成一道嚴絲合縫的盾牆。
「豎矛！」
在同一個聲音的命令下，五千矮人長矛手整齊劃一的斜舉長矛，矛尖突出盾牆，有如一隻渾身長滿致命尖刺的鋼鐵巨獸！
矛林、盾牆，一瞬間，溫順的小貓就變成了怒吼的雄獅，還是渾身長滿尖刺的雄獅。
無憂堡軍隊完成準備的時候，蝙蝠騎兵也接近到百米，進入飛斧的射程之內。
「投斧手！射擊！」
霎那間，在無數「嗡嗡」聲中，宛如遮天蔽日的蜂群，又如無窮無盡的暴雨，兩千柄飛斧將衝在最前的數百蝙蝠騎兵完全籠罩。
短小的飛斧精準而致命。在遍佈整個戰場的惡魔之眼中，兩千柄飛斧絕大多數都砸在蝙蝠騎兵的軀體上！
如果是真正的飛斧，無憂堡軍隊的第一波攻擊至少能讓兩百名蝙蝠騎兵失去戰鬥力。但這是演習。所以被擊中的蝙蝠騎兵只是整潔的紅色盔甲上留下了難看的綠色污跡。
「陣亡」的蝙蝠騎兵很自覺的匍匐在坐騎上，然後慢慢放緩坐騎的速度，最後脫離隊伍，退出戰場。
蝙蝠騎兵的特點之一，就是身為中型騎兵卻擁有堪比輕騎兵的速度。一百米的距離對他們來說只是十來秒的時間……僅僅是矮人投斧手兩輪齊射的時間。
「殺！」
再次陣亡兩百餘騎兵後，最前列的一千蝙蝠騎兵也齊齊大喝一聲，木質的長矛猛然刺出，惡狠狠的撞在突擊步兵豎起的方盾上！
「彭！」
脆弱的木矛不出意料的斷裂，但是強壯的獸人也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被迫連退數步。
然後，嚴密的盾牆就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缺口。順帶著，讓身後的矮人長矛手也被迫退了數步。
下一刻，這千名騎兵拔出騎士劍衝過缺口，撞進防守者的陣營裡，肆意的砍殺。
在演習之前，軍團的長官們真刀真槍的測試過雙方的裝備。蝙蝠騎兵的騎士劍需要連續五劍才能劈開突擊步兵的鋼製鎧甲。這意味著，衝入敵陣的蝙蝠騎兵必須在砍中同一位置五次，才能判定對手「受傷」或是「陣亡」。
蝙蝠騎兵能連續五劍砍中同一個位置嗎？
或許能。但概率恐怕比吃飯噎死也高不到哪去。
失去衝擊力的騎兵就是活生生的靶子。訓練有素的矮人長矛手齊齊刺出手中的長矛，眨眼之間就在騎兵身上刺出不計其數的綠色遠點。
然後，這一千蝙蝠騎兵就「陣亡」了一小半。不過，他們也成功的攪亂了矮人長矛兵的陣型。
投斧手兩輪齊射滅掉近五百，第一波交鋒陣亡三四百……近一千人的代價只換來對手些許的混亂……這恐怕是最賠本的買賣。
「白癡。」
亞瑟很中肯的給出自己的評價。即使是守護騎士那種鐵罐頭，亞瑟都不敢讓他們衝擊嚴陣以待的矛兵方陣，羅賓卻讓防禦力更脆弱的中型騎兵正面撞擊密密麻麻的長矛陣……果然是白癡的行為。
不過很快，亞瑟就明白羅賓為什麼這麼做。
在矮人長矛手依照長期訓練得來的本能刺出手中長矛的時候，落在後面的三千餘蝙蝠騎兵竟然如同潮水一般瞬間分成兩半，撥轉馬頭朝著無憂堡方陣的兩翼衝去！
他們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一毫的遲滯。數千騎兵竟如同一人靈活！
「原來如此。」
亞瑟嘴角浮出一抹輕笑，「看不出，那個傢伙還有這樣果決的一面……」
隨著蝙蝠騎兵向無憂堡軍隊兩翼包抄過來，羅賓的戰術也暴露在眾人眼中。他用一千人發動『自殺』性的攻擊只為了做到一點……攪亂長矛兵嚴密的陣型。
眾所周知，沒有陣型的長矛兵連農民都不如。那麼，毫無保護的側翼被突擊，無憂堡軍隊只有潰敗一途。
顯然，在羅賓眼中，兩千投斧手在蝙蝠騎兵的鐵蹄面前……什麼都不是。
羅賓這種犧牲小部隊換取決勝一擊的戰術，其核心就是蝙蝠騎兵的靈活。如果蝙蝠騎兵不能做到在急速奔馳中轉彎，那麼等待他們的命運只有一波接一波的送死。
同樣，羅賓也不能把五千騎兵分成三部，從左、中、右三個方向上同時衝鋒。那樣只會讓亞瑟有了防範。
不過現在看來，羅賓的冒險戰術成功了。
「哈！」
羅賓哈哈大笑，「看你小子還不敢不敢猖狂！」
羅賓似乎已經看到無數矮人在蝙蝠騎兵的鐵蹄下鮮血四濺的模樣……無憂堡軍隊的兩翼可沒有突擊步兵保護。如果被蝙蝠騎兵衝過來，恐怕宣揚無憂堡戰士武勇的演習就變成血流成河的悲劇……想一想一個毫無防備的人被全速奔馳的大貨車撞中的情形吧！
只是，似乎命運三女神並不喜歡來自韋恩帝國的基督山親王殿下。就在蝙蝠騎兵距離無憂堡軍隊兩翼僅僅五十來米的時候，一個突兀發生的狀況讓羅賓的大笑立刻凝固了。
只見兩千矮人投斧手倏的轉身，正面直視疾馳而來的千軍萬馬。
稍後，第一排約五百矮人投斧手從背後拔出一柄怪異的武器。
這是一種晶嵐大陸從未出現過的武器。它的主體是一個銀色圓盤，插著三枚彎曲的刃，沒有開鋒的刃。其中兩枚刃的中間連著一道細長的銀色鎖鏈。
矮人投斧手一手抓住鎖鏈尾端，一手抓住靠近圓盤的某段鎖鏈，急速的搖晃著，如同大海上的漩渦。
當蝙蝠騎兵接近到二十米的時候，五百矮人投斧手猛然擲出圓盤。
「嗡！」
五百個銀色的圓盤劃過一道道玄妙的軌跡，繞著馬腿打著旋兒，瞬間就纏上數道！
緊接著，天生怪力的矮人三四人一起抓住銀色鎖鏈，奮力一拉……
「轟！」
鎖鏈上傳來的巨大力量瞬間撕斷了龍馬被縛住的腿。下一刻，失去一條腿的龍馬就如同轟然倒塌的高山，重重的倒向地面！
霎那間，塵土飛起、血肉四濺，痛苦的哀嚎與絕望的呻吟在天空下迴盪……
前排的騎兵倒了下去，後面的騎兵一個個收勢不及，要麼被哀鳴的龍馬絆倒，要麼猛地拉住韁繩，讓坐騎放緩速度……沒了衝擊力的蝙蝠騎兵什麼都不是。
聞名整個晶嵐大陸的蝙蝠騎兵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敗了……
「勝負已分。」
平原邊緣的平台上，美達不索斯歎息了一聲道，「羅賓想暗算大人，孰不知大人早就挖好了陷阱等著他自投羅網……」
「這就是老師常說的，貪婪是走向滅亡的第一步。」
弗拉迪諾接口道，「羅賓的敗，在於狂妄和無知。」
同一刻，無憂堡方陣的背後。
「正應了那句古話，你算計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算計你。」
亞瑟放下千里眼，雲淡風輕的說道，「剩下的，就看誰的棋更高明。」
「韋恩帝國最精銳的五千騎兵……」
亞瑟發出一陣神秘莫測的輕笑，「呵呵呵……」